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谷地处昆仑以北,土壤贫瘠,寒风凛冽,偏生在这气候恶劣、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有一群江湖浪子,呐喊着“自在逍遥”!子鱼算是第一次来恶人谷,往昔她用风临月身份的时候,因为身在浩气,武艺不精,难以进入恶人谷。平日听说恶人谷环境恶劣,严寒无趣,在她的脑海里,恶人谷的风貌自然比不得好山好水的浩气盟,没有野田白鹭、没有杨柳春风,只有一望无际的山丘荒地,萧索不已。
当子鱼真的踏上恶人谷的土地时,还是被眼前萧索悲壮的景象震撼了。刚进入恶人谷,便是个幽闭的岩洞,秦潇唤出了金翅苍宇雕,邀请子鱼同乘,子鱼看着那只雕儿,心想之前风临月的那只也养得差不多了,可惜现下不能召唤。再向前走去,满目皆是裸露的岩土,寸草不生,金翅雕的利爪刨着岩地,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远处走来几个恶人谷守卫,看到秦潇回谷,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却是把目光放在子鱼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再看秦潇黑了脸,便移开了目光,继续巡逻去了。两侧的岩石土块堆砌得略微高一些,中间露出一条低矮的小路,那金翅雕沿着小路向前缓缓而行,岩地上偶尔窜过几只毒蝎,似乎不怕人一般地横行着,子鱼看得心惊肉跳,秦潇似乎感觉到子鱼的惊诧,便宽慰道:“没关系,这些沙蝎虽然剧毒无比,却很少主动袭击人,弟兄们也用它们来泡酒。为师有时候制药,也会捉些回去。”子鱼缩着身子,轻轻“嗯”了一声。
那金翅雕再向前走,忽然右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笑声、马鸣、吆喝声此起彼伏,子鱼向右看去,只见右侧的岩地上立着一家客栈。秦潇望向客栈,对子鱼道:“那是平安客栈,也算是很热闹的地方了,只是为师不喜欢那里的酒菜,酒太烈,菜也太油腻了。”再向前走,便是一座宽大的桥,子鱼眼前出现了巍峨肃杀的城门。秦潇又道:“这条河叫做咒血河,咒血河绕着下面有岩浆,你以后路过要小心了。再往里就是烈风集,咒血河绕烈风集一周,是天然的屏障,烈风集易守难攻,只是气候差了些,我们这就进去。”
进了烈风集,子鱼所见的建筑都是坚硬而刚毅的,空气中弥漫着悲壮和肃杀,不知哪里传来了苍凉的歌声,飘飘渺渺,如泣如诉,像是怀念远方的故乡,子鱼闻之不禁泪下。是啊,一入此谷、永不受苦,只是江湖正道间,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秦潇见子鱼在身后沉默不语,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却也不多话,驭着金翅雕去找谷主王遗风了。
金翅雕踏上了一层旋转的阶梯,来到顶端是一间房屋,子鱼听到一阵凄迷尖锐的笛音传来,顿觉五脏六腑皆不舒服,于是咬牙苦撑。此时秦潇和子鱼已从雕上翻身而下,子鱼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秦潇便知是子鱼修为尚浅,被谷主的笛音震得难受,于是理了理衣袖,与屋外看守凌之柏打了招呼,带着子鱼进入屋内。
屋子里宽阔却略显破败,仅有王遗风一人吹着笛子,王遗风见有人来,便停下吹奏。秦潇明了来意,王遗风也不多言,只是盯着子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同意。秦潇当下领了子鱼出门,谢别了凌之柏,身后的笛声又响了起来。子鱼边走边小声道:“简直是魔音震脉!”秦潇笑道:“习惯就好了。”不多时便有人给子鱼送来恶人谷的双斧徽章,子鱼问道:“我这就算是入了恶人谷啦?”秦潇点头称是,子鱼惊奇道:“这可有趣得紧,我当初入浩气盟的时候,规矩也忒多。”秦潇笑道:“这里没那些个讲究,天寒地冻,万物萧索,大家躲在屋内避风还来不及,哪有那些闲情做表面功夫。”风临月听罢也觉得有理,不禁点头。
秦潇眼见天色尚早,便与子鱼边走边说道:“我这就带你去我们的帮会吧。”子鱼听到“帮会”二字,便想起之前自己所在的帮会,因为只跟唐千机他们几个接触的缘故,平日里见了帮会里的其他人也不打什么招呼,现在听说要进帮会,子鱼顿时局促了起来。
秦潇看到子鱼踌躇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了?”子鱼答道:“我、我紧张得很,除了狮虎之外,我遇到的恶人基本上都是一副打打杀杀的样子。除此之外,我也不是很好意思跟大家打招呼啊。”秦潇听罢莞尔道:“没关系,渐渐的就会熟悉起来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找一个苍云弟子带你去打二对二吗?他就是我们帮会的,叫卫英杰。”子鱼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卫英杰的样子。雁门关天寒地冻之时,一名玄甲苍云军手持长刀铁盾,傲然伫立在风雪之间,神情冷冽,眉宇之间自透着一股正义浩然。子鱼不禁想到,若是跟着他去打名剑大会,躲在他身后帮忙治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帮会的门口,子鱼仰头望去,只见帮会领地里高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烟花集”三字。秦潇笑道:“这就是我们帮会了,走,带你进去看看。”二人进了领地,此时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帮会的后厨忙得不可开交,一些人在帮会大堂席地而坐,吃着午饭。秦潇把子鱼领到众人面前道:“这是我徒弟子鱼。”子鱼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恶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吃着饭,觉得新奇,只见这些帮众随意而坐,有的高谈阔论,有的放声大笑,还有的人抢起别人的吃食来,几人追逐嬉戏,还有的静静坐在那里,微笑着看人嬉闹,与浩气盟那群正襟危坐的侠士很不一样。众人见到秦潇归来也都纷纷打招呼,听了秦潇的介绍,一个席地而坐大啃鸡腿的丐帮弟子忽然懒洋洋地站起来,道:“妹子,来入帮啊?”
