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却看也没看男刺客,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敌人们,毅然决然的说:“你走吧!我有办法脱身。”
男刺客当然知道这女刺客说的是谎话,却还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说:“真的?那好,我们老地方见!”说完,那男刺客一翻身就跳出了窗外,杜景瑞向外望去,那刺客身轻如燕,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几次点水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女刺客的刀还架在杜景瑞的脖子上,但是杜景瑞已经反过来同情这女孩了,他不禁想:这女人到底是真的蠢呢?还是真的蠢?他这并不是俏皮话,他的两个蠢可不同,第一个蠢是这女人真的蠢到完全看不出这男刺客是多么的无情,第二个蠢是这女人明明知道那男刺客无情,还要为他死。
这时从众多刀手之后走出一人,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他一开口,杜景瑞便听出他就是先前那位提到自己的低沉声音,再一联系,恐怕他就是那位叶大人,只听他道:“大胆刁民!刺杀朝廷命官不够,还要挟持人质?你以为自己有几颗脑袋?”
那女刺客面带微笑,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动摇,比起许多男孩子都显得坚毅,“叶大人,少说废话了,要么你放我走,要么我让他陪葬,这位公子爷的命,肯定比我值钱吧。”她说话时有意押着嗓子,使她的声音厚重一些,显然是在隐藏性别。
叶云开面无表情,眼神之中也看不出任何心思,他平静的望着那女刺客,隔了一小会儿才说:“我放你走。”说完,他便退后了两步,刀手们听了,也都让出一条道来。
那女刺客对于叶云开的果断也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胆大心细的带着杜景瑞向外走去,杜景瑞也不反抗,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出去了。
来到甲板之上,叶云开也丝毫没有侥幸心理,立刻让人摇了支小船过来,摇船那人虽然把船摇了过来,但是因为害怕,刚一靠近就一骨碌扎进了水中,半天都没见他冒头,女刺客身手敏捷,稍一用力就带着杜景瑞上了船,轻喝一声:“你来摇船!”这话当然是对杜景瑞说的。
说来神奇,一般来说,第一次划船的人很容易做不好,弄得整条船在水上转圈圈也不是少数,但是杜景瑞却很轻易的就掌握了方式,要说原因的话,可能曾是龙母的他要比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都更加了解元素,对掌控水也有着天生的适应能力。
到了岸边,已经没有追兵了,女刺客拉着杜景瑞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弄之中。又走了很远,在一处墙根下,那女刺客突然一用力,将杜景瑞推在了墙上,单刀随即而至,正对着他的鼻尖,同时说:“他们看来是真害怕你会死啊,你应该身份不低吧?皇亲国戚?奸商巨贾?”
杜景瑞也看已经没有了追兵,就不再装出一副受人威胁的样子,他的身子并不好,走了那么远早就累了,丝毫不在意眼前的刀,自顾自的坐在了墙根下,才说:“你呢?姑娘家家的跑出来杀人?”
女刺客完全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杜景瑞此时显得丝毫都不惊慌,对自己的刀也熟视无睹,立刻怒道:“谁让你坐下的,起来!”只听她话音刚落,手中的单刀就“仓朗朗!”一声断作两截。
同时杜景瑞又道:“姑娘,咱们都客气一点,做朋友多好?何必非要站在对立面上呢?”
女刺客望着自己的刀呆了半天,回过神来立刻后退两步,摆开架势也不知道是在防谁,从杜景瑞的角度来看,这姑娘的一系列动作都萌萌哒。顾不上欣赏和发笑,杜景瑞又说:“你脸上是贴了什么东西吧?”
女刺客本能的摸了摸脸,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侧面证实了杜景瑞的推断,就听杜景瑞接着说:“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你的身形和脸型都还不错,没道理长得这么歪歪扭扭的,看你的手,你的年纪应该才十七八岁,脸也不至于皱成这样。我说的对吧?”虽然龙母认识人类的时间不长,但是它有着上万年的生活经验,对于许许多多的生灵都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了解程度,举一反三在人类身上也毫无压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女刺客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颇有些深不可测。
杜景瑞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交出主动权,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回答对方,而是继续道:“你觉得你会比那柄刀更硬吗?”女刺客听了这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杜景瑞又说:“你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愿意让你走,从你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不客气的说,就算是现在,我如果想杀你,你也绝对跑不出两步,所以别说我欺负你,请乖乖回答问题,好吗?”
