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情缘虚化,覆水难收
酒菜摆上,大家热闹了一阵也就散了。时辰还早,五兄妹回到议事楼,芸儿带了八名近侍,赵智归带了八名侍卫上来行过礼退下,五人移桌廊上品茶闲聊,赵二姐提议道:“今夜天气不错,咱们去山上喝酒去,难得无事,也闲散闲散。”
晓晨道:“也好,今夜月明,月下小酌,倒也不错。”
文蓓吩咐芸儿,苁儿备上食盒,酒果,灯具,几人一路上到后山,芸儿在前提着一盏防风玻璃灯,到了山顶,在草地上铺好纱巾,安置食盒,众人坐在地上,草地并不柔软,枯黄的长草下已有些许绿芽,四周黑沉沉的,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五人漫无边际的聊着些陈年旧事,只听得赵二姐笑声不停,这时说道:“大哥,你还记得那年夏天,你和晨哥替我和拂妹开家长会去了,我带着拂妹偷偷到河边玩水,天黑了,你们找了来,那可有趣极了。”
赵大哥道:“还说呢,天那么黑了,你晨哥叫你小心,别掉下去了,你却回头就跳,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夏季涨水,水流那么急,没把我们吓死,还是拂妹听话,从不淘气胡闹,哪次不是晓晨拦着求情,看我不好好让你清醒清醒。”
赵二姐又道:“晨哥和拂妹就不淘气了嘛,小时候晓伯父就没少责备他们俩,不过晓伯父好严厉的,我还真有点怕他。”
“晓伯父管教子女严厉,训子有方,拂妹才这般端方有礼,哪儿像你,都是爹爹宠着你,才野性不改,我也不知道几时被你吓死。”赵天律笑宴宴的说。
赵二姐大笑着道:“爹疼我,你瞧着不服气了,若是爹也像晓伯父一样,犯上了丁点错就得在院子里跪上一夜,打起儿子来像对付仇人似的,我可就别想活了。
晓晨举起酒杯道:“家父是严厉些,现在也就明白,世家声望,容不得半点差错。来,韵妹,咱俩干一杯。”酒杯轻碰,两人相对一饮而尽,晓晨又对文蓓道:“你们两个韵儿倒是一对会惹事生非的,那些年我和天律可没少替你们出头,那时年少,总是好强,经常为点小事大打出手。”
赵二姐笑得弯下腰去道:“就是,经常把晓伯父气得半死,为此可没少挨骂。”
赵大哥提起酒壶为两人斟满道:“你还笑,晓晨为这种事不知被晓伯父和刘伯父责骂处罚过多少次,你就会给我们添麻烦。”接着也笑了起来。
文蓓道:“我怎么没有瞧见爷爷骂大哥,爷爷可很少打骂人的,更没有打骂过大哥,什么事都交给大哥管着。”
赵大哥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给二姐,又递给晓晨一支,这才道:“你那时还小,刘伯父也经常晚上来处理事务,他打人时,你还做梦呢。”说着替两人点上烟,顺手将烟盒丢在酒壶旁。
文蓓从没见过晓晨抽烟,不禁诧异。赵大哥道:“晓晨,你为人就是太谨慎了,太循规蹈矩的,人活着就会很累。主子们不抽烟,在山上你就从不抽烟,其实有些事是一样的,不是什么大罪过,不必让自己那么疲惫,做人洒脱些也不枉负了你的才情。”
晓晨却没有回答,端起酒杯道:“大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这样对饮了,今夜多喝两杯。”仰头一饮而尽,
月亮走出了云层,这时四下里突然就明亮了起来,赵二姐抬头瞧着,幽幽的道:“又是月圆时节了,晨哥,咱们走一走,散散步呆会儿好多喝几杯。”
文蓓明显的感到晓晨身体震动了一下,他俩站起来晓晨道:“大哥,你们先喝着,我们转转就回来。”两人向着前方慢慢踱去,晓拂瞧着他们走远道:“大哥,六妹,这两天忙完了,咱们可以下山去玩玩吗?这地方小妹还没有好好逛过。”
赵天律道:“行,我给你大哥说去,晓晨可是不许你下山去逛?”
晓拂道:“就是,大哥这几天凶着呢,动不动就训人,就只今天还有些笑容。”
文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在那里笑了起来,晓拂问道:“自个儿笑成那样,想什么有趣的事呢?”
文蓓道:“我想大哥训人时,板着脸就跟晓师叔一个样。”
赵大哥也笑道:“晓晨就那样,也难为他,世家长子可不好当啊。”
晓晨和赵天韵二人一路无语默默地沿着一条小道走到一片竹林下,赵天韵首先开口道:“晨哥,那年夏天那圆月可亮的多了。”
晓晨转过身,抬头望着天空,背负双手叹了一口气道:“天韵,月亮总有缺损的时候,一月只有一次圆满,就这一次还有云雾遮掩,不能瞧见的时候呢?”