秦潇点头道:“是,我带她来进帮会。”子鱼仔细打量这人,说他是丐帮弟子,却又不太像,只见他锦衣华服,穿戴整齐,一头雪白的头发煞是惹眼,与那些平日里见到的丐帮弟子很是不同。可一看到他那副做派,却又是丐帮弟子无疑了,只见他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含含糊糊道:“我叫风莫聆,是烟花集的帮主,欢迎你来啊妹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你和秦潇吃饭了没有啊?”说罢朝着后厨嚷道:“三金,再叫人拿两副碗筷哎!”当即招呼秦潇和子鱼吃午饭。子鱼正吃着东西,忽见一个万花女子走了进来,直接坐在风莫聆身旁,风莫聆此时又拿了一只鸡腿啃得剑拔弩张,一见这万花女子便舒展眉眼笑了起来,二人轻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几声笑来。秦潇悄悄告诉子鱼说,这女子是烟花集的帮主夫人洛清璎,也是师出万花。子鱼点头道:“见到万花的师姐妹,我也是很欢喜的。”饭毕,风莫聆走过来指着不远处的告示牌道:“子鱼,等下把名字登记在那里就行了。”子鱼点头道谢,走到那告示牌前一看,原来是诸位帮众的名字,还有一些名字后面有后缀。子鱼见秦潇的后缀是“花哥”,洛清璎的后缀是“花爹”,风莫聆的后缀是“橘子”,心想应该是绰号一类,当下觉得很有趣,思来想去,自己也只能写“花姐”了。
子鱼刚要在名字后面写上“花姐”二字,忽然又觉得这样不行,自己本来就不会实战对敌,现在换了身份又得重新开始,于是谨慎地写了“菜花”二字,意思是说自己是新手,还需要指教呢!写完了自己的名字与后缀,子鱼一眼看到卫英杰的名字,后缀“苍太”。“卫·英·杰……苍·太?”子鱼一字一顿的叫着卫英杰的名字,忽然听到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哪个在叫老子的名字呢?”
子鱼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的地方,个子矮小,一身铠甲裹得相当严实,脸上戴着一个狐狸一样的面具,手持刀盾。对方见子鱼回头,语气缓和了一些道:“原来是个漂亮妹子啊!”说罢朝子鱼走了过来,子鱼只听得他每走一步那铠甲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知有多么沉重,他身材矮小,竟然能够顶着这么一副行头行动自如,功夫果真了得。卫英杰在子鱼身前站定,扬起脸来盯着子鱼,头顶的白穗子晃来晃去,子鱼看着那白穗子,就想起微凉头上晃动的须须来了。
卫英杰前几天刚刚听秦潇说让帮忙领着徒弟去参加名剑大会,此刻看秦潇走到子鱼身边来介绍,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于是打了个招呼道:“秦潇,这是你徒弟?”秦潇点头道:“对,还得麻烦你带她去名剑大会历练历练。”隔着面具,子鱼看不到卫英杰的表情,只是面具后面再次响起声音道:“这个好说。”秦潇又问道:“午饭没见你在,你干什么去了?”卫英杰听罢阴沉沉道:“妈的,老子去洛阳护送牛车,跟耗子打起来了。”说罢挥挥手道:“饿死了,我去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放心啦,过几天我带你徒弟去名剑大会。”
看着卫英杰离开,子鱼若有所思道:“原来这么矮小……”秦潇听得想笑,掩着嘴轻咳了一声道:“不然你以为?”子鱼正色道:“我以为玄甲苍云军都是高高大大的,没想到见到一只这么小的。”秦潇不动声色道:“你别小看他,他打起架来毫不含糊,很多人可都不是他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