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青走出洞穴,只见那苍茫峰的大雾在距其数十步的距离缭绕着,看着那极为浓郁没有半点消退之意的大雾,荀青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的周平,心底升起一抹恐惧之意,看着脚下,洞穴的口已经封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自己的父亲就在下面,那短匕握在手中,抹去脸上的泪痕,向大雪山脉的北部奔去。
三日后..
荀青一路披星戴月跋山涉水,路上回头极多次生怕遇上什么东西,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回到清马村,那巫师必然会寻找自己,对自己而言清马村已经成了一块是非之地,这一次荀青走的极远,走出了大雪山脉,来到了一座名为中石山脉的地方。
一个黄昏,荀青奔至一处小山岗上,喘着粗气,脸上及四肢有着被灌木丛划伤已经结痂的小伤口,夕阳西下,景色极为美艳,站在小山岗低头望去,只见山谷内有一道极长却宽阔的沟壑,而这沟壑之中,却有着极为整齐的田地,此处为一村落。
荀青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山坡,四根巨大的石柱撑起了一块大约有三丈的牌匾,其上刻着‘大威村’三字。
站在村口的牌匾下,荀青感觉到自己眼皮极重,目光内的景色也渐渐恍惚,这三天自己几乎都是拼了命的在跑,渴了就饮些山泉,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手腿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大威村内的村民骑着驴牛进进出出,荀青终于感觉到一丝轻松,紧绷的神经放了下来,一头栽倒在了大威村外的地上..
而清马村内,王鸣赵泽二人在家中坐卧不安,王鸣还好一些,在屋内的一张木桌旁静坐,目露沉思之色,而赵泽则是极为慌乱,在王鸣眼前不断转悠,嘴中喋喋不休地抱怨。
“唉!你说这岩子能去哪!?要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赵泽一手拍在了王鸣旁的木桌上,正在沉思的王鸣身子一震,不禁眉头皱起。
“阿泽!”王鸣心情同样烦闷,荀青是他二人从泥地里玩大的发小,情同手足,荀青已经没有亲人,此时突然消失,这二人更是为荀青担忧,生怕荀青此时出了什么闪失。
“你这样瞎猜有什么用!安静些!容我再好好想想。”王鸣眉头紧皱着,几日来赵泽就如同身上有极多蚂蚁咬嗜一般坐卧不安。
“谁瞎猜了!”赵泽双眼如牛一般瞪着,但不难表现出其心中的担忧。“你坐在这这么几天了,一句话也不说,你想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出来啊!”
王鸣看向屋外,再过两日便是村内的灯节,春节即将过去,但他此时却是没了过年的心情。
“岩子不辞而别,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阿泽..你注意到那晚回来岩子的怪异之处了没?”王鸣开口问道,其目光中思索之色愈浓。
赵泽终于坐了下来,听王鸣接着说下去。
“那晚岩子回来后,没有与你我说很多..”王鸣话音还未落便被赵泽打断。“岩子还不一直那样!你就不能说一些..”同样的,赵泽的抱怨再次被王鸣打断。
“先听我说完!”王鸣似乎有些怒意,这个赵泽无论何时似乎都不能沉下心来,赵泽微微一惊,王鸣再次接了下去。
“那晚你说出‘你爹就跟鬼附身一样’的时候,你记得当时岩子的反应吗?!”王鸣的双目中突然闪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色彩。
“当时我怕岩子更难过,就赶忙把你的话否定..但你记得岩子说了什么吗?!”王鸣问道,其双眼紧紧盯着一脸困惑的赵泽。
而一旁的赵泽没了话语,转头看向屋内荀青之前住的床榻。
许久后,赵泽突然再次拍响桌子。
“岩子说他信!”
王鸣点了点头,随即长叹口气。
“我也不知岩子到底看见了什么,他说过他看见了他爹,但岩子他爹杀了他的兄弟,这你我二人都曾目睹..但那夜过后岩子不辞而别,我并不觉得岩子有危险,你我二人和他从小玩到大,虽无兄弟之名却有兄弟之情,对与他我是再熟悉不过,岩子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他不辞而别,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或许他几日后就会归来..”
赵泽刚听完,点了点头,随即走至荀青当晚住过的床边,将荀青丢下的一个包裹拿了起来,将其内的东西倾倒而出。
一株株冰芝从袋中滚落出来,还带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气!
王鸣二人双眼同时一闪,赵泽将一株冰芝捧了手中,但却又立即扔在床上。
“好凉!”
“这..这是什么?”王鸣看着床上洒落的冰芝,心中大骇,他从未见过此物,但从其上透出的隐隐寒气便得知此物定为不凡,双目一沉,再次陷入沉思。
而此时的清马村外,突然一人走进村门,其浑身上下皆是黑色皮衣,一张黑色的布巾遮住其面庞,胸前挂着一枚蓝色的铃铛,但随着其行走却不作声响,顿时引来村民侧目,这人似乎极为愤怒,双手攒成拳紧紧握着,正是那绿眼孙百寿!
那孙百寿裹着面目,其所行走的方向,正是荀青的家!
夜幕逐渐降临,空中已经亮起了启明星,孙百寿在清马村内的道路上行走,而此时,赵泽恰巧从王鸣家中准备回家,突然间那孙百寿就从其眼前经过!
赵泽一怔,随即看着孙百寿离去后赶忙奔至王鸣屋内。
“快!!快!!”
