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一城梦,明月百年心。
战鹰站在邯郸城外的一个高高的山岗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赵国大军,神色深邃,若有所思。天上明月辉映,照得四野一片清朗。烈火站在战鹰的身旁,“突、突”地打着响鼻,似在催促着主人快快上路。
这次秦赵之战,赵国出人意料的大获全胜。赵王欣喜异常,封李牧为武安君,赏金万两、豪宅一座、奴仆二十人。由于郭开进言北部匈奴仍须提防,赵王遂令李牧率大军重返北疆驻守。临行前,李牧交待战鹰先去寻访一位故人,之后再到北地大营从军,因此父子两人暂时分开。
站立良久,战鹰回过神来,轻轻一提缰绳,胯下的烈火立时明白了主人意图,仰天发出一声长嘶,放蹄向西北方向奔去。
战鹰此行是到赵境西北的一个小镇上寻找一个名叫田伯的人。至于原因何在,义父没有交待,只是交给他一幅画像,说找到田伯以后,一切自有分晓。
一路上晓行夜宿,一切如常。这一日,战鹰来到一条大河前面。只见河宽超过百丈,暗流奔涌,波浪翻腾,端的是气势磅礴、惊人之极。他心中暗自忖道:这莫非便是黄河么?果然与传说中无异,沿途所见的小江小河真是难以企及了。站在河边,看着滚滚东逝的河水,战鹰忽然感到心潮翻涌,似乎这滚滚黄河之中隐藏着一些与他有关的东西。可是这种感觉隐隐约约,稍纵即逝,一时之间却捉摸不清。
这时,天上乌云滚滚,显是骤雨将至,看样子今日是无法渡河了。可是四周一片荒芜,别无村落,战鹰骑着烈火沿河走了十余里,仍未发现任何可供避雨的地方,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天上的乌云愈叠愈厚,间或传来隆隆的雷声。突然间,河中传来一阵高亢的歌声。
仗剑江湖行,招出非我心;铁血风云路,万里有清云
战鹰心中暗奇,抬眼望去,只见黄河之中,竟有一叶轻舟在波涛之中行驶如飞,无论浪卷浪舒、波涛汹涌,始终平稳异常。转眼间,小船冲到眼前。舟上一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中拿着一支船桨,眉眼之间一片豪雄之色。
未等战鹰开口,那人问道:“兄弟可是要渡河?”
战鹰点头道:“正有此意,不知我这马儿可否同渡?”
那人道:“却是无妨。不过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战鹰随口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那人道:“用你的马儿当作船资。”
战鹰心中暗笑,不慌不忙道:“却也无妨,不过须得马儿同意。”
那人见战鹰应得爽快,倒也有些吃惊,说道:“只要你不反悔就行。不过船儿太小,还是让我先把马儿渡过,再来接你!”
战鹰摇头道:“这倒不用。”随之跳下马来,右手托着烈火的腹部,将它轻轻举起,一纵身,连人带马跳上小船。
那人见战鹰如此神力,上船后,小船居然晃也不晃,眼中惊色更甚。而那匹红马被他单手举在手中,竟也一动不动、毫不挣扎,却是好生奇怪。不过事已至此,加上河中波浪甚急,只好等到过河再说。
不知小船是什么材料所制,虽然船上多了一人一马,倒也承载得起。那人臂力过人,操舟手法更是与众不同。宽达百丈的河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飘然渡过。
小船来到黄河北岸,战鹰如原样般跃上岸来,轻轻把烈火放在地上。那人系好小船,随后跳上岸来。
战鹰道:“船家,你把它骑走吧!”
那人也不多言,走上前去,伸手抓向烈火的缰绳。可是未等他靠近,烈火便扬起前蹄,作势欲踢。
那人身手甚是敏捷,见势不妙,连忙纵身闪开。
战鹰走到近前,右手轻抚烈火的鬃毛,朗笑道:“它好象不愿让你骑哩!”
那人怒道:“我却不信。”这次他学了一个乖,悄然绕到后面,纵起身形,直向烈火的背上落去。可是烈火却是早有提防,没等他落下,便向前一纵,远远地跑开。
那人向战鹰怒道:“肯定是你在一旁捣鬼。为何不守诺言?”
