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狂奔,来到东跨院前,这才发现东跨院已在昨夜化为了灰烬。小兴子指挥着大伙儿一间挨一间的翻找这些已化为废墟的房间。直至晌午终于将这些废墟翻了个遍,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众人只得上报了巡捕房。不出意料,巡捕房的“官差”们再次草草了事,只是简单的勘察后,便让小兴子等人将尸首拉出去掩埋了,他们自己则大摇大摆的回了巡捕房。
处理完这些人的后事,众人又在魏宅附近搜寻了三天,依旧没有找到魏三爷的踪迹。最后无奈,大伙儿便分了钱财,从此各奔前程了。几年后,抗日战争爆发,神州山河欲坠,这小小的古苍镇也在战争中消失殆尽,而那镇上的居民也不得不过上了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日子。至于魏家的那些往事,也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无人再提起。直到解放后,人们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了家园,但是那古苍镇原来具体的位置,却早已没人能说得清了。
听老把式讲完,在座的三人都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孙大凯忍不住先开了口。
“您说的这些都是八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看您老年纪最多也就五六十岁,怎么说的跟您亲眼见到的一样?”
老把式抓起一把木炭加在了火盆里,拍了拍手上粘到的煤灰,说道:“俺爷当年就是魏家的一个小厮,也就是后来小兴子那伙人中的一个。这些事都是俺小的时候听俺爷跟俺说哩。”
“那你爷爷后来又见过魏三爷吗?”孙大凯问。
“没有,再也没见过,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哩。”老把式叹了口气说道。
“那魏三爷真是进到那个什么房间去啦?它里边到底有啥?人进去真能消失出不来?”孙大凯又问道。
老把式摇了摇头说:“这都多少年了,那地方早连个影儿都没了,谁还知道里边有啥!那魏三爷进没进去也不知道,反正打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这时候沈杰突然插嘴说道:“老爷子,您说的这些事儿跟现在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认为这起案子也是那个凶兽做的?”
“对!就是那个东西,它又回来哩!”老把式突然有些激动,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个事还得打半个月前说起,那时候在连家屯俺的一个远房亲戚过世,也是在入殓时,掀开灵床上的白布,才发现尸首左小腿没哩!他俩儿子说啥不让报案,晚上守灵还能把尸首的腿给守没了,这个不孝的骂名他们背不起,要传出去村子里也呆不下去哩。本来这事儿俺当时也没太放在意。直到前几天看新闻,说你们城里有一个流浪人员也被毁了尸首,小肚子被挖走哩。新闻上说可能有人贩卖器官,可俺觉得这事跟连家屯的事儿有点巧哩。这不,就昨儿个,俺们庄子李三奎老汉没哩。这老汉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没儿没女绝户头,就一个侄儿给他守灵。他这个侄儿叫二秃子,论辈分管俺叫表舅。这孩子胆儿小,晚上不敢一个人在那,叫俺给他做个伴儿。灵堂设在堂屋,俺说俺先去西屋眯瞪会儿,你要是怕就叫醒俺。谁知道到了后半夜,这小兔崽子是怕了还是困了,竟然锁了堂屋门,也跑到西屋睡去哩。俺在快三点时被尿憋醒了,起来一看二秃子也睡在俺旁边,当时可把俺给吓坏哩,这李三奎要是让啥猫狗给窜岔了气儿,那可就毁哩。俺一巴掌就把那小兔崽子给拍醒了,拉着他就往堂屋去。等那小子打开门锁,俺俩一进去,哎呀妈呀!俺差点没吓的尿了裤子,盖着李三奎那个白布血乎拉的扔在地上,尸首的右小腿没哩!二秃子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报了案,俺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这些事儿,跟小时候俺爷跟俺说那老魏家那事儿简直一模一样!今儿个早上你们来了后,俺寻思着应该给你们说道说道,可当时那地儿人太多,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哩,这人多嘴杂,俺就叫你们来俺这哩。”
老把式一口气讲完了这几日所见与心里所想。沈杰在听完讲述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杀人摘器官的案子他侦破过,但那绝不会像这起案件,只摘人的小腿,而不动其他器官。有些心理变态的凶手在杀人后也会取走被杀者身体的一部分,那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杀人快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为了隐藏某些线索,例如死者的身份、死者的死因、作案的手法等。但眼前的这件案子却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情况,不杀人只取走死尸上的某个部位,这种怪异的行为不要说沈杰没遇到过,就是他想遍了古今中外各种经典案例,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就在沈杰感到阵阵迷茫的时候,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吹进屋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农家妇人,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来到老把式跟前说:“当家的,庄子里又有警察同志来了,我回来的时候让我给捎个信儿,说让这三位同志赶紧回去。”说完她看了看沈杰三人。
三人明白是技术部门的同志到了,当下也不再做停留。站起身来,沈杰说道:“老爷子,感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会重视的。”说完三人便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处,沈杰却又回过头来,突然问道:“哦,对了,老爷子你有没有问过二秃子昨晚是几点去睡的?”
