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你们是怎么判断出星核藏在这儿的?”
“说到这个,多亏了你的细心。”玉历学姐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艰涩,轻松地说:“要不是你帮情报部的林羽竹发现了监控录像的蹊跷,某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蠢货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原来那个周日是刘雨柔的生日,也正是我跟着小夕第一次找到老馆的里·学生会办公室的那天。何旌捷中午陪刘雨柔喝了几杯,不知怎么就答应带她[开开眼界]。以他对于电子器材的掌控能力,绕过亲自参与设计的安全系统,简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儿。而刘雨柔从守卫森严的保险库盗取星核的手法自不待言,她那个成事不足的小师妹已经为我们亲身演示过了。昨天从张枢衍那儿卜卦出来,何旌捷就已经隐隐猜到了盗宝的是谁,急火火地跑去和刘雨柔对质,结果自然是抵死不认,最后还被反将一军,让人感叹[情人的眼泪]真是无解的利器。结合之后我发给他的乔洛笳得出的占星结果,几相印证,终于相信刘雨柔是真凶无疑。虽然儿女情长,但和流落在外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带来的威胁相比,何旌捷终于还是做了决断。有了明确的目标,情报部的无孔不入的天罗地网可不是闹着玩的摆设,半天时间不到就锁定了刘雨柔的行踪。而正当学生会正要集结搜查队伍,白若怜的小小鸟却发现我和阚乐夕已经先一步和她们交上了手,还拐带了个身份特殊、目的不明的张枢衍。于是里·学生会高端战力齐出,直奔牛角山,就是眼前我看到的这只[豪华阵容]了。
唐会长默默听我解释完我们三个出现在这儿的原委,扬头瞟了瞟何胖子身边昏迷不醒的刘雨柔,她的伤势太重,即使有叶白的灵丹也只是保住了性命,一时半刻间显然无法醒转过来。
“星核的下落,应该是要着落在那边那个[美女粽子]身上了~”
在李雪瑶无声的注视下,小夕终于停止了往方心媚的身上缠绳子。俨然被捆成个线团的方心媚双眼紧闭,牙根紧咬,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不知情的还要以为她是受害者。玉历会长举步上前,问向一旁的李雪瑶:“问出什么了么?”
李雪瑶微微蹙眉,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低头检视刘雨柔左臂的叶白,沉声说:“没有。被打倒之后她就不再开口了。”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唐玉历轻笑,低头看向方心媚。似乎是我的错觉,玉历学姐棕红色的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红唇轻启,吐出的话却像是教堂里的钟声,学姐和平日不同的低哑声线带着让人敬畏的威仪:
“[抬起头·看着我]”
方心媚惶惑地张开眼,身子瑟瑟发抖,连带着整个[线团]轻轻滚动,画面说不出的滑稽。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
“[你的名字]”
“方……方心媚。”
“[多大了]”
“十……十七。”
“[星核在哪儿]”
“星核……”方心媚茫然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眼球也变得通红,舌头微吐,口中[嗬嗬]做声,但再吐不出字来。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叶白闻声连忙俯身查看,只见片刻功夫方心媚的脸色煞白,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身子不时抽搐,像是和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搏斗着。叶白并指如刀,女孩儿身上的层层绳缚应手而断,随后变掌为指,点向女孩小腹气海穴,又沿着身体中线的巨阙、膻中、华盖等大穴一路急点,最后叩在唇下承浆穴处。方心媚身子弯的像煮熟的虾,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会长,看样子她是被人下了禁制,不能够吐露星核相关的信息。”
李雪瑶上前一步。“师兄,我来试试。”唐玉历微微颔首,叶白让出位置。李雪瑶不用手指,而是将短剑竖在眉间,凝神片刻,骤然出剑刺向女孩脊柱上的阳关等大穴。和叶白疾风骤雨一样的指法不同,李雪瑶每出一剑之前总要凝神片刻,出剑无声如同蜻蜓点水,沾衣即走。待点过头顶百会穴,方心媚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但脸色却像是猪肝一样。这次李雪瑶持剑蓄势时间更长,足有一分钟左右,李雪瑶手腕翻转,不用剑尖,而是以剑脊拍击女孩额头的神庭。肉眼可见,方心媚脸上的淤血纷纷消融破碎,低头吐出一口紫黑的血块。可怕的是,血中居然有一条筷子粗细的红色小蛇,落地后即盘成蛇阵,昂首朝李雪瑶吐出细小的蛇信子。虽然还没有蚊香大,但凶戾之气却扑面而来。
“是[血虺蛊]!”身后的唐卓低呼出声。
李雪瑶哪里会受这畜生的威胁,提剑刺向小蛇七寸。红色小蛇像弹簧般电射而起,小箭一样迎向李雪瑶的短剑。小蛇身上的鳞片坚硬异常,缠在剑刃上发出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竟沿着剑身盘旋而上,朝李雪瑶执剑的左手咬去。
“好胆!”李雪瑶怒斥一声,手腕震抖,乌金短剑发出一声炸鸣,将绞在剑上的小蛇震成五六截,随即爆成一团血雾。叶白左手捏诀一引,那团血雾如同倦鸟投林般钻入他手中拇指大小的玉瓶中,将羊脂般的白玉半边都沁成殷红。
“不错,这正是[养虺成蛇]的邪术。”叶白看向唐卓,“服下[血虺蛊]制成的丹丸,能后天扩充灵根,大幅提升沟通天地灵气的效率,不论练气还是修习法术都事半功倍。看似美好,但这种修为增长不过是沙上建塔、空中楼阁。服用血虺丹来激发潜力,实质是用本命精血饲育血虺,而血虺则代替修行者原有的灵根来吸收灵气,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照你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不妥啊。”我有些不解,“用血换取修行效率的提升,这也算是等价交换的一种吧?”