战鹰笑道:“我先前确实答应了你,不过马儿不愿意,我也无法。”说完,口中发出一声轻啸,烈火转身跑了回来。
那人愈发恼怒,只是先前见到战鹰身手不凡,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发作。
突然间,天上雷声大作,刹时间大雨倾盆,将四野淋得一片滂沱。这时,那人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只见战鹰的身体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气罩,当雨丝淋到离他一尺的地方,便纷纷跳开,不能靠近身体分毫。这下子把他惊得瞠目结舌、楞在当场。
战鹰大声笑道:“多谢相送!就此告辞。”说毕,纵身跃上烈火,一人一马扬长而去。
雨越下越大,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止住的意思。战鹰担心烈火被淋坏,运功将雨水隔开,不过时间久了,却也觉得有些吃力。正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家农户,他连忙跳下马来,在门上敲打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
“你找谁?”老者颤巍巍地问道。
“这位老伯,我是一个过路之人,可否容我在此避雨?”战鹰柔声道。
“什么?”老者似乎有些耳背,侧过身来大声问道。
战鹰大声重复了一遍。老者这回听清楚了,点了点头,示意战鹰进去。
战鹰连声道谢,将烈火在廊下系好后,随着老者走进屋里。只见屋内甚是简陋,门边放着一些农具,与寻常农家没有什么两样。倒是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蓝布包,引起了战鹰的注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老者却毫不在意,把他引到一旁的小屋内,指着一张土坑,颤声道:“寒舍粗陋,小哥暂且屈就一晚吧!”
战鹰赶紧称谢,从怀中掏出几枚钱币,准备递给老者。那知老者瞧也不瞧,转身走了出去,不再理会他。
战鹰虽觉老者与众不同,但也未曾放在心上。何况只是借宿一晚,用不着多事。于是关上房门,简单地吃了一点干粮,便在炕上盘腿练起功来。
自从易经八法练至第八重境界以来,战鹰的内功修为与日俱增,先天真气内外交融、运转如意,许多以往无法完成的招式已能随心所欲、纵情发挥。这使得他更加勤于修炼,力求突破。可是今日不知为何,静坐了许久,却总是难以入定,隐隐约约感到会有一些事情即将发生。
“田末在家吗?”屋外突然有人高声叫道。
屋中的老者似乎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回应。战鹰轻轻下炕,透过破旧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这时大雨已停,外面一片火光,院子里影影绰绰地站着数十个人,将小屋团团围住。
“老家伙,别装了,给我滚出来!”屋外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老者仍然没有反应。这时有人发现廊下的烈火,奇声道:“这里有一匹好马,难道老家伙请了帮手?”
“不管了,冲进去再说!”为首一人厉声道。立时有人踢开屋门,和几个人冲了进去。
突然间,门内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刚刚闯进屋里的几个人一起飞了出来,跌在地上滚了两滚,竟然不再动弹。
战鹰也是一惊。这时门前出现了一个人,从背影上看,正是领他进屋的老者。只是此刻须发皆张,身形挺拔,全无先前老弱的模样,手中精光闪闪,却是一枚长约六尺的金戈。
老者昂然走出门外,朗声喝道:“没想到老夫隐身于此,还是被你们找到。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索性大打一场吧!”
几十支火把将小院照得一片通明,来袭者将老者团团围在中央。当前一人身材粗壮,面目冷峻,背后插着两支长剑,显然是他们当中的首领。
那名首领对地上的死尸瞧也不瞧,冷声道:“田末,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几分气力!不过,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哈!哈!哈!”老者发出一串长笑,厉声道:“金戈田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有本事自己来拿吧!”说完,一摆手中长戈,随时准备出手。
首领竟无动手之意,向后退了一步,顿时从背后走出八个人来。
这八人刚一走出,立时旋风般占住四周的八个方位,手中长枪齐伸,同向老者刺去。他们手中的长枪足有一丈来长,显是专门对付田末所备。
老者不慌不忙,手中金戈一舞,立时将刺来的长枪封出圈外。
八人长枪疾收,攻势立改,两人攻其下盘,四人虚刺空中,其余两人依旧直捣胸前。老者见势就地一滚,上下两路的攻击顿时落空。接着,手中的金戈左右连击,将攻向下盘的两支长枪挡开。
双方越打越快,转眼间,已经交战了五十几个回合。对方八人显然练就了合击之术,配合极为巧妙,长枪上下翻飞,攻势愈加凌厉。长枪阵法显然对金戈存在极大的克制。老者虽然武技不凡,却只能勉强自保,无力反击。
战鹰见老者行动渐渐迟缓,一不留神,被长枪在右腿上刺了一下,立时鲜血直流。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出手,恐怕老者就要命丧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