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小子,我买几包!”
秦大寻声跑过去,“来几包?”
“都有什么?”
“瓜子、果干、咸豆……”
说话间,马五也过来了。问话这小子突然一把抓住马五的前胸衣裳,迎面就是一拳,他比小哥俩儿高一头,一拳就把马五打得满脸是血,仰面摔倒。秦大刚叫了声“你怎么打人”,身后又窜出两个小子,对准秦大的后脑狠狠一拳,秦大脑内轰鸣,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秦大苏醒过来时正依偎在马四妞温暖的怀里。马大娘一共五个孩子,前三个都没养活,男人也没了,她一个人就靠摆摊卖干果把马五和四妞拉扯大。平时秦大一见四妞的酒窝心就怦怦乱跳,四妞总是笑眯眯地过来,用白嫩滑腻又凉凉的小手扭着他的耳朵硬拖到盆边,“不洗干净不许走!”
秦大微微一动,后脑便火辣辣地疼,还有一阵阵恶心,鼻涕、眼泪直流。四妞抱紧了他,秦大头靠在清香、坚挺的乳峰上,又昏睡了过去。
秦风再醒来,第一眼便看到马五仰着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正靠墙坐着打瞌睡,秦大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马五和四妞也都醒了,马五呲着豁牙,笑道:“还笑我?你脑袋也肿了!”
秦大见马五牙都被打掉了,又呜呜哭了。四妞又抱紧秦大,哄道:“没事没事,过些天给你五哥补颗金牙,就神气了!”又说,“咱家已经报官了,等抓到他们关一辈子,给你俩出气!”
说笑了一会儿就不那么难过了,秦大跳下床,哥俩儿又装了些干果,跑上街。背后传来马大娘的叮嘱,“小心点儿——!”
在街上小哥俩儿又遇见小乞丐们,他们边走边聊,闲聊间有人说,也想学武,免得被人欺负。
小乞丐中年纪最大的七猴道:“学武要花钱的!你去学,就是白给人家干活,还得跟着去打架玩命。之前有个小孩拜滚刀肉当师父,拜师时给了滚刀肉一两银子,之后隔几天就得拿钱出来孝敬孝敬,他家没钱,滚刀肉就让他天天干活,不教功夫,累得他直哭。滚刀肉喝完酒还打人,后来把他腿都打断了。”
午后,马五和秦大在城内叫卖了一圈儿,又来到赌档。赌档里人都围在一处,正有个生面孔的人在坐庄,他手气正旺,满面红光,面前的银钱堆成立一座小山。他啪啪地分了牌,等其他人亮牌后啪地把自己的牌翻过来,“丁三配二四——至尊!庄家通杀!!!”
众人哄然,刘四看看庄家的钱堆,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光桌面,嘭地一把抓住了庄家来收钱的手腕,眼角都要瞪裂了,“你小子他娘的耍诈!”其他赌徒也跳了起来,“他他娘的弄鬼儿!”“****娘!整死你!”“剁了他!”
跟“生面孔”一起来的是个本地的小子,还想阻拦,被刘四甩手一巴掌打落了两颗槽牙,滚到一边去了。不容“生面孔”分辩,刘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迎面就是一拳。这一拳咔地一声打断了“生面孔”的鼻梁,“生面孔”惨叫一声,满脸是血,仰面摔倒,压倒了一片桌椅。
打手们并不阻拦,只是喝道:“外面打去!”
刘四拖拽着“生面孔”到了街上,照脸又是一拳,“生面孔”的后脑结结实实地摔在石路上,众赌徒一拥齐上又是一顿乱踢。等同来的小子把“生面孔”架走,“生面孔”已经人事不知。
众赌徒得胜返回赌档,刘四把“生面孔”的赌资的一半纳入囊中,其它的被众赌徒瓜分。刘四走出赌档,没忘分红给打手们。打手们嘻嘻哈哈地收了,还恭维了他几句,“四哥这身手真利落啊!”“老四想当年也练过功夫的!哈哈哈……”
刘四出赌档到马五家,说要买些杂果给大丫,马大娘给了他好大一包,他给大丫送去了,然后一转身直奔城西而去。
“你猜他去哪了?”马五神秘兮兮地挤着眼睛。秦大一脸茫然,“回家呗!”“大丫娘早被他打跑了,房子也卖了,他还回什么家?走,去看看去!”
哥俩儿远远跟着刘四,只见他进了一条背街,在一户人家篱笆院儿前停下。里面出来个女人,把他接了进去,刘四边往里走,手就放在女人的屁股上。哥俩儿跟过去,听到刘四和女人的说笑声,马五正琢磨是不是要跳过篱笆,眼角一瞥猛见前几天刚抢了自己的王家三兄弟正围拢上来。马五一拉秦大就跑,可那三个无赖身高腿长几步就揪住了他们。
王家三兄弟把哥俩儿撞到角落,直接问:“有钱没?拿出来!”秦大刚说了句,“干什么?”眼前黑影一晃,眼眶上就挨了一拳,秦大仰面摔倒,眼前发花。模模糊糊地看到马五弯腰去捡石头,被一脚踹倒,二个无赖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秦大刚要跳起来,又被一拳打倒,立刻就尝到鼻血流进嘴里那股咸咸的味道。
马五大叫:“四叔!救命啊!有人要打我们!”秦大跟着也大叫。这三个无赖拖着哥俩儿就走,没走多远,其中两个后领一紧,身子就向后飞了出去,另一个见事不好,撒腿先跑了。那两个无赖摔了一跤,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也跑了。
马五道:“四叔,他们没来由的就打我们,抢我们!他们前天被衙门抓去怎么就放出来了?”
