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翛突然有些想念在家里的日子,虽然老爹总是隔很久的时间才回家一趟,大多都是和家里那个管事过日,虽然管事管的不是下人,而是家里面这个少主人练武。
不是楚子翛不敢反抗,而是当他更少时某日看见管事在厨房做饭时,一根完整的黄瓜被丢到空中,等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片状,他可不信那是常年做饭练出来的手法,自那以后,他真成了下人,管事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甚至一次楚龙升回家后还好好的纳闷了一下到底谁是他爹。
而且若是哪日有了闲钱,还能约上狐朋狗友们去喝喝花酒,就算是约不到花魁,也能寻到不少乐趣,总比现在被人恐吓来的轻松。
“那个,玖岚姐,有话好好说嘛,开口就杀人的哪像个您这样美丽女子说的话?更何况我这么老实一个人哪来的小心思?”楚子翛满脸堆笑,生怕自己表情做得不到位,惹起这尊大佛的怒火。
玖岚显然不想再多搭理楚子翛,捋了一下飞起的青丝,拉着燕沫溦向屋内走去,“你就在外面待着,不然我也不介意把你变成这些石碑。”
楚子翛一怔,一枚紫色戒指已经到了他鼻尖几寸之前,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接,戒指竟如千斤重一般,压的他整个人都矮了一节,若不是及时稳住了身形,就已经成功完成狗吃屎的任务了。
楚子翛暗叹,还好家里的管事是个男人。
“玖岚姐,干嘛给他一个下马威,有我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燕沫溦跟着进了玖岚的房间,却不像想象中寻常女子那样的房间,整个房间不过是一张素白色的小床,一个最普普通通不过连雕纹都没有的衣柜,至于最显眼的自然是那张桌子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雕有龙纹的墨宝,还有……
一个男人?
燕沫溦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些异样,眼睛在二人之间不断切换,再次确定了那张小床只能容下一个人。
“沫溦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进了你玖岚姐的闺房,你看你坏了我的好事,你是不是……”司徒彦笑眯眯的“叙旧”,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他感受到了玖岚身上骤起的浓浓的杀气,下意识就住了嘴,很自觉的往屋外走去。
“沫溦你要是相信他的鬼话,你也出去。”玖岚右手一挥,房门猛的撞到门柱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至于这事的始作俑者则是满脸笑容的看这被声音惊得转过身来的楚子翛,至于楚子翛现在还相不相信别人的微笑就要看他自己的内心承受能力了。
“嘿,楚子翛,你说女人咋就这样难招呼呢?”司徒彦讪笑道,丝毫不管楚子翛眼中和刚刚燕沫溦同样的异样之色,“我叫司徒彦,你别乱想,我和玖岚的关系是纯洁的。”
楚子翛明显没有反应过来面前这人越抹越黑的行为,不过对于女人难招呼的说法,二人相视一笑,司徒彦突然就觉得果然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司徒你也是……猎?”楚子翛试探着问到。
“当然,既然你爹把配戒给了你,你还得叫我一声前辈,只是就不知道你能在这弱肉强食的组织里活几天,更何况,你爹给你的是一枚紫戒。”
楚子翛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有理解到司徒彦的意思。
司徒彦很是善解人意的伸出三根手指。
“猎有三种配戒,即是三种不同的等级,黑紫橙,其中橙戒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量,只是知晓当年紫檀阁覆灭之时阁人不过三百人,最后之时约有百人戴戒,其中不过四名紫戒,其余皆为橙戒。”
楚子翛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透出不可思议之色,纵使他入世不深,但家中管事,也就是他叫徐叔那个人告诉过他,连云王朝虽大,但江湖更为广阔。
而司徒彦口中的紫檀阁,当年便是这座江湖上的一座庞然大物,除了阁人自建阁以来一直保持三百以外,更为闻名的是其阁内的武学秘籍,曾有负剑读书人语云“踏步自从阁中过,武学皆数在囊中”,说的便是这紫檀阁所藏武学秘籍之多,而其阁人便是一人一生可阅一本,后为紫檀阁阁人守阁二十年,便可离去。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其阁主会定下这样一个规矩,但不可否认的是,阁内三百人,半数皆为除常人难入的前三境高手的四五阶高手,听上去似乎并不震撼人心。但其阁主,也是当年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严成营曾放出豪言,紫檀三百人对上寻常步兵万人,可胜。
虽然这话很是狂妄,但一时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可见其实力之雄厚。