女刺客听完杜景瑞的话,又望了望地上的刀,虽然她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她慢慢收起架势,重新站好,立在那儿一动没动,杜景瑞见了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多好。”然后又收起了笑容,说:“我能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虽然杜景瑞说的算是比较客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压根没得选,所以她虽然动作缓慢,但终究还是撕下了脸上的伪装,一张清丽的脸孔出现在了杜景瑞的面前,这姑娘长得清秀,看气质有些乡下孩子的淳朴,一看就不是在养在深阁的大家闺秀,却也胜在清秀,是个可人儿。
杜景瑞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女孩听了这个问题,眼神之中立刻多了许多寒光,同时从最终迸出几个字:“因为他该死。”
杜景瑞点了点头,又问:“能说说吗?”
女孩看了看杜景瑞,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说:“今天我和我师哥去医馆买药,见到一个孩子,那孩子听说是被坍塌的房子砸中的,刚送到医馆时整个下半身都是血肉模糊的,眼看就没治了,但是医馆的大夫妙手仁心,成功保住了孩子的命,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那孩子醒的时候,听说他之前已经昏迷了小半个月了……”
“这一切跟那个当官的有关?”杜景瑞看那个女孩有些说不下去了,所以就接了句话,让她稍稍平复一下。
女孩点了点头,舒了口气,又说:“那坍塌的房子是皇命建造的,听说是因为皇家征收了一些土地,为了不让百姓吃亏,便在别处按原数补给了他们一些土地,不但如此,皇家还让工部专门派出匠人替他们盖好了房子,让他们的生活有所保障……”说着说着,女孩又有些哽咽了。
杜景瑞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就接口道:“所以那房子有问题?”
女孩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憋得脸都红了,用力的咽了口口水,才说:“那一整批房子,皇家出资是二十两白银一间盖的,可实际的房子,根本连一两的材料钱都用不到,风一吹都晃三晃,那些百姓们,但凡是有个别的去处的都不敢住在那儿,实在不行要住进去的,都会自己用水泥、用粗木一再加固,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就住在那样的房子里……”
“所以房子塌了,把他砸坏了……”看姑娘又说不下去了,杜景瑞便替她说。
姑娘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哭,她反而也大方了一些,连眼泪都懒得去抹了,又道:“我和我师哥去的时候那孩子刚好醒来,他顾不上哭,顾不上怨恨,居然还在跟自己的妈妈道歉,说他自己贪玩把房子给弄坏了!苍天啊,他可是两条腿都没有了啊!”姑娘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杜景瑞此时也已经没有别的问题了,虽然姑娘没有全说清楚,但是稍一串联便已经有了完整的故事,这师兄妹二人一定都是江湖儿女,听了这种事肯定要来替天行道,找当官的算账,如果他们没有找错人的话,那位叶大人显然就是罪魁祸首。想着想着,杜景瑞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忙问:“那母子俩现在何处?”
姑娘被他问的一愣,呆呆的回答道:“肯定还在医馆……医馆里吧?孩子伤城那样,短时间也不可能回家修养的。”
“医馆在哪?你带我去!”说着,杜景瑞就站了起来。
姑娘看他一脸认真的神色,也不敢怠慢,擦了擦眼泪,指着南边说:“这边。”
没走两步,杜景瑞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又问那姑娘:“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姑娘不知道他要这个干嘛,但还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杜景瑞接过火折子,小心的拿在手上,他昨天见过一次,知道当代的人们用这个生火,他之所以带着这个,是怕去到的地方没有任何光源,没有光就没有影,那样一来反而麻烦。
不多时,杜景瑞和女刺客就已经来到了医馆前,看地段,这家医馆也不会是什么大字号,占地面积也小,估计勉强能有个院子。
刚一走近,杜景瑞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的嗅觉远比常人发达,他立刻挡住那个女刺客,让她不要在上前了,此时二人已经到了医馆门口。
姑娘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何事?”她说这话时丝毫没有压低分贝。
而杜景瑞也在同时放出了感知能力,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听到这女刺客说话的同时,屋内有好几个人同时吸了口气,他们显然不会是医馆里平时都会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