刘四道:“花钱了呗!有钱,杀人都没事儿!”
马五道:“四叔,你帮我们揍他们!”
刘四道:“我也不能总跟着你俩啊!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秦大问:“那怎么办?”
刘四不假思索,道:“先摸清他们住哪,等有落单的,你们就一起上。一定要先下手,往死里打!带上家伙,专往脑瓢上打!真打死了就挖坑一埋!他狠,你更狠!你们不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就得没完没了地来欺负你俩。”
马五和秦大找到小乞丐们住的破庙,这破庙是前些年几个和尚盖的,没什么香火,后来就荒废了。马五让小乞丐们去盯梢,傍晚的时候一个小乞丐飞奔回来,送来了消息。哥俩儿找了两根木棒,躲在一处角落等着,秦大紧张得止不住地发抖。
不多时,果然王三独自经过,马五冷不防窜出去就是一棒,王三用胳膊一挡,居然抓住了木棒,再一顶,就把马五顶在墙上。马五被木棒卡住了脖子,双手死命地抵挡,下面两只脚乱踢。秦大绕到后面,抡起木棍打在王三后背上,王三一疼,手一挥,木棒被撞回,正碰在秦大额头,血顿时流下来。马五趁机夺回木棒向上一捅,正捅在王三脸上,王三妈呀一声,双手捂脸。马五抡圆木棒又扫在他腿上,木棒竟被打断,王三也抱着腿摔倒。马五夺过秦大手中的木棒,骂一声“******”,就在王三的腿上猛击一下。几下之后,只听王三的腿骨咔嚓一声断了,裤子被鲜血浸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哇哇大哭。
秦大舔舔嘴角的鲜血,咸咸的,和上次尝到的一样,就不那么怕了。他来抓马五的木棒,马五推开他的胳膊,“再打就打死了!衙门里的捕头就该来抓咱们去吃官司了!”秦大一想到那些身着官衣、腰挎弯刀耀武扬威的捕头,又有点慌了,“那咱们快跑吧?”马五拉着秦大来到街上,叫过小孩丐们吩咐了几句,那群小孩丐去了,哥俩儿又寻了根木棒,躲了起来。
过了不多时,王大王二来了,他俩见王三倒在地上就过去查看,马五不声不响地走到王二身后,一闷棍打在他后脑上,王二一声没吭就倒下了。王大非常机灵,躲过秦大的木棒,撒腿就跑,却被小乞丐们一顿丢石头打了回来。他狗急跳墙,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回身照着秦大的前胸就是一下,秦大收步不及,前胸被匕首尖刺了一下,秦大用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所幸刺的不深。不等王大收回匕首,马五的棒子飞出,正打在他脸上,打断了三颗门牙。王大捂着嘴吐出门牙和血的混合物,秦大的棒子当头将他击倒。秦大再狠狠几棍,打断了他的腿。马五回头在王二的腿上猛击数下,然后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家避风。
这天,秦大和父母在田里忙活儿了一天,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还没等进门,秦大后背被人猛击了一棍,当即仆倒。四外冲出了几个人,将秦大五花大绑。
秦大父母这时才看清,来人皆是捕役,为首是本村保甲侯四,是个二十多岁的混混。几个捕役又给秦大上了铁枷,秦大娘哭坐在地,拍打着地面骂道:“你个惹祸精啊,又闯了什么祸啊……”秦大爹满脸赔笑,“四兄弟,这……这……”侯四撇着嘴,迈着方步在这一家三口人中间走了一圈,看了看被按跪着的秦大脸上的泥土,再看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秦大娘,又瞧瞧诚惶诚恐的秦大爹脸上的陪笑,觉得很满意,“你家大小子的官司犯了!把人家好端端的人打伤了三个!”
“你个畜生!”秦大爹点指着秦大,想冲过去打他,但因惊恐而栗抖的身体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被一个捕役轻易地就推倒了。秦大本来筋疲力尽,再加上刚刚挨了一下差点把心吐出来,头撞在地上还是眩晕着,看到父亲被推倒,就挣扎着想站起来,旁边一个捕役跨步过来,胳膊抡圆了,啪啪啪地打了他十几个耳光,顿时口鼻流血,两耳嗡鸣。身子一斜,项上的铁枷一沉,把秦大拖倒,边缘处在秦大的脖子上磨出了一圈儿血痕。
秦大爹摇着侯四的胳膊,“四兄弟,您醒醒好,给说几句好话吧?”侯四早把秦家这三口人和一间房在心里估了价,不慌不忙地把秦大爹拉到一旁,“别说我不帮你!你儿子自己的梦,还得他自己去圆。好在这哥儿几个都是热心肠,不想他受罪,不过这几位爷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你家的事儿一大早就出来了,到现在饭还没吃一口呢……”
秦大爹连声道:“行行行!他娘,快去拿钱,都拿出来!快去!!!”
秦大娘把家里仅有的几百吊积蓄都拿了出来,侯四拎在手中,冲几个捕役道:“几位爷,行个方便吧?”几个捕役这才把秦大拎了起来,铁枷卸下,这伙儿人押着秦大扬长而去。
进了陵县,这些人在马五家附近被另外几个捕役拦住,原来是马大娘给了他们银子,他们已经答应了结此事,这些人这才放开秦大,分了银子,嘻嘻哈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