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开叶大人。”王大姐贴着杜景瑞的耳边,小声的说出了一个人名。
杜景瑞听完面有难色,想着:光一个名字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也不再多问,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好歹也知道了名字。
王大姐却对杜景瑞的反应有些意外,因为她丝毫没有从后者的脸上看到一点点惊讶或是其他任何变化,眼前这个十四岁少年的淡定让她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她哪里知道,杜景瑞只是无知而已,所以她又试探着问道:“那你要不要去敬人家一杯?”
杜景瑞却说:“那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把你卖了?”
“额……全当我没说过。”王大姐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就干了,不知不觉间,她开始有些被人逼进穷巷的感觉。
杜景瑞因为之前已经放出过一次精神力,又觉得眼前左右无事,便开始偷听周围的一切,这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了,一来时间尚早,楼下的舞台上还没有表演,二来他对人类的女子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心理上他是龙母,生理上他才十四岁。
杜景瑞的精神力并不能走的太远,勉强能到达船体之外,顶多也就是可以再听听周围花船上的声音。好巧不巧,他又听到了另一个人提起自己,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姑娘,咱们快点儿吧,别让那位杜公子久等了。”
“急什么?男人都一样,越吃不到越想。”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人明显比先前那个大一些,语气也刻薄一些。
前一个少女又说:“听说那位杜公子第一次来,他别觉得咱们怠慢他。”
后那个女子哼的一笑,说:“什么杜公子,听说就是个半大孩子,小小年纪就上花船,怕也是个短命的。”
“弥陀佛!”前一个少女听完都吓死了,忙说:“姑娘!可不敢这么说。”
后那个女子给烦的不行,这才说:“行了,差不多了,去吧。”杜景瑞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开始了解人类了,或者说,他渐渐知道怎么样去做一个人了。
王大姐看他在笑,正好两人也有一会儿没有新话题了,她便也笑着问道:“怎么着杜公子?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杜景瑞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先前常常听人说起你们这儿的姑娘好,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了,有些期待罢了。”
王大姐一听,立刻说:“那错不了,咱们画舫的姑娘可是有口皆碑的。”杜景瑞点了点头,又学会了一个新词:“有口皆碑”。
很快的,那位姑娘就来到了屋中,推开门的那一刻杜景瑞便看到一个羊脂白玉般的姑娘,她一身青衣,显得出尘绝艳,带着三分仙气,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素心,你怎么才来啊。”王大姐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此时杜景瑞才发现,比起这位素心姑娘,他还更喜欢这个王大姐,一来是因为他听了素心的话,实在不太可能对其有什么好感,二来这位王大姐也确实不逊姿色。
叫素心的姑娘一开口,杜景瑞就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她真的就是先前黑自己的那个姑娘,她微微低着头,轻声细语,完全不像先前那般刻薄,说道:“素心来迟,姐姐莫怪,公子莫怪。”
王大姐意思意思的哼了一声,说:“先罚你好好伺候杜公子,若再怠慢,两罪并罚。”说着,她就准备走了。
杜景瑞却开口叫住了她:“王大姐,你这就走吗?”
王大姐愣了愣,随后又笑着说:“公子爷,你有素心姑娘陪着,我留下不是耽误你们谈心吗?”
杜景瑞也不急着说话,缓缓拿起酒壶和酒杯倒了杯酒,然后将酒杯向前一递,说:“看您就还没喝够的样子,我再敬你一杯吧。”他的意思很明白,喝了这杯才能走。
王大姐的目光失焦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在那个节点上显得不那么鲜活了,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又笑着迎上来接过了杜景瑞手中的酒杯,道:“杜公子真是心疼人。”说完,一口将杯中酒干了,之后再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杜景瑞看着王大姐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然后便自顾自的坐下,丝毫没打算招呼一下那位素心姑娘,正巧这时舞台上传来了乐器之声,终于开始表演了,见了此景,杜景瑞就更不理会素心了,他对于人类的歌舞还是非常好奇的。
素心自出道起就没被人这么不待见过,但是人家不理她她也不能傻站着啊,这姑娘才不跟自己过不去呢,于是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坐下前还有各种情绪,但是坐下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毕竟人家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整理了一下情绪,就又露出了笑脸,倒了杯酒,千娇百媚的说:“公子,我敬你一杯。”
杜景瑞看了看她,说:“我身体不太好,不能饮酒。”
素心愣了愣,忙问:“怎么会?”说着,一副心疼的模样,如果不是之前杜景瑞听到自己还被她诅咒过,差点儿就信了。
杜景瑞笑了笑,说:“天生短命,怨不得别人。”杜景瑞这话也不知道是讽刺素心还是讽刺自己的。
素心压根没明白,又问:“能治好吧?”
