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一袭朱红纱衣宛如丹砂艳丽,三千青丝松松垮垮地绾着斜搭在肩,明眸如吸人魂魄的黑曜石,还有的一部分容颜遮掩于似隐似现的面纱下。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宛如清泉的声音带着让人迷醉的淡淡药香,心神清凉的同时又忍不住沉醉。
这气味……
猛然间,毫无预警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进林孽的记忆,皇帝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设轰塌,林孽的眼神沉了下来。
“你怎么了?”阿守感到有些奇怪。
“没事。”
林孽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那一抹阴沉,一闪而逝,除了阿守,无人发觉。
“起来吧,贤妃就在里面,进去看看。”
他不急不缓地回身坐下,甚至没有起身去探望一眼,仿佛那不是他的妃。
可是他却可以为他的妃而杀人。
这种矛盾没人敢议论,也只是在心底嘀咕一番而已。
真正爱或不爱,或许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才清楚。
似乎有什么躁动在心底乱窜,指关节敲打案几的声音比之先前急骤了些,终是睁眼,看向粉红帷幔里间,他起身走了进去。
床上容颜姣好的女子安静婉约,多日来的昏迷已经让她神色憔悴,甚至嘴唇干裂,原本饱满的眼眶更是淡淡地凹陷下去,如扇形的睫毛形成暗影,更显娇弱。
与此相较之下,冷泠端坐在床前,一袭浓烈的朱红仿佛将整个房间的暗淡都冲刷掉。
如葱纤细的手指轻搭在贤妃脉搏。
好一会儿,面纱外的眉轻皱,然后,她起身,看着床上的女子,却是对着身后的人,声音很淡地说:“贤妃身中世间罕世之毒,皇上要尽快做好准备。晚了,就来不及了。”
在女子看不见的背后,林孽紧锁着眉头。
冷泠身上淡淡的,沁人心脾,不甜、不腻、不浓,带着长年累月与药材打交道的药香,恰如其分的刚刚好。
就是这该死的刚刚好让林孽想到了童年时期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冷泠移步,纤手执笔,朱红水袖挥舞,刷刷几下,浓郁的墨深深浅浅的在白色的纸上氤氲开来,挥笔得流畅,一点一顿都洋溢着特有的优雅韵味,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林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哇,这眼神可真深情,等能量收集完了,送你回原来世界,你要不要考虑当个演员?”阿守提着建议。
林孽继续扮演着痴情皇帝的角色。
淡淡的怨念在空气弥漫,这异样的静谧让正在开药方的女子感觉不对,于是——
“皇上,务必在两日之内准备好这些药材,并按药方服用,虽短期之内不能消除娘娘体内之毒,但是不出三天,娘娘自会醒来,日后,只要调理得当,娘娘康复是迟早的事情。”
丝丝缕缕的药香随着她音如清泉的声音一点一滴地缠绕上林孽,越来越浓,林孽舔舔唇,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用手捂鼻子。
“什么毒?”原本清朗威严的嗓音渲染着低沉的喑哑甚至还有一丝丝委屈。
冷泠心一颤,这声音,她居然该死地觉得有磁性极了。
以至于她笔一顿,一黄豆大小的墨点突兀地凝滞在纸上,煞是刺眼。
“桖婺毒,”她飞快地回答,“西域奇毒之一,此毒无色无味,使人中毒而不自知,中毒者通常会一直昏迷不醒,慢慢地血涸而亡,一般不会超过七天,我听说娘娘已经昏迷三天了吧,所以,皇上要尽快。”
林孽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万俟绪将毒过渡到自己身上以后是身体内部功能慢慢衰竭,可没有血涸,可真有意思。
半垂眸,唇微扬,仿佛春花的明媚,冷硬的脸霎时柔和异常,让他的脸更显得俊美无比。
“你叫什么?”林孽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冷泠一愣,他的淡笑让她眼角微润,似乎有什么悸动迅疾地蹿过整个身体。
“冷泠。”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就所料无二,可是林孽还是貌似失态地往前一步,伸手,她就要摘下她的面纱。
冷冷回身,惊慌后退,可身后的床沿硬是断了她所有的逃避。
冷泠的反应让林孽挑眉,她在意识海中问阿守,“怎么回事?她现在不是应该喜欢万俟绪的吗?怎么跟看见洪荒猛兽似的?”
阿守感知了一下剧情,回答:“因为你改变了剧情,没有将毒过渡到自己身上,剧情发生了变动。你跟冷泠之间的矛盾提前了,她因为信了程鄀设的局,对你产生了误会。”
闻言,林孽压制住想把阿守揪出来揍一顿的冲动,改变了策略。
“舍得出现了?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林孽突然发火,瞧见冷泠眼底的惧意,林孽大掌一挥,转了个方向,扼住她纤细如白瓷的颈。
阿守被吓了一跳,“你不会是要杀了冷泠吧!”
林孽慢条斯理地回答:“谁说我要杀她了,这叫套路,你就看着吧。”
掌心微凉的温度,与颈相贴,高高低低的暖意相互传感,冷泠原本满满地怨恨一刹湮灭。
终于,她忍不住抱住眼前的男人。
“你为什么就离开我了呢?”林孽回抱住她。
呢喃伴着温润的呼吸拂过冷泠的耳边的毛孔,她很想说“不”,突然,脑海中闪过某个画面,于是,她沉默。
“你给我个理由,你当年离开的理由!”
得不到回答,戾气重新被挑起,林孽紧锢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就要这样看到她心底去。
半晌,冷泠面纱下的唇弯起,明眸水漾清澈,她一把推开林孽,低眉道:“皇上,容臣告退,臣还要为贤妃娘娘亲自抓药。”
“滚!”林孽怒吼出声,状似愤怒地转身,如果再跟冷泠对视,她怕自己露馅。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情。
冷泠看着林孽冷酷的背影,将心底钝钝的疼压下,清澈眸子浮起恍如水雾波光的情愁,尔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那翻红的朱红衣衫翩然如落叶,凄清忧伤,不复热烈。
“这是什么套路?”阿守出声询问。
“霸道皇帝爱上我的套路。”林孽支起下巴,笑眯眯地回答。
阿守:……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