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凯陈廷松两人经过一下午的走访,从周围邻居的口中了解到,李三奎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从不曾与任何人结过仇怨。而且,案发当晚,他们也都没有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响动。经过了一天的调查取证,在傍晚的时候,技术科连同法医老宋以及其他的一些警务人员,带着李三奎的尸首回到了市里。而沈杰孙大凯陈廷松三人,当晚则留在了葛王庄。
经过安排,三人借住在了村委会里。由于当天大的雪压断了电线,导致葛王庄连同周边几个村子在入夜后都是漆黑一片,沈杰等人只好在微弱的烛光下将就着吃过了晚饭。万幸的是村委会里烧有土暖,这倒是让三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在这寒夜里不至于挨冻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八点半左右,三人熄了灯,和衣躺在了临时搭建的床铺上。农村的夜晚,尤其是下着大雪的夜晚,寂静的简直可怕。就在沈杰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人踩在雪地上发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这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似乎停在了窗外!沈杰立刻起身,摸着黑悄悄的来到窗前,他慢慢地将耳朵贴近窗口,此时已经能够清楚的听那人发出呼呼的气喘声!
“谁!”沈杰低声问道。
窗外那人好像是被沈杰的突然发问给吓到了,怔了一怔,随即传来一个男人公鸭嗓般的声音。“是俺…村支书,李长富。”
沈杰立刻松了一口气,手中紧紧握着的枪柄也慢慢的松了开来。村支书他白天见过,是一个四十来岁,留着一嘬小胡子,举止略带有一些娘娘腔的男人。
“这么晚了,支书有什么事吗?”他一边问一边拿出了火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然后走到门口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李长富有些面带尴尬的说道:“沈队长,俺刚才看你们屋里黑着,知道你们都睡了,也就没好意思打扰您,没想到还是把你们给吵醒了。”说完他又嘿嘿干笑了两声。
沈杰招呼李长富进来后,转身关上了房门,随手取过一把椅子,让李长富坐下。这时孙大凯陈廷松两人也都起身披上外衣坐在了床边。
沈杰开口说道:“我们也都是才刚睡下,还没有睡着,支书您有什么事请说吧。”
听着沈杰询问,李长富却是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有一个情况,俺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不过……不过这个事,就算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会相信。”说到这他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俺也是个干部,知道这世上根本没……但这的确这是俺亲眼瞧见的,俺…俺也说不清这是咋回事儿哩!”
沈杰取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递给了李长富说道:“李大哥,有什么情况,你就直说吧。这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咱们就是闲聊,不做笔录,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
李长富接过水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话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俺也就二十郎当岁。有一回跟几个伙计喝酒一直喝到了后半夜,然后俺一个人走夜路回家。记得当时大概有一点来钟吧,就在走到村西头那个大柳树那的时候,俺就看见树底下有个黑糊糊、毛茸茸的影子,约莫有小孩那么大。那个年头别说手机了,就连个手电都没有。俺借着模模糊糊的月亮光,悄悄的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就这一眼,差点没把俺给吓死,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东西的模样有多怪!”李长富说到这,端起了手里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稍微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东西也看不见个脸,全身都是黑毛。还有它那个姿势,就别提有多诡异了。整个上半身都向后拱着,两个肩膀不知道是晃动还是抖动,俺也说不好,反正看起来就像是一跳一跳的。它下边也看不见咋动,但还是能往前走,就像是…像是…飘着一样……哦,对了,那东西一边动还能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会不会就是一个小孩子?”沈杰突然插嘴问道。
李长富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先不说那个古怪的姿势,就是那个声音就不是小孩子能发出来的。”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种可能。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自从那一晚后,一连好几年俺都不敢再到村西头那去!还有大柳树旁住的那个赵瘸子,就在那个鬼东西出现后没多久,他就掉下山崖摔死了,你说这事儿邪不邪!”