赵天韵道:“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嘛,”晨哥,你这就得忙了,空闲了月圆时节也该亲人团圆,想着回家喝杯参酒,我那两支大参还泡着等你喝,也可以看看拂妹。”
晓晨道:“二妹还在读书,你们就费神照顾了,好在她学的功课我们都学过,也指点着,这比不得中学时,将来是要用的。”
赵二姐微微一笑道:“二妹就不让人操心,她功课可比我好得多了,我跟大哥也常出门,这次开春后,还想着上草原骑马呢,拂妹自己也很能照顾自己,也能帮着打理诊所。”
晓晨又道:“二妹倒真不让人费心,我也很少照管她,你和大哥逍遥自在,也算大隐于市的了,待这里有了头绪,我也带着妹妹们再赴林泉,只不知要何时才成呢。”
赵二姐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道:“晨哥,以你的心性,这可难些,不过天韵只想劝你一言,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也不忌讳什么,有什么该不该的,”晓晨转身面对她道。
“里边的事我们都很清楚,那并不好玩,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尽了你的心,还要学会激流勇退才是,繁华热闹终不会长久的。”
晓晨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要退步抽身又谈何容易,晓晨背负的是家族的使命,师门的重托,就不能顶天立地,也不可以背信弃义,”
赵天韵道:“这我也能理解,只要知道家里总是你能回来放松的地方就行了。”她抽出手道:“咱们回去吧!他们还等着呢。”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晓晨道:“二十年少年往事,晓晨何时何地都不会忘了,天韵,对你和大哥我只能多谢成全了,所亏负的,我无言以对。”说完停步深深一礼,这其中包含了他所有的歉意和慰藉。
赵天韵牵起晓晨的手道:“我们四兄妹相依为命多年,还用说这些吗?人生总有遗憾,若连我们这样的都不能相知理解,那就不是遗憾,而是遗恨了。”
远远的能看见草地上几人,他们放开手,加快脚步过来。五人继续饮酒,推杯换盏之间,酒如流水,一时,晓晨又命芸儿回去取酒来,大家开怀痛饮,笑声在夜空中回荡,香烟的烟雾在半空升腾,透过烟雾的缝隙,文蓓分明瞧见两滴泪珠从晓晨笑盈盈的脸上滑落。
赵二姐从食盒中拈起水果送到众人口中道:“我给你们说个笑话解解闷儿。”也不等众人回答,自顾说道:“从前,有一户人家,住在一座大山深处,,,,”兄妹几个笑成一处,赵天韵自己也笑得弯下腰去,叫道:“可笑地肚子疼。”说着呛咳起来。
晓拂递过一方丝巾,赵大哥道:“还说笑话给别人听,自己先这样了,说故事自己不能先笑的。”
赵天韵抬起头,接过丝巾,擦去脸上两行泪水道:“我是不会讲故事的自己倒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行了,我笑得全身作疼,喝了这杯,回去吧!再笑下去,肠子非断了不可。”端起杯与众人相碰,五人喝了,收拾回去,各自胡闹乱靠了一会儿,天也就亮了!
这一天晓晨和文蓓忙着,虽没有什么要紧事,但琐事挺多,来往回事的不绝,又忙着过年的事,晓晨写好致策荆部的书信,命人送去,有派了两名侍卫去家里接晓钟,赵天律兄妹带了晓拂下山玩逛去了,这时刚闲下,就有侍卫回来说,翠薇社派人给二小姐拜年来了。
文蓓和晓晨对视一眼,说道:“请他们上来吧!我们这儿正开会呢!就不去迎接了。”又命人将丽轩,蓉儿,赵礽,向驲,几人叫了过来,稍后,那名侍卫领着三人进来,三人都有二十岁模样,二男一女,看上去很干练,见在座众人胸前都绣着八九颗小星,知道是霄汉社的首脑,忙上前拜见。文蓓手上端着茶杯轻描淡写的道:“三位好,远来辛苦,请坐。”
为首那名男子道:“属下代林社首给霄汉社各位请安拜年。”说着弯腰下拜,晓晨等也没有回礼。
蓉儿应道:“林社首有心了,请坐。”又叫道:“梅儿,上茶”
坐等一会儿,那边二小姐传见,大家引三人过去,见礼落座。二小姐道:“叫林社首记挂着,回去说费心了!几时闲了,我也过那边瞧他去。”
那人道:“林社首说年下事多点,不能亲自来给二小姐和各位拜年,让属下三人给二小姐磕头。”说着三人跪下行了大礼,又转身与众人行礼。
众人站起,晓晨道:“三位快请起,霄汉社可不敢受林社首如此大礼。”上前扶起三人,
文蓓看了看二小姐对三人说道:“三位代咱们回拜林社首,霄汉社这次倒失礼了,就不派人过去了,请林社首不要怪罪才好。”
那人道:“霄汉社事务繁忙,翠薇社怎敢言及怪罪。”
二小姐道:“这样你们过去见见总部的大总管,文蓓,你招呼着,我就不过去了。”
请过二位大总管,说了些拜年之类的话,大总管先告辞回房去了,蓉儿命人带了三人下去歇着,好生招待。晓晨道:“林社首派人打探咱们来着,二小姐还没有派人过去传话,赵总监你多留点神照应着,但也不必总盯着他们,倒像霄汉社小气了。”赵礽答应了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