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衙门前人喊马嘶,大红城辖下的诸多将官各自率领人马向城外弛去。一千二百名杀虎口驻军也已经等候多时了,齐岩上前吩咐了几句,转身快步走进守备衙门。
大红城守备是个三百来斤的大胖子,一肚子民脂民膏,虽然无德无能、治军无方,但每年都能从补给给杀虎口要塞的军需给养中压榨出大把的银子送给枢密使大人,所以六品大员的职位一直坐得稳稳当当。此时,他正垂手侍立于一旁陪话,一见齐岩亲热得不得了,引见道:“李老弟,这位是京城来的魏大人,快见过了!”
正座上大模大样地端坐着一人,身着一品官服,年约五旬,正专心致志地玩摸着一个骷髅头。在他身后还侍立着十几名护卫,一个个狞眉瞪眼、面带杀机。齐岩知道方才在街上见到的就是他们,忙深施一礼,道:“末将参见魏大人!”那魏大人倨傲地撇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魏大人名叫魏广,便是现今的枢密院枢密使不倒翁的螟蛉义子,人生得又瘦又长,却偏偏又是腰弯背驼,若是站在你面前,他那硕大的驼背高耸入云,而再稍微用点力脸就可以贴地了,怎么看活脱脱都是只虾米成了精。那个骷髅头魏广终日爱不释手,与其亲近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不堪忍受其凌辱,而用剪刀刺伤了他的民妇的头骨。
守备又道:“李老弟,前几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案,有一名女贼深夜潜入了魏大人的府邸,盗走了万里山河图和越王勾践剑。这两件国宝本是魏大人准备献给皇上的,不料竟落入女贼之手。那剑到在其次,这万里山河图乃是用无数奇珍异宝打造而成,上面绘制着中原的山川河流、城池府县人口,以及兵力部署情况,所以绝不能让此图落入他人手中!魏大人奉枢密使大人差派尾追那女贼,可那女贼十分狡猾,一路逃窜却在这附近失去了踪迹,估计很可能是想要逃到西凉去。她名叫柳莲儿,年约二九,身材高挑、长发过腰,由于其擅长易容术,所以无法绘出影像。我手下的兵将大多都是本地人,家眷亲属众多,魏大人怕他们搜城时徇私舞弊,所以命令他们到城外拉网搜索、设卡堵截。一会儿咱们就带人在城中挨门挨户地搜索,一发现可疑的青年女子便立即拿下!枢密使大人已经允诺,不论谁找到万里山河图和那女贼,马上官升三级,赏白银千两!”
听着守备的讲述,魏广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柳莲儿的事几乎把不倒翁气疯了,那老太监一边狠狠抽魏广的耳光,一边尖声破口大骂:“我是怎么告诫你的?那密室里的东西至关重要,绝不能让外人进去,弄不好咱们就得被满门抄斩!你他娘地居然把我的话当放屁,就让那个小娘们儿在你眼皮底下偷走了宝贝,她他娘怎么没把你宰了呢……”这顿打好狠,把魏广仅有的三颗牙都打掉了。不倒翁终于打累了,“看在父子情份上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不是往杀虎口方向逃了么。正好!你马上带人去把那个小娘们儿和所有跟她接触过的人宰了,顺便把大红城守备的孝尽银子带回来,另外一定要争取把秦红玉和她手下的军队拉拢过来!这些事有一样做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想到这里,魏广咬牙切齿,抓着骷髅头的手青筋暴跳、关节嘎巴巴直响。
齐岩一声令下,一千名军卒四散开来,将城中所有的道路都封锁了,行人、商贩统统被赶回家去。接着其余的二百名军卒对民宅进行了分割包围,然后一干人等便开始诸门诸户地搜查。
魏广手下的众护卫当先破门而入,将房中所有的人都用兵刃逼住了,然后对女眷动手动脚,乱摸乱看。在那个年代,大家闺秀几乎都是足不出户,连男人都少见,哪见过这等场面?早被吓得体如筛糠、抖作了一团。这家的几名男丁刚一口出怨言,马上便遭到了一顿拳打脚踢,其中有一个顺手抡起一把斧子想要拼命,早被一名护卫一掌击碎了头颅。一时间鲜血喷溅,哭喊声一片,情景惨不忍睹。
齐岩心中暗自叫苦:“糟糕!糟糕!这小丫头的祸可闯大了,象他们这般搜法,一会儿到我家肯定要露馅儿!这可如何是好……”他想要找机会派个人去通知柳莲儿,可那魏广等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目光时不时地在他周围游走。
前面是一所深宅大院,其内的高台楼阁、飞檐旒瓦丝毫不受高大围墙的约束,向外界炫耀着此间主人的富有和奢侈。守备道:“大人,这就是下官的寒舍……”魏广点了点头,带人越门而过。齐岩见状眼前顿时一亮。
搜过了铁匠铺就来到了齐岩的家门前,齐岩凑到魏广身旁满面赔笑,道:“魏大人,这是末将的家,绝对没有藏匿逃犯,还望通融通融?”
