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间散发着火光,似火,是光,这是他的怒火,所以也是它的怒火。
许从容有些疑惑,姬耀在拖延时间,这是肯定的,那么他现在的作为,是什么意思呢?是他的火气?还有那把散发着炽热气息的长兵器,似乎也是生气了?
“少武王,你这选择可是不智。”疑惑是短暂的,因为天边飞来了残叶,无尽的灰色与绿色混杂,这是杀生的大术。
意动,许从容于军前消失,天边的灰蒙被一道墙,一道火墙挡住了,这叶,来自那片森林。
楚清河死死的盯着天际的炽焰于那不断翻滚的残叶,摇了摇头,计谋这个东西,从来不会是单方面的算计,不是么?
银间正如他推演的那般来了,快且狠,没有任何余地,其势不为杀人,而是为了废人,姬耀想要废掉楚清河。
姬耀的速度无疑是极快的,士兵的惊呼往往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许从容走了,但荒州阵中,当然还有人能阻止姬耀。
冷面如霜再简单不过的挥击,却蕴含着这片天地的至理,这是危机,可楚清河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银间依然挥出了,其势不可收,愈来愈近,楚清河的嘴角亦是愈扬愈高。眨眼,皱眉,肩头匪夷所思的被人按住,力,被尽数卸去,又一把剑横在姬耀的面前,那剑没动,其锋凌人。
天边的炽焰散去,姬耀的身躯退去,以避一剑之锋,姬耀并没有看见挥剑的人,可他退了,不甘,却是理所当然。
姬耀的退,让楚清河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他是神将,可他在成神之前,是以军师的身份在军门扎根的,究其根本,他是一个:智将,而非武将。
就在姬耀急退的时刻,两个身形出现在了楚清河的身边,天边的人儿没有在,因为他送了姬耀一把剑,一把夺命的剑。
退是姬耀的不甘,是他的无可奈何,可他没有想到,这一退,让自己的谋,成了敌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抬头,看着那把从天而降的剑,感受这那一道道破碎的防御,“好样的!”
嘭,一声巨响掩盖了姬耀的话语,他没有躲开那把剑。
灰尘飞扬,战场变得寂寥无声,说不定,战局已定?城墙上的姬羽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许从容终究还是出来了,他没有和姬耀战上一场,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们没有给出假设:姬耀还活着。因为没人能从这一击下逃出生天,没有人。
楚清河轻松的笑了,他的脑袋很痛,算计了很多,还算是事有所成。
灰蒙散去,一个人影渐渐出现,他是躺着的,这是他最后的判断,这个决断,让他活下来了,他没有死。他知道的,楚清河肯定的,许从容自信的:剑穿过了他的心脏,可他没死!为什么?重要么?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姬耀没死。
荒州的士兵缓缓前行着,他们的视线里只有一个躺着人,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柄剑。
兴许是刚醒,又或许是为了给那四个神将以惊喜,姬耀猛地坐了起来,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剑。
窸窸窣窣的战场再度寂寥,“骗人的吧!”荒州的军阵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一句话。许从容呆了,楚清河咽了一口唾沫,“妖孽!”
