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经过天佑和金锁的一番忙乎,百草堂的十五坛银钱,顺顺当当地藏到天佑家的地窖里。金锁另外留了两坛,用作百草堂生意上的周转。
银钱藏好之后,天佑和金锁搬来一些土坯,将开挖出来的东西两条通道填封得严严实实。天佑还和了一些黄土草泥,与金锁搭手在土坯上面泥摸了一遍。天佑打算等草泥干透之后,再在上面泥摸一层红胶泥,这事儿就算正式大功告成了。
红胶泥泥质细粘性大,干燥的时候坚硬如铁,遇水后却变地十分柔软细腻,是烧纸砖瓦的好材料。平常人家挖了水窖或地窖后,便会在窖的四壁泥摸上浇透水的红胶泥,并用木槌反复捶打,使红胶泥紧紧地嵌入四壁的土里。待红胶泥的水分干透之后,就成了一层天然的防水层,土窖十分坚固耐用。
平襄大地上满布沟壑,大部分沟壑里都有红胶泥。但镇西鸦儿沟的红胶泥品质最好,储藏量尤为丰富,所以镇里周边人家都愿意拉用鸦儿沟的红胶泥。
这天,天佑驾着牛车把金锁送到镇里,独自一个人去鸦儿沟里拉了一板车红胶泥,回来时天已黑透了。吃过晚饭,正德把天佑叫到客房里,详详细细地说了董耀祖联合巡庄的事情。
天佑听完道:“上次我曾给我董家伯提起过抽出人手组织巡庄的事情,没想到我董家伯竟然想到了联合巡庄的主意,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呢。”
正德也道:“是啊,他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四个庄联合起来,人多眼睛多。万一有啥突然之事,各庄传递消息快,人人都有个准备。”
俩人心悦诚服地对董耀祖夸奖了一番。
天佑问道:“那对赞助银钱的事情,我董家伯他们怎么说的呢?”
正德道:“当时我考虑,既然是联合巡庄,各庄总要有人来来回回跑路,到别庄里吃饭缓干粮就成个问题。总不能再向各户摊派吧?也不能让人空着肚子跑路吧?好在这次他们几个人都很开明,自愿捐出一些银钱。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我们家也不能不捐不是?”
天佑点点头道:“大大你做得对着呢。巡庄这个事情,就是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事情。不知他们都捐了多少呢?”
正德道:“你董家伯、徐家伯和白家庄你白家伯都答应捐五个银元,杨家庄你杨家爷答应捐四个。我本来也想捐五个的。但一细想,他们都是大户东家,个个财大气粗,咱家哪能与他们比呢?我倒不是心疼银钱,主要是我一次捐五个,不是让他们觉得咱显摆了吗?所以我答应捐三个。”
天佑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说道:“现今我们家底也宽裕着,多捐几个也行,但让人觉得咱显摆了确实不好。咱家先捐三个,让大家既不认为咱家小气,也觉得咱家尽力了。今后外庄里来跑路的人,在我家里多吃饭歇缓,不是也能解决问题吗!”
正德神情有几分严肃地道:“嗯,我知道你不会反对的。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不论我们家宽裕还是单薄,金锁的银钱你一分都不能动。”
天佑道:“这还用大大提醒嘛!咱家里暂时替他保管着,等啥时候他想用了,我保证一分不少都还回去。”
正德继续道:“你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这次三娃成了巡庄的总管领。我是族长,自然要带头,咱家不但要大力支持巡庄,还要动员族里各户也做好巡庄。今后你对巡庄的事情,也要多操分心,省地庄里庄外有人说闲话。”
天佑点点头道:“大大吩咐地是,我记下了,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几天,天佑白天黑夜一直忙着搬运储藏银钱的事情,没去看望过牛书谨。牛书谨自打搬到凤龙庄后,让天佑帮忙给他做了一副拐杖,他忍者疼痛坚持给凤龙庄的孩童们继续教书识字,一点都没有耽搁娃娃们念书的事情。
这个举动令庄里人都十分感动。
上次天佑和董耀祖说好给他家让出学地的事情之后,正德替牛书谨打算了一下,今年在学地里种春麦、豌豆、胡麻和洋芋等几种庄稼。牛书谨和牛夫人听了后,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然都没有不同意见。
最近,正德、王商氏、莲花和汤没话几个人除了忙乎自家的田土,还抽时间陪着牛夫人一起,往学地里担粪、和粪、隆渠、铲草、簸晒粮食、挑选洋芋籽种,单等俩牛娃腾出来时间拉犁开垄撒籽磨地。守义虽然年龄轻身子骨单薄,他也同大人们一起背着背篼往地里背粪,守睇则随着其他的娃娃们一起在学坊里念书识字。
最近一段时间,天佑暂不需驾着牛车进城了,俩牛娃该要下地拉犁播种了。当晚,天佑和莲花一同商量了替牛书谨家吆牛种田的事情。最后天佑决定,今后几天先抓紧替牛先生种田,然后再给自家下籽,免得误了大家春播时节耽搁庄稼的成长。
第二天,天佑和莲花都起了个大早,莲花到学坊里去叫牛夫人收拾、裹包籽种。天佑给俩牛饮了水,在牛槽里添了些干草,然后把它俩赶到牛圈里继续吃草歇缓,他又忙着在柴草窑里翻找铁犁木磨铁锨粪斗等耕种工具。
汤没话来后,看到天佑忙碌的身影,知道今天要下地播种,紧着到牛圈里给俩牛套草笼嘴、架木犊耕栓和软绳套。
天佑见了笑道:“汤家伯,不着急不着急,莲花和我牛家嫂子还没收拾好,你先吃个旱烟歇缓歇缓。”
汤没话与天佑,早就超越了平常大户人家东家和长工那种依从关系。他手没闲着,口里“呵呵呵”地笑着打趣道:“我早上一起炕就喝罐罐茶吃干粮,现在少东家忙着,哪有长工歇缓的道理呢?”
天佑心知这是汤没话在说耍话,笑道:“啥东家不东家的,我这个后生,难道不是汤家伯你看着长大的?我肚子里咕咚响一声,汤家伯你还不清楚我要放啥响屁闷屁么!”
汤没话听了,口里再没有说话,只是咧着嘴开心地笑个不停。
俩人刚把俩牛牵出牛圈门,莲花和牛夫人各背着半袋子春麦籽种来到院门前,身后还跟着衣着单薄扛着铁锨的守义。
汤没话赶忙走过去,搭手帮俩人卸下身后的口袋放到地上,用绳子将两只袋子扎在一起,翻手架到那只公牛犊子膘肥的脊背上。
天佑刚把栓在一起的粪斗和木磨架到母牛宽阔的前脖子上,回头便看见了站在晨光里的守义。
守义被他接到庄里之后,清明上坟时节与水珠、举鹏和举程三个孩子见过一次面。这孩子比举鹏和举程只大几个月,由于今年家里突遭变故,今天这么早就要陪大人下地干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呐!
记得上次他去学堂里看三个孩子,举程求自己把守义接回来。举程的心意,何尝不是让守义与他们一起在学堂里念书呢!咳咳咳,都怪自己最近心里装着别的事情,没把这孩子念书的事情挂在心上。今早播完庄稼,一定要去学坊里和牛先生商量一下守义念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