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间的差距,有时只在分毫。高手间的对决,有时只需一掌。
难解难分的缠斗是很少有的,因为一掌既出,高下立分,缠斗下去,拼的就不是能力,而是性命。龙拾柒只出一掌,不为一时意气而堵上性命,显然是个极精明的人。
叶胜英躲在萧无峰的怀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以为接下来自己的救命恩人,将要面对艰难的挑战。她决定放开萧无峰,担心妨碍到他。
可是萧无峰却按住叶胜英的头,柔声道:“不要紧,你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决斗就在眼前,萧无峰竟然让叶胜英在他的怀里睡觉?
叶胜英虽不能相信,却无力反抗,因为萧无峰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到能够融化叶胜英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心灵。她只好听萧无峰的话,躲在他的抱怀里,把命运全部交付给他。
忽听龙拾柒冷哼了一声,大喝道:“嗬!萧无峰,你很瞧不起我?”
萧无峰不答,伸出右手,示意龙拾柒尽可出招。
龙拾柒收腹提气,蓄足了力道,如猛牛一般飞扑过来。这一掌的气势极大,看起来,即便是一辆汽车也会被震飞出去!
但萧无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一个人,若要接别人的掌,他至少要扎个马步,做个接掌的姿势。但眼看龙拾柒气吞山河一般冲到眼前,萧无峰却好像还未做好接掌的准备。
这是为什么?
其实,萧无峰根本就不准备接这一掌!
强劲的内力在身体里运转,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那巨响正是来自萧无峰的脚下。
顷刻间,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楼顶,以萧无峰为中心,碎裂崩塌,就在一秒钟内,迅速地塌出了一个五米宽的大窟窿。
龙拾柒的反应倒也不慢,微一感到脚下的楼板不对劲,便立刻弹跳起来,跃到空中。情急之下,他凌空向后,一个翻身,悻悻地落回到黑窟窿的边缘。
而萧无峰呢?
他怀抱着叶胜英,正飘在黑窟窿的中央,如同站在平地,纹丝不动。
暴雨急急飞落,打到萧无峰的身上,顺着他的衣角洒下,仿若一道瀑布。
萧无峰,正是这疾风骤雨中,一柱岿然不动的奇峰!
胜负已然分晓,龙拾柒的掌力消散,手掌落在雨中,但萧无峰并没有后退半步。
“我输了,你滚吧。”
输,在很多江湖人看来,是一种耻辱。但龙拾柒却承认得很干脆,语气里的桀骜未见半点消沉。
如此豪放,不禁让萧无峰心觉有趣,他道:“我没有真的接你这一掌,我胜之不武。不过,这个女孩我不能让你带回清血帮。如果有一天,你在清血帮过得不自在,就来‘银座’找我。”
“我会去的,但肯定不是去找自在的!”龙拾柒说完,转身便走。
江湖男儿,快意恩仇。
龙拾柒铁一样的身板,铁一样的狂傲,引得萧无峰快然一笑。他不再多言,起身后掠,带着叶盛英飘离了小楼。
龙拾柒不禁回头瞧了一瞧,萧无峰的轻功果然了得,只这转身之际,人已无影无踪。
漆黑的深夜里,骤雨疾风的塌楼上,只剩下龙拾柒一人,思立良久。
……
叶胜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饥肠辘辘,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冰湖上,雪白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断地呼喊“爸”、“妈”,但辽阔的冰面吞没了她的声音,呼声听来,是那样孤独和无助。她开始流泪,不停地流泪,哭到最后又开始大笑——正是,“伤心几度大笑,无人知晓”。忽然,滚烫的泪珠滴落到冰面上,寒冷的坚冰开始融化。一道巨大的裂缝炸开,她失声大叫,人却已经掉进了湖中。冰冷无情的湖水立刻灌进她的耳朵、鼻腔以及每一个毛孔里。她挣扎,用力地蹬着双腿,但身体却不停地下沉、下沉、下沉……那一刻,倔强的叶胜英柔软了下来,不只是她的身体,也包括她的心。那一刻,叶胜英根本不想做什么英雄,她只是想着,要是能有一个英雄来救我,该有多好……
叶胜英猛然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射得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原来刚才那一切都是梦。
梦境消散,意识逐渐恢复,她这才记起昨夜的一连串不幸。
可怕的现实惊得她霍地坐起,身上冒着冷汗。
“你醒了!”
忽然听见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叶盛英吃惊地睁着双眼去看。
这是一个相貌和善温惠的女人,像她的母亲一样美丽,戴着一副眼镜,坐在窗边,膝头放着一本厚厚的纸书。
“这是哪儿?”
叶盛英的语气很弱,她简单地扫了一眼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非常漂亮的屋子,或者说是豪华。她不懂奢侈品,但眼前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物品,光是粗略瞧着,都知道价值不菲。床、被褥、桌子、椅子、书架、吊灯、窗帘,甚至包括墙上的壁纸,通通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
中年女人摘下眼镜,和声说:“这里是银座,以后就是你的家。”
这当然是一个极其温暖的回答,但叶胜英心中那许许多多的疑问却没有得到解答,她忙问:“昨晚救我的那个人?”
中年女人说:“你说的是无峰。是他让我陪着你,以免你醒来见不到人会害怕。”
“他在哪?”叶盛英想要立刻见到萧无峰,问问他昨夜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看了看桌上的钟:“十二点了,他现在应该在餐厅用餐,我带你过去吧。”
叶胜英走出房间,吃了一惊,她本以为出了门就能看到餐厅,却没想到,这里根本不是一间套房,而是一个楼层!
在中年女人的带领下,她们步过一个很长的走廊,进了电梯。坐电梯下楼,到了二十二层。
一下电梯,叶胜英又吃了一惊。
因为这中年女人所说的“餐厅”,竟然是这一整层楼!大得像一家餐馆,里面至少可以容纳上千人用餐。
十几名厨师不停地忙碌着,与外面的餐馆大厨不同的是,他们的衣着很干净,做事也极认真,没有一个人会在工作的时候说闲话。
所以,餐厅里人虽不少,却异常的安静。
厨师和服务员见到中年女人,纷纷点头致礼,一名中年男子走了上来,很恭敬地询问:“梅姨,有什么吩咐?”
梅姨对这些佣人的态度十分客气,点头说:“公子用过餐了吗?”
“用过了,在书房用的餐。”中年男子答道。
叶胜英心里不禁思忖:“这萧无峰真是好大的派头,餐厅这么大,厨师又这么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许是一个富二代,而且是非常非常富的那种;梅姨应该是管家吧,不过看起来,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