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不过是传出一次向组织挑衅的言语,只是一年,轰然倒塌,没有人知道组织是如何做到,也曾有人怀疑是否紫檀阁不过是率阁人入了组织,但等到阁内武学秘籍半数出现在江湖上之时,再无人对此事提出非议。
就算楚子翛此刻听到其中细节,仍是心有余悸。
“至于紫戒一直保持在三十六人,黑戒则是只有区区十二枚,至于如今具体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晓,而你身后的这些石碑,就是这二十年来黑紫两戒的死亡人数。”
看到楚子翛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司徒彦用了一种强调的语气,“请记得,当上紫戒的最低门槛是武夫的第三阶,也就是扶正。”
“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在这里立碑的,至少都是扶正?”楚子翛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家老爹,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连云王朝的武夫境界被前朝的赵天师划为三品九阶,下品三阶可破甲,六甲为一阶,中品三阶可碎石,三丈为一阶,上品三阶就没了详细的划分标准,因为毕竟常人无法达到的,也就只有身处于这个境界之人才能明了。
而这三境分别为扶正、御心、触道。
而刚刚玖岚在楚子翛面前露的一手御物便是御心之人才可掌握的御物之法,这也是他刚刚如此心惊之处,自家老爹不过是扶正便已经成了一方商贾争相供奉的香饽饽。
至于达到这些境界的人其寿命又怎可以以常人寿命来看待?
楚子翛突然有些害怕触摸到这个组织,否则以他不过五阶武夫的实力,干的也不过是给这些人端茶送水的活。
“怕了?”司徒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突然想起自己当年是不是有些勇敢了。
楚子翛咧嘴笑了笑,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对着那四十七方碑做了一揖,“前辈们,看来这座江湖,很险恶啊!”
司徒彦看到这弯下腰的身影,一如当年他在池彦墓前告别,再入江湖的那一揖,突然觉得这风好大,竟让沙子迷了眼。
“玖岚姐,司徒他……”燕沫溦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有种莫名的喜感。
玖岚冷哼一句,“谁会看上他?”
燕沫溦很善解人意的眨了两下眼,嘿嘿一笑,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给那楚子翛一个下马威,不是贬低你的实力,而是我怕这背后不仅仅是他爹一个人在操作这件事,如果到时候游凌山庄中有其他人,至少还能借他的嘴让那人卖我玖岚一个面子,毕竟你相对于紫戒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玖岚轻声说道。
“好好好,大不了我还可以来找你嘛,更何况万一我碰到姐姐了呢?”燕沫溦吐了吐舌头,跑过坐到了玖岚的床上。
“如果紫戒铁了心想取你的性命,你是跑不掉的,至于加上莫可的话,应该会有机会,不过看这个样子,你走哪去找你姐姐?”玖岚翘起嘴角,很是认真的看着此刻正坐在床上在踢腿的燕小姑娘。
燕沫溦理了理裙摆,似乎丝毫不在意玖岚的眼神,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找不到就不找嘛,一天看着姐姐板着个脸,搞得我心情也不好,真不知道当年是谁打了她一顿记仇还是什么,玖岚姐你知道么?”
玖岚听到这话,眼中笑意更浓,“这个秘密还是你自己去问你姐姐吧,不过我还是劝你别触这霉头,若是这事被人提起,就算司徒彦那头狼看见你姐姐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燕沫溦明显有些惊讶,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了嘴,抿着嘴继续自己的动作。
玖岚突然有些怀念自己才进组织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燕莫可还是看谁都笑容满面,就如同现在的燕沫溦一样如同一个小姑娘,司徒彦也不像现在这样十分可恶,那个还冷冰冰的少年,甚至走近了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从骨子里出来的寒意。
至于自己,还认为只要努力,一切都不会是问题,那番人定胜天的斗志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吧,这个王朝那么大,真正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又有几个呢?
时间、环境、命运都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玖岚看着桌上纹的那条龙纹,心中暗叹。
这座江湖,的确很险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