“问过,那小子说在快一点的时候困的不行哩,也想去眯瞪会儿,就锁了堂屋门来西屋了。”老把式也站了起来说道。
“昨晚吃过晚饭后就下起了大雪,大约在凌晨零点的时候雪势开始变缓,但是这个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照你所说,一点到三点之间二秃子锁了作为停尸间堂屋的门,去了西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去过堂屋,一定会在积雪上留下很深的脚印。就算之后仍然在降雪,但是按照那种降雪速度,在三点你们醒来的时候还不足以把脚印填平完全覆盖住,也就是说如果有外来者的话,你们是应该可以见到他的脚印的!”沈杰说完,抬头看向老把式,等着他的回复。
老把式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脚印,俺记得俺当时还特意用手电照了照院儿里,没发现有脚印。”
“没有脚印…没有脚印…”沈杰嘴里反复的说着这句话,而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起来,突然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案子,有点意思!”说完他招呼其他两人,转身走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虽然筒子山并不高,山势也不算陡峭,但是在雪中行山路,这一路上三人还是没少摔跟头。直到日近中午才回到案发地,葛王庄李三奎家。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农家院儿,周围是泥巴做的院墙,没有大门,只有一个简单的木栅栏,堂屋是三间不算宽敞的老旧瓦房,而作为陪房的西屋则显得更加低矮一些。
刚走进院儿内,堂屋里一名身穿白大褂,带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见沈杰三人便急忙走了过来。
“沈队,你们可算回来了。”来人正是队里的法医宋建新。他来到沈杰面前取出几张纸质文件,递给沈杰后说道:“这是初检报告,详细的得等回到队里再做整理。”
“辛苦了老宋,有什么疑点么?”沈杰接过报告,边问边快速的翻看了两页。
“有!”宋建新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经过初步检查,死者李三奎的腿的确是死后才被砍下来的,但是这个切口却是十分的怪异。根据切口来推断,这把凶器似乎太薄了!”
“太薄了是什么意思?”沈杰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根据切口的平整度来推断,这把切尸体的凶器应该比普通的纸张还要薄一些!先不说市面上有没有这么薄的刀具,就算有,普通人也用不了,因为把金属打造的这么薄的话,它就会变得很软或者是很脆。就像武侠小说里的软剑一样,只有那种经过专门训练的“武林高手”才能用,然而现实中这种人是不存在的!”宋建新给沈杰解释了一遍。
“会不会是钢丝一类的东西?”沈杰又提出了一种可能。
“不会!”宋建新却几乎立刻就否定了这种假设。“第一,钢丝细到这种程度,它的韧度也会变得很低,很容易被拉断。就算不断,单凭人的力气也只能使它勒进人的皮肉里,要想勒断这么粗的人类腿骨,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宋,那你说凶器会是个什么东西?”孙大凯忍不住插了句嘴。
宋建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苦笑的表情,说道:“不知道,也许是一个我们都没见过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