赵泽一把拉起坐在床榻上看着冰芝沉默的王鸣。“我..我看见了,他..他往岩子家去了..!快快快!..跟上去!”
王鸣被这刚走的赵泽一拉顿时间不知所以。“话说清楚,谁!?”
赵泽似乎没有耐心再说下去,直接拉着王鸣一只胳膊就向门外冲去。
“在那..”赵泽看向孙百寿去的方向努了努嘴,王鸣顺势看去面容一震,那个黑衣人,正是荀青当晚看到的神秘男子!
二人一路跟了上去,最终那孙百寿在荀青家门中停下。
“他来岩子家干什么!”赵泽在王鸣其后,王鸣抬手示意其不要发出声音,紧接着,让二人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荀青家中的门紧锁着,其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因为在荀水发疯杀死了其兄弟二人后,村中便人心惶惶,认为荀水家中有鬼,为了安稳民心,官府采取了同样的方式,将荀水兄弟二人的尸体拖拉至荀水家中院落草草下葬,自贴上封条以后,清马村中便再无骚乱,而荀水一家的悲惨经历也在村民的茶余饭后谈论着,而荀水家这片地方,因为村中年长者说过经过会引鬼上身,也就没有人再来过。
然而此时的黑衣孙百寿,却是在王鸣二人震撼的目光下,直直穿过了荀青家的门!如同鬼魅一般!就连门上的锁子也未动一下!
“这...这..!”王鸣大惊,双眼瞠的极大,眼角仿佛都快要眦裂,其后的赵泽则差点惊叫了出来。
冷汗从二人额头滑下,王鸣咽了口唾沫,犹豫许久过后二人凑至荀青家门前,透过门缝内看着荀青家院落中的场面,一时间,二人原本就震惊的心再次一震!
只见那黑衣孙百寿站在荀青家的院落中央,开始吟诵起了咒语,突然间双手微微一抬。
一声土地破裂的声音传来,王鸣二人几乎同时捂住了嘴,双眼瞪得老大却是久久都未眨过一下。
荀青家院落中的土地,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极为白皙,如同白骨一样,一个人渐渐从地上爬了出来!
王鸣二人透过门缝看到,那人正是荀青的大伯!
那荀青大伯看到孙百寿后,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躺在了地上,孙百寿的行为,如同那夜在其家中荀青所看到的一样!绿色的水波纹之芒,越来越多没入其体内。
突然间,那孙百寿一双幽绿的眼睛看向荀青家的门缝!
王鸣二人心神一震!
“快走!”王鸣轻声道,但极为弱小的声音却是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话音刚落便拉着双腿吓得剧烈抖动的赵泽向自家中跑去..
而孙百寿似乎对王鸣二人不起兴趣,没有去追赶,继续自顾围绕荀青大伯身旁转悠了起来,良久后,那荀青大伯的双眼睁开,其内阴森的绿色之芒闪动片刻过后,又是一只黑猫从墙上跳下!
而王鸣二人,则同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跑至家中,赵泽忙将王鸣屋内的门窗关上,点起了蜡烛,赵泽猛地喝下一口水,喘着粗气,满脸震撼之色。
“鬼...鬼...那是鬼...!”赵泽含糊不清吐着字眼,心中极为惶恐,直至现在他的双腿还在不自觉的抖动着。而一旁的王鸣更是好不到那里去,他越发明白荀青当晚与自己二人对话时为什么是那副样子,原本王鸣琢磨着荀青必然不会有事,现在想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尤其是从未见过鬼怪邪异的他,看到孙百寿的那一双绿眼后,心中除了为荀青担忧外,更有着极大的惶恐之感!
顿时王鸣的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二人盯着跳动的烛火,恐惧之感充斥心中,就连赵泽此时也不能说出一句话!
夜越来越深,清马村中一片静谧,偶尔传来野猫的嚎叫让未睡去的王鸣二人心头一紧,清马村漆黑的街道上,黑衣孙百寿手中握着一把铁链,牵着另一黑衣人,荀青大伯的肩膀上一只绿眼黑猫舔着自己的四肢,三双绿眼在暗夜之中极为恐怖!
孙百寿的嘴角浮动,一抹极为阴森的笑容过后,嘴中喃喃自语:“暗夜已至,巫奴即生。自此以后,你便为我第六十五巫奴,总有一日,我便不再以游魂之身而存活于世。”
其后一脸麻木的荀青大伯,光着脚走在路上,眼中的绿色寒芒闪动着,嘴角同样咧开。
七日后..
大威村内的一处小茅屋内,荀青躺在一张土炕之上,缓缓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荀青看着屋内,阳光透了进来,极为敞亮。荀青只感觉自己头昏昏沉沉,从床上走了下来,饮了口水走出屋外。
由于春节过去,此时正是早春,大威村内的村民已经开始在自家田地内翻土,与清马村春耕没有什么不同,一片祥和静谧。
然而此时,一块田地内的老汉放下了锄头,看了屋外的荀青一眼走了过来。
这老汉年纪六十有八,是大威村中一个孤寡老人,那天他坐在牛车上回村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荀青,便将其救了起来,老汉虽然年事已高,但由于没有儿女,为了温饱也只好下地。
老者走至荀青身边,也没有看荀青一眼,用一块湿布擦拭了身上的汗水,荀青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