叶白面色凝重:“绝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血虺是上古异种,吸食的本命精血并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实质上的[寿元]!算上孵化,血虺会在宿主体内蜕皮九次,最终长成毒蛇[赤练]。而每次蜕皮都会给宿主带来一种修为激增的错觉,因为蜕下的蛇皮对修行者来说算是一种补品,但这与血虺成长所抽取和透支的精元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且赤练成熟后会破体而出,届时宿主数十载苦修化为泡影,只留下一具灯枯油尽的残躯。”
听到破体而出的字眼,我感到不寒而栗,脑海里全是电影《普罗米修斯》里那个在人体内成长的异形。忽然想起一个疑问:“你说血虺是什么[上古异种],印象里这类怪物的成长周期不都是以千年为单位来计算的么?”
叶白面露苦笑:“虽然说是上古异兽,但血虺,也就是赤练,并不是以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个体实力称雄的,从孵化到长成大概也就十几二十年时间,蜕变成熟之后也只能活过百年。它最恐怖的一点,是群居,动辄数十上百条一起出动,门派典籍中还有千条赤练生吞夔龙的记载。”
二十年时间,相比于传说中修行者的漫长寿命来说的确不值一提。就算不像修真小说里写的合道飞升、天地同寿,但是百多年总还是有的。而且,据说除了少部分后天审美有偏差的奇葩,或者由于功法特异以外,修行者大多驻颜有术。小夕的师父一清真人就已经七十多岁了,样貌据说还是宛若中年。但如果能够用缥缈难测的[寿元],换来呼风唤雨、招雷引电的法术,或者分身亿万、洞彻人心的异能,在这[短短的]二十年里,也足够当上CEO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摇摇头,把这些古怪念头清除出去,我惋惜地望向瘫倒在地的方心媚。“既然这蛊毒这么绝户,那这女孩是不是也活不太长了?”才17啊,还没成年……
“那倒还不至于。”叶白说,“从刚才雪瑶用剑气逼出的血虺的体型来看,大概也就是孵化出来时间不久,三次蜕皮之前血虺吸取的精元都非常有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她灵根受到毒血侵染,一身竹山术法也都尽数化为血虺的本命神通,日后再想继续修行怕是难了。”
“那些阴损毒辣,伤天害理的邪术,不练也罢!”
叶白看我说的轻松,并不多说,只是俯身去帮汗透重衣的方心媚推宫过血。修行上诸般付出和代价,不是术门中人到底还是不能体会啊。
“那……雨柔她……”老何面色发青。叶白轻轻摇头,“刚才我给雨柔诊脉,没有发现体内有血虺寄生的痕迹,不过条件简陋,我目前也无法断定。”
方心媚悠悠醒转,只感觉元灵昏聩,腰膝酸软,下意识地运转法诀,却愕然发现周身经脉像是都变成了筛子,吸收的幽冥之气百不存一,原本下腹丹田的成型的赤丹也不见了,一阵急火攻心,险些又要昏死过去。这时,玉历学姐漠然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传来:
“[星核在哪儿]。”
“我……不知道……一直是姐姐她保管的!”方心媚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话尾的高音声嘶力竭。
唐玉历会长余光一扫,身后的唐卓转身直奔刘雨柔,何旌捷连忙闪身挡在他的去路。
“让开。”
“绝不!”老何张开手臂像是护住幼雏的鹰隼,眼中一片决然。
玉历学姐从不远处缓步走来,仪态雍容,神情倨傲,像是刚刚加冕的王走向她的王座。老何脸上的肉抖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但脚下仍是一步不退,强顶着和学姐那双燃烧的赤瞳对视。
“唉——”最后竟是玉历学姐轻轻叹息了一声,瞳孔里的光焰消退,身形微晃,唐卓和叶白连忙左右扶住了她。何旌捷上前一步,无视唐卓喷火的目光正要说话,玉历学姐轻轻摆了摆手,“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不是的,”老何面色无措,“方才检查叶白救治雨柔的时候我检查过了,星核确实不在她身上。”
突然,身后纪念堂的两扇木门砰然洞开,一个身着布衣满头华发的老妇人从中走出,悠悠开口:“你们这些娃娃要找的东西,可是这个么。”
随着她右手缓缓抬高,四面阴风大起,天色骤然一暗。我讶然举头,发现天顶播撒清辉的满月,竟然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