双目无神,毫无意识的举起手,若无其事的拔掉胸口的剑,闭眼,寂。
醒,姬耀扶额,“没有死?”猝不及防的,一丝泪滑落,他以为他死了。
仰天大笑,算一算时辰,奇兵已出,这是他流泪的原因之一。
果不其然,就在许从容诧异之余,一位传令兵火急火燎的赶到。他在许从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话。
色变,却也仅此而已,来不及开口,又一名传令兵来了,语罢,许从容左右的两位神将离开了。
“好!”些许的喘息机会,许从容的胸口有些疼。
“报!妖神出现了!”第三名传令兵的呼喊打断了许从容的喘息声。
没有责备,没有犹豫,“好手段,好一个武王。”只有一句赞赏,或是讽刺仍在这片天地回荡。
“手段?这是谋!”姬耀看着远处那通天的水柱,漫天的飞尘,咧开了嘴。
南都,这里是一个国度的都城,南都是大汉对此城的称呼。这个国度称它为汉都,这个国度叫做:大周。
大周是一个国家,也不是一个国家,他们有自己的政权,有自己的政策,可在神州的版图上,大周属于大汉,他建于数十年前,从大汉的版图里独立出来的。
大汉与大周发生过什么,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甚是剧烈,说之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哼,四州联军!三关齐破!杨家!这是要毁了大汉?”席案上,一个彪形大汉一拍桌,站起身来便是朝着在坐众人喊到。
“若是早知如今,吾等又何必背上一个欺世骂名,然后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一个身着铠甲的大汉应和着,这两人,在一边,他们的对面,是沉默的士族。
龙椅上的人,姓周,大周的周。
“我王!您请下令,吾等,誓死相随。”沉默,是武将们不满的,这句话是武将们对上位者的劝慰,亦是挑衅,他们没有说什么,可他们的要求,已经很明显了。
诸位大臣都没有什么话,只是跪下,这是龙椅上的男子权利的象征。
龙椅上的中年人看了看坐下一干慷慨激昂的武将,还有那一个个拳头紧握的士族,他的身后有三个老者,两鬓已斑。笑了笑,又把视线投向了天边,那里是汉都的方向,殿门的朝向,亦是那个帝都。
大周的都城,这一天并不平静,各个街道上总有那么一些老人,在呵斥他们的子孙,老人们流着泪,神色悲怆,头也不回的走上大道,朝着一些大的府邸汇聚。
“你给我滚开!”远处的府邸,一个老人手持拐杖一路颤抖着从大堂走向大门,他的身后是一干跪地的家仆,他的身前,是他的儿子,大周军方的:中郎将。
老丈盯着自己那寸步不让的儿子,视线如芒,“老朽并未要求汝等什么,吾自会独自前去,汝等只需在此,见我残躯,归我故乡,见我残生,为我大汉而焕荣光。”二话没说,老丈举起拐棍便朝那位中郎将身上挥去。
没有闪躲,中郎将结结实实的挨下这一棍,“爹!”感受着身后的坚毅。他没有了什么话,只剩一声叹息,大周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无疑就是他的家乡,他的全部。可是他的爹,生于大汉,成于大汉,为之奈何?
老丈走出府邸,挺直着腰板,环顾,他手中的拐杖悄然落地,另一只手却是握的更紧了,门前站着许多人,许多的老人,数十,上百。
“将军!”百人队里,为首的老者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个老人很老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甚至他的双腿都在颤抖,可是他没有叹一口气,没有皱一下眉,他笔直的站着,等待着他的将军出现。
他坚信他的将军会来的,因为他的将军一直都是那个将军,数十年从未变过的那个将军。
他身后的那些老人整齐的排列着,可看上去又有些杂乱无章,因为这个列阵明显有所缺失,再细细看去,有不少的老人手中抱着一些瓶瓶罐罐,或许,那些空位上原本站着的人,都在他们的手中。
被唤作将军的老者沉默良久,他看着眼前上百张熟悉又苍老的脸庞,眼中流下一滴清泪,“好好好,”蹒跚的走到阶下人的面前,指着他手中的木檀道:“董副将,这,是老袁么?”
被唤作董副将的老者闻言顿时泣不成声,“是啊,将军,这是袁副将,他已经去了!已经有太多老兄弟去了,吾等,不甘啊!将军!”
语罢,董副将身后的一干老兵也是激动的跪下,“将军!~”
“将军,老袁走到时候啊,他拉着我的手,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可是,他说,他想家了,很想很想家~”董副将自顾自的说着,抚摸着怀里的木檀,“他说他看见了那座山,还有山上的茅屋,屋里有他的娘,溪边是儿时的他,他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将军啊!老袁说他看见家了!他到家了啊!将军!你的兵,也想要回家啊!”
董副将颤抖着身子,嘶吼着,哭泣着,这里上百位老人都失声而痛哭,阔别了数十年的家,数十年啊。
“将军!带着你的兵回家吧,无论生死,吾等愿随将军踏上归乡路!”
“将军!带我们,回家!”
阶上的老者闻声,看了一眼远方,那是他的将军的府邸,他没有收到任何将令,因此,“今日,我周荣便带上汝等一同归乡,不是以将军的身份,而是以游子的身份,游子归乡,不可阻!”
“吾等一同归乡,一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