杜景瑞点了点头,说:“能啊,多呆在船上就能治好。”
素心心想:这是什么病?听都没听过,但还是说:“那公子可要常来啊。”
杜景瑞心想:来?来了也不点你!但还是点了点头,说:“要的要的。”正说着,杜景瑞突然听到上方有些许动静,放出精神力立刻感觉到了两个人,就算他再怎么不了解人类,也能明白:好人是没道理在屋顶上走的。
“又?吃三顿饭打三架?”龙族天生的感应能力已经让杜景瑞相信:这些人恐怕又是来找事的。就在他气到自言自语的时候。不远处便有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传来了……他摸起桌上的酒杯就闷了一口,也不知道是跟谁发脾气,三次同样的事件让他已经有了经验:就算附近有人打架,我也要先把自己喂饱。
素心就没有杜景瑞那么淡定了,听到打斗声她立刻吓得站了起来,丝毫顾不上先前还不喝酒的杜景瑞为什么已经干了几杯了。此时的杜景瑞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如果他们不打到我这里,那就和我没关系吧?我就当听不见也可以吧?但是这个想法刚在他的脑中生成,一旁的墙都被人打碎了,一个陌生男子已经灰头土脸的倒在了杜景瑞的桌前。
其实画舫上虽然说起来都是单间,但是房间与房间之间也不可能是什么钢筋混凝土,都只是较厚的木板而已,功夫稍微有练过的人就能够将其打碎,杜景瑞顺着破口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那人还不是从自己隔壁飞过来的,而是隔壁的隔壁,而自己隔壁那一桌的姑娘都已经衣不遮体了,正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抱在怀里,此时他们二人都傻了,丝毫顾不上自己当下很不体面的装束。
杜景瑞并没有因此而放下筷子,他忍不住心想:有咒人死的,有咒人得花柳的,还没有咒人吃饭就遇到打架的,到底是谁跟自己有这种深仇大恨,居然诅咒自己没法好好吃饭?这也太毒了吧?
很快的,打斗声就已经被所有人注意到了,这种画舫上不可能没有几个围事的人,怎么说雇几个打手的钱都是不能省的。果然,很快的就有一群拿着单刀的人冲了出来,其中带头的那个喊了一声:“保护叶大人。”然后就冲进了战局之中。
先前还不太好分辨阵营,只是看到三五个人在打斗,但是那些刀手进入战局以后就明显能够看清了,本来可能是三对二的场面转眼间就变成了十几对二。
杜景瑞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被围殴的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人的脸都很奇怪,显得歪扭而满是褶皱,再一看,杜景瑞便发现,其实矮一些的那个是个姑娘,不知怎的,作为一个龙族,他很善于分辨人类的公母。
不多时,两人被逼得节节败退,却也顺着破口渐渐退到了杜景瑞的房间,素心早就跑了,但是杜景瑞还在安心的吃饭,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只要我好好吃饭,人家是不会打到我的。
但事实往往就喜欢啪啪的打人的脸,下一刻,一柄钢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杜景瑞看了看那刀,又看了看拿刀的人,他显然不是害怕,因为他真的不太懂得什么是怕,他只是一脸的莫名。
就见那个高个儿刺客一把将其抓起,然后对着那些刀手说:“你们再来,我就杀了他!”
“师哥,你这样违背侠义吧?”女刺客看着男刺客的行为,有些不太认同,小声的问了一句。
高个儿刺客却说:“你不懂,能上得这画舫三层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在这小隔间里喝一顿酒,最少都要几十两银子,这样的人,杀一个便杀一个,要什么紧?”
杜景瑞听了,心中吐槽道:兄弟比我懂行啊,我都还不知道这里最低消费是多少,你却这如数家珍的。同时,杜景瑞还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这兄弟仇富,第二,人类不管做什么都能给自己找到借口。
果然,一时间刀手们都投鼠忌器,无人上前,想来大家都知道,被绑架的就是吏部杜侍郎的公子。
两个刺客架着杜景瑞步步后退,一会儿就来到了窗边,女刺客又说:“师哥,咱俩轻功都一般,带着这小子根本无法使用点水之术,走不了的,不如这样,我来挡住他们,你先走。”
男刺客显然没想到这位女同伴会这么说,做做样子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呢?”傻子都听的出来他这话就是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