等李长富说完后,孙大凯发问道:“李大哥,你说的这个这事儿,它邪是邪,但它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您这大晚上的跑来跟我们说这个,难道您觉得它跟现在这桩案子还有啥关系?”
李长富用双手端起仅剩的半杯水,放在嘴边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虽然现在外面正下着大雪,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明显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他用手胡乱的抹了一把额头,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昨……昨晚俺又见到那鬼东西了!”
“什么?”沈杰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惊!他站起身,来到李长富身前急忙问道:“昨晚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
“大概三点多点吧,俺在被窝里头睡的正香哩,一阵电话铃声就给俺吵醒了。李二秃子给俺叫电话,说他三大爷家出事哩,都报案哩!俺一想俺是支书啊,村民家出了事俺得赶紧去啊!可从俺家去李三奎家就得路过村西头那,俺当时就想了,这都这么多年哩,也许就是当年俺喝多了酒看花眼哩,指不定那就是个树墩子啥的。想到这,俺就壮着胆子又来到了大柳树那,俺原本就想低着头啥也不看,赶紧跑过去,可谁知道…俺刚走到那块,就听到一阵呼呼噜噜的声音,俺抬头一看,俺滴个娘哎,又是那个鬼东西!还是那个大柳树下边,那东西搁那一晃一晃哩,跟当年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吓得俺是撒腿就跑,愣是没敢打那过,最后从别处绕了一大圈才绕到李三奎家。”
沈杰听完李长富的叙述,微微思考了一下,他想试着整理出一些思路来,但是现在的线索太过纷乱,怎么理也理不出来个头绪,无奈最后只得放弃。他站起身来,来到李长富身前,看了看表说道:“李大哥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们了解了,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村西大柳树那勘察勘察。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呃…这个……”听完沈杰的话,李长富却显得局促起来,他脸色涨的通红,吱吱呜呜了半天却也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到他这幅模样,沈杰历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路上早就没了行人。李长富只怕是被吓破了胆,不敢一个人再走夜路回家了。他回头朝孙大凯陈廷松两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老陈,小孙,晚上天黑路滑,你俩送李大哥回家,路上小心点。”
两人立刻会意,起身穿上外衣,来到了门口处。
李长富马上转急为喜,又是嘿嘿干笑了两声。跟沈杰道别后,带着两人便离开了村委会!
第二天清晨,大雪已经停下了。沈杰走在狭窄的街道上,街道两旁原本青灰色的房屋,现在被大雪覆盖,全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沿着街道一路往西走,街道并不长,约莫十来分钟便走到了头。村口这里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一颗粗大的柳树显得格外显眼。离大树最近的一座房屋似乎荒废已久,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院儿墙也早已坍塌,里面到处都长满了枯黄的杂草。
沈杰走到大柳树前,围绕着这棵大树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的一户人家突然打开了大门,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拿着铁锹笤帚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沈杰赶忙走上前去,向对方表明了身份后,便询问在最近几天的夜里,她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响。
那个妇人在得知了沈杰的身份后,显得略微有些紧张,她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并未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响动。
沈杰又指了指离大柳树最近的那座破旧房子,然后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座房子的主人是谁?”
妇人转身朝着沈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说道:“那是赵瘸子家,不过赵瘸子死了有二十多年哩。”
赵瘸子!沈杰马上想到李长富昨晚提到过这个赵瘸子,他便是那个在李长富第一次见到“鬼东西”之后,不久就摔下山崖的那个人。想到此处,沈杰隐约感觉到赵瘸子似乎和这次的事件,应该有着某种关联!他急忙问道:“那他还有什么亲人吗?现在这房子归谁所有?”
“赵瘸子是个光棍儿,本来就没啥亲人,而且那个人脾气可怪哩,跟全村子的人都不咋接触。他死后还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李大顺给他发的丧,后来这个破房子也就成了李大顺的哩!这几年李大顺一直在城里打工,这房子也没个人打理,慢慢的也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