“嗯?”魏广用眼角瞟了齐岩一眼,冷冷地道:“既然没有逃犯,搜一搜又有何妨?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成?”齐岩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心顿时提到了咽喉,他回头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二百名军卒立即作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第一间茅屋中除了老人便是孩子,齐岩居住的茅屋里却空无一人。齐岩十分诧异,心道:“难道柳莲儿的武功比我预料的高?可就算她及时察觉了,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一干人正在继续搜查,远远便见前方的一片宅院中冒起了黑烟,待到切近但见从里面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一大群人来,多数都衣不遮体、狼狈不堪,其中还混杂着许多袒胸露背的妖艳女子。此时那宅院中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守备一见大惊失色,跑过去揪住一人,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哭丧着脸道:“东家,有个丫头来闹事,伙计们全都被她打伤了!那小贱人正在里面放火呢……”
齐岩知道这里是守备开的赌局和妓院,专门拐卖妇女、勒索民财,若换作平时不但不管,而且还要拍手称快,但现在一听那人的话心中便是一动,不等人吩咐便当先跃入了火海。他手下的军卒见状也是一拥而上。魏广呼喝不住,只得命手下人也跟着冲了进去。
齐岩在熊熊大火中奋不顾身地四下搜索,忽听见前面的一个房间中有人凄厉地惨呼救命,忙奔了过去。这个房间已经被火烧塌架了,一个女子被压在窜着烈焰的废墟下动弹不得,柳莲儿正在旁边全力搭救,却怎奈身体柔弱,力不从心。
齐岩纵身上前,拦腰将柳莲儿抱起,柳莲儿挣扎着急道:“快把她救出来!”那女子亦死死揪住柳莲儿不放,哀号道:“救救我!救救我!”齐岩飞起一脚将那女子踢开,挟着柳莲儿抽身便走。刚来到正厅却正撞见了两个军卒,齐岩不容分说上去便将其中一个军卒的军装扒下来,然后直接套在了柳莲儿身上,接着回手照那军卒的小腹就是一拳,那军卒当即就疼得蜷缩在了地上。齐岩喝道:“快把伤者抬出去!”
柳莲儿马上就领会了其意,束正头盔,同另一个军卒抬着那人便往外跑。这时,轰隆一声半边房梁砸了下来,齐岩大吼一声,奋力托住,手掌被烫得吱吱直叫。
柳莲儿抬着人刚出了门,迎面正撞见几名护卫。齐岩在房中大叫道:“那女贼在这儿哪!快来人哪!”几个护卫闻声直冲进房来,急问道:“在哪里?在哪里?”齐岩叫一声“我托不住了”,猛地向上一顶房梁,人已破窗而出,房舍随即轰然坍塌。
有一个护卫反应很快,危急时刻急忙举掌击碎屋顶,一式“一鹤冲天”纵起数丈高,这才堪堪脱险。而另外那几名护卫却被压在了房梁下,活活烧死。
等人们扑灭了火,在灰烬中果然发现了皮焦肉烂的一具女尸,满面烟火之色的齐岩上前指认,道:“就是她!魏大人,她在房中打伤了我手下的一个军卒,被我踢到了火里。末将本想将她生擒了,不料房子已经塌了下来......”魏广见尸体与柳莲儿的身材相似,又听齐岩说得活灵活现也就深信不疑了,想来那图也在大火中被烧掉了,欢喜之余当即拿出一些银两赏给齐岩及众军卒,同时马上派人将尸体送回京,向不倒翁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