银白的发丝擦着圆滑的钢铁外壳,白棠灵巧又熟练地钻进了鬼蜘蛛的驾驶舱里,冷冰冰的硬底座椅迫使他坐直起来,一双海蓝色的眸子刚好能从面甲里的眼洞看到驾驶舱外的情况。
因为机动铠甲只有两米五高,所以驾驶舱的空间被设计得异常狭小,各种仪表和操控设备霸占了大半的空间,驾驶者必须保持着蹲坐的姿势才能防止头颅不撞上机体的顶部。
伸出修长的手指,白棠轻轻按下了控制机动铠甲开合的按钮,轴承和齿轮迅速转动,丝绒般细腻的机械磨合声从机体里传了出来。
钢铁外壳在雾油的驱动下进行闭合,像是狰狞的恶魔从背后将白棠拥进了怀抱里,显示屏的荧光照射着白皙的皮肤,充满立体感的五官在脸庞上投出狭长的黑影。
“嘭—”位于脖颈处的暗扣狠狠闭合,白棠的面容隐匿在金属的面甲下,鬼蜘蛛的机体已经武装完毕。
“你一定很寂寞吧!”白棠端坐在钢铁的座椅上,白皙的手掌紧握着操纵杆,仿佛是在跟没有生命的机动铠甲低声寒暄。
像是为了回应白棠,鬼蜘蛛的动力核心里传出了沉闷的咆哮,那是油仓灌满的标志。为机动铠甲输入燃料的机械手臂将油枪从油仓里拔了出来,残留在橡胶管道上的雾油顺着铁嘴滴落在水泥地面,鲜血一般的浓郁腥味瞬间充斥了这个空旷的房间。
“真是令人陶醉的芬芳。”招财吸了吸鼻孔,参杂着雾油腥味的空气顺着鼻翼钻了进去。那是雾油的特有的气味,大致和血液的气味无二,因此雾油也被叫做大地的血液。
钢丝绳从肩甲脱离,鬼蜘蛛完全脱离了其他人的控制。奋力地往上推动操控杆,新机体的磨合还不到位,所以驾驶起来也格外费力。
修长的机械手臂从低垂的状态缓缓抬了起来,扭动着手腕,像是将要上场的拳击手一般。白棠操控着鬼蜘蛛,手指在眼前微微抖动,这是驾驶者在熟悉机动铠甲的最终端,而手指是机动铠甲最容易忽视也是操纵起来最繁琐的部位,手指的动作也是每一个操纵者的必修课,换句话说从手指的动作就能看出操纵者的基础功底。
而白棠这样的手指动作在赵财看来都拙劣不堪,简直和行就将木的老人扛着扁担一样笨重。
“您真的想清楚了吗?”招财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进驾驶舱里,语气的质疑丝毫没有遮掩。“您将面对的是十九连胜的钢铁战神,选手死在场上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
白棠没有回答,直接切断了无线电频道,赵财的对讲机里重复着单调的吱吱电流声。白棠踩下踏板,油仓里的雾油蹿进了气缸里进行剧烈燃烧,动力核心的齿轮高速转动起来,将动力传递到机甲的每一个角落。
缓缓地,鬼蜘蛛从冷冰冰的钢铁支架上站起身来,魁梧的影子瞬间就将小楠和赵财吞没,两米五高的机动铠甲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眼洞里海蓝色的眸子透着疑问的神色。
“武器在哪?”白棠坐在驾驶舱里问道,声音通过面甲的隔离显得有些嘶哑。
听到了白棠的疑问,一旁的工作人员把装着四轮的武器架推了过来。武器架上的样式琳琅满目,大剑短剑,盾牌枪锤……夏国历史里的冷兵器一应俱全。
鬼蜘蛛粗略地扫视了一遍,伸出钢铁的大手来毫不犹豫地拔起了一杆长枪。
招财挑了挑眉,脸上担忧的神色更甚,要知道长枪对于动机铠甲双手的配合要求极高,挥动起来也必须有腰腹马力的配合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招财原本以为白棠会挑选剑一类便于使用的武器,谁知道他居然直接选择了最难的一样。
他到底行不行?赵财在心里嘀咕。
“准备好赏金吧。”小楠看着鬼蜘蛛目不斜视,嘴巴开合之间又一次把赵财心里所想回答了出来。“骷髅国王的二十连胜是没有希望了。”
白棠握着长枪,轻轻掂量了几下,正在适应着长枪的重量,那杆枪是夏国古代冷兵器的样式,不像欧罗巴中世纪骑枪那样夸张,因为是机动铠甲使用,枪杆快有手腕粗细,还有细小的防滑纹理,被重复磨砺的枪尖在日光灯下附着了一层寒霜。
一手拉动操纵杆,一手不断调整着控制马力的旋钮,动力核心齿轮转动间,把力量转移进了修长的手臂里。缓缓地,鬼蜘蛛的手腕轻微扭动起来,钢铁的肌腱像是蚯蚓一般有序起伏。
那杆长枪也绕着鬼蜘蛛的手腕像是杂耍一样快速旋转,尖锐的枪头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武术家手里才能窥见的各种招式经过美化,呈现在了赵财的眼前。
赵财几乎傻了眼,嘴巴微张一时间里愣了神,鬼蜘蛛的手掌像是穿花摘叶一样不停翻转,足有百来斤重的笨重长枪在它手里像是塑料做成的玩具一样轻便。
枪杆切开日光灯的光线,白光断断续续地照射在小楠的脸上,漆黑的眸子不时闪烁着柔美的光,她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这一幕在她眼里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和吃饭睡觉一样没有难度。
“啪—”鬼蜘蛛猛地收招,钢铁的手掌拍打在枪的尾端,发出高分贝的声响。修长的手臂将长枪递往背后,噌啷一声插进了身后用于悬挂武器的置物架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待在驾驶舱里的白棠脸色平常,双手扶在操纵杆上,眸子直视前方,刚刚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就仿佛和从支架上起身一样不值一提。
可这个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一个个嘴里绝对能塞进棒球。这样的动作流畅程度和难度只有骷髅国王的爆风连斩才能与之媲美了吧。
“他真的是学生么?”赵财一直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动作结束才缓过神来,对着小楠问道。
可小楠却捋了捋栗色的发丝,只给了一个十分模糊回答:“算是吧,应该算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