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火起的同时,一行龙纹锦衣的神秘人正围成一圈站在湖州城外的一处树林中,稀稀拉拉的林子里有一棵玉兰树最为显眼,玉兰树下,立着一座新坟,坟上没有立碑,坟前供着香火,横放着一柄重剑。
邵伯涵跪在坟前,心中悲痛自不待言,只是强忍着没有落泪罢了,范仲淹等人依次站在坟边,各个面色凝重,右手抚在左胸的龙纹之上,意喻哀悼逝者。
半个时辰前,范仲淹命令属下将小院里的打斗痕迹清扫干净,把躺倒在院中的蒙面人尸体全部偷偷运出城外埋掉,并且留下了两具与邵伯涵、胡旦体型相仿的尸体,将这两具尸体换上二人平日的服装后扔在屋内,而后燃起一把大火,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毁掉了邵伯涵和胡旦父子居所,也毁掉了二人的踪迹。
出城之后,藤子京带人先行押送秦少游离开,邵伯涵则带着龙息一行人来到这片树林,范仲淹带人以剑断树,做成简易的棺木,由邵伯涵亲手将父亲葬在了玉兰树下。
夜风寒,花已残,玉兰树上大朵的玉兰花已经凋谢,残存的玉兰香气还在树林中飘散,只是人已逝去,再也不会有任何消息。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邵伯涵内心伤痛短时间难以平复,他自知此番离开湖州,前路艰辛困苦定然不少,只求自己只要在人间一日,便要好好努力,将来学成本事,能够为父报仇。
眼见故人凋零,范仲淹心里亦有感慨,他上前一步,对邵伯涵道:“生死有命,皆是天意定数,你不要太过伤心。”
邵伯涵跪在地上,背对着范仲淹缓声道:“范大人,我此番跟你回去,不知何时还能回到这里,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容我陪亡父多呆一会儿。”
“也好,”范仲淹应道,“此处向前十里有一长亭,我和我的人在那等你,你天明之前务必赶到。”说罢对坟茔行礼告别,带着手下人离开了树林。
月明星稀,范仲淹一干人走后,树林中更加冷清,邵伯涵又兀自跪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心里默念着父亲死前的嘱托,“还记得城西那棵老玉兰树吗?你小时候经常在树下玩,依着那棵树向西行十五步,地下有我埋的东西,你有机会取出来带走”。
依着父亲留下的指引,邵伯涵迈开步子朝西走,一步、两步……他默默数着步数,在走到第十五步时停了下来。
此时邵伯涵的脚下仅仅是一片空地,上面长着参差不齐的野草,没有任何标记或者特别之处。
每个人的腿都不一样长,迈出的步子也有大有小,邵伯涵只是依着自己平时的脚步来走,至于这里是否是父亲埋东西的地方,他也说不准。
在地面做好标记后,邵伯涵回到坟前取了他父亲所用的重剑溯流光,重剑入手很沉,一般人估计连举都举不起来,更别说用了,不过邵伯涵天生神力,重剑入手亦能挥舞自如。
他把剑当做铲子用,在地上飞速刨坑,泥土不断飞溅出来,在旁边越堆越高,土坑也越来越深,一直挖到半人多深,也不见有东西埋在下面。
邵伯涵擦了擦汗,暗道会不会挖错了地方,毕竟这十五步的距离可大可小,父亲埋东西也不可能埋得深不见底,在这里找不见的话,不如在旁边再挖一个坑看看。
月光如水,邵伯涵刚准备换个地方挖,眼角余光忽地瞥见挖好的土坑中射出点点白光,数道光柱和月光交相呼应,空灵且梦幻。
邵伯涵一愣,马上挥剑刨坑,很快便从土坑之中挖出一只白玉材质的长匣,刚才的白光便是由这只白玉匣发出。
“这就是父亲留下的遗物?”邵伯涵有些激动,他喃喃自语,轻轻晃了晃白玉匣,听得内部发出微弱的声音,想来装的并不是什么坚硬的物体。
白玉匣没有上锁,邵伯涵将重剑插在地上,盘腿就地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打开了匣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看清了存放在匣内的东西。
这是一本书。
邵伯涵轻轻将这本书拿起来,目光所及,书的封面上写着“弑龙”二字,粗略翻看,里面写的尽是一些奇怪的言语,每页都绘有很多人形图案,像是一本武学著作,最后一页落款为“胡旦凭忆手书”,字迹很熟悉,原来这是父亲双目尚未失明时亲自抄录的一份抄本。
目光移开,邵伯涵发现匣子中还有一本书,因为压在《弑龙》的下面,所以他开始没看见,邵伯涵将这本书拿起来,发现书页陈旧散乱,所载文字歪歪扭扭上凸下圆,不知是哪种文字,反正完全看不懂,像是某本书的残页,难道这个就是之前莫藏白渡等人提到的太白阴经?
邵伯涵摇摇头,正是那太白阴经的残本害了父亲和张伯伯一家的性命,如果这本书就是太白阴经的话,那自己该如何处理为好?他想了想,暂时没有将其扔掉或毁掉的打算。
除了这两本书,白玉匣的匣底还压着一个盾牌形状的腰牌,邵伯涵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腰牌入手很重,是精钢所铸,通体漆上黑色,底部挂着红穗,一面光滑无字,另一面刻有“临江之仙”四个鎏金大字。
两本书籍,一枚腰牌,这就是胡旦留下的遗物。
邵伯涵不明白这三样遗物有何特别之处,但既然是父亲留下的,自然有他的深意,现在是深夜,又是荒郊野地,不便于仔细研究,还是先和范仲淹汇合为好,于是他将遗物小心放入了自己的贴身行囊,又将白玉匣放入土坑之中埋好,一切恢复原状,不留痕迹。
范仲淹一行人在十里长亭等着邵伯涵的到来,众人汇合之后一同骑马上路,不顾天黑路险,沿着官道向西北而去。
众人一路快马加鞭,少歇多行,三日的光景一晃而过。
第四日,众人来到了汴京地界,行进的速度放缓了许多,也让邵伯涵喘了口气,他一路骑马跟随,该吃吃该睡睡,未曾远行过的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旅途的劳顿也淡化了他忧伤的心境。
一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范仲淹聊天,了解一些有关于龙息的事情,不过范仲淹说的话并不多,有些龙息的往事他讳莫如深不愿提起,倒是说了不少关于习武修行方面的事情。
邵伯涵这才知道当今习武修行是划分品阶的,根据自身的综合实力,从一品到九品不等,一品为末,九品为尊,每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有些人因为悟性或体质根骨的差距,终其一生也难成一品,而有的人则会随着内力的沉积、招式的精进不断提升品阶。
胡旦生前便是八品上的修为,实力相当了得,而莫藏白渡七品的修为则要稍逊与他,所以二人打斗时基本都是莫藏白渡吃亏。
“范大人,你的武功能到几品?”邵伯涵问道。
“评判标准因人而异,我不擅习武,勉强能算九品。”
“九品啊?他奶奶的,那不是最高的一品了吗?厉害,范大人,你觉得老子能到几品?”
“你?等先学会吐纳练气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