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人换旧人
黎书凰被无形之力束缚的有点懵,不说眼前突然出现的老者,刀尖贴着心口就够他小心思百转千回,少不了先担忧自己的性命问题。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直到黎书凰幡然醒悟,看着面前的老头用力点头回应。
在他眼中,只见老者衣袖一挥,束缚在身的无形之力立刻瓦解,不等自己借用脚力逃离刀口,官军已带着手中的军刀消失在原地。
“老头子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可差点要了你小徒弟的性命。”身后追上来的陈善道冲着白发老者恼怒道。
“他要不浪可就没这茬子屁事。”
老者瞥了眼黎书凰,轻描淡写的开口,接着又向陈善道抛出数个问题,“不放他走,你认为该怎样处理?杀了不成?杀朝廷命官这事,我找谁背这黑锅去?”
陈善道语塞,邵元节也没继续发难,缓慢走过黎书凰和陈善道,脸色随之阴沉下来,缓缓抬头看向高升酒楼的雅阁,沉声道:“还请赵公子下不为例,不然老头子这身不济修为,还是能够捏死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语锋未落,皇城道有微风飘荡,杀机隐显。
“国师言重了!”
答话之人并非锦衣银腰带的赵公子,而是他的奴仆老者,从雅阁闪身而出落在皇城道上,隔着数丈距离恭谦着身子拱手道:“国师有所不知,此次确不是我家公子主意,更不敢胆大包天的拿谪仙宫的弟子开刀,一切都是这位王军侯擅自出手。”
“好一个擅自出手!”一时间邵元节横眉冷对。
皇城道突来的微风顿时化作冷冽狂风,奴役老仆的长袍随之猎猎作响,不过数息时间,老仆即使全力抵挡仍是浑身见血,长袍则在冷冽的狂风里寸寸破烂。
“国师,我赵长庚行事敢作敢当,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如若国师不信,大可拿我赵长庚问罪,何必向我家老仆动手。”
在高升酒楼雅阁里的公子哥按耐不住,也从雅阁里窜了出来,以身挡在浑身是血的老仆身前。
此刻,冷冽狂风竟是渐渐偃旗息鼓,直到再无飞沙走石的气力。
身躯直挺的邵元节虽是怒目,却也没再出手。朝廷命官他没理由随便去欺辱,但严威尚存,足够赵长庚气血混乱。
“谢国师不杀之恩!”
一直忍痛的奴仆老者终于再次开口,缓缓移动身子,从面色苍白的赵长庚身后走了出来,不忘再次躬身行礼。
“下不为例。”
邵元节一声冷哼,不再注意主仆二人,转而笑脸相迎的看向自己的两徒弟,“赶紧回去歇歇。”
当皇城白玉道上只留下条数尺之深的沟壑,还有赵长庚二位主仆时,一直隐忍的赵长庚才愤愤不平的说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仆显得有些颓废,似乎再有正丰吹草动就会跌倒在地,叹气之余低声嘀咕道:“杀鸡给猴看罢了。”
谁是鸡谁是猴,老仆清楚,赵长庚同样明白。
国师府邸在皇城道深处,宅邸不大,前院有会客聊天的客堂,再有东侧可供下人住宿的屋子,西侧则是厨房和储物间,后院除了书房还有几间普普通通的客房,前后两院被一洼小池隔开,池里栽种有少许莲藕,此间正绽放着大红花袍,成为小小院落里最为醒目的风景。
走进邵元节的国师府邸,黎书凰谨慎之余瞥了眼院落里的布置,花草树木间隔有序,整体而言算不得奢华,勉强够说声精致。只是干净的院子里不知为何不见有下人,堂堂一国师府邸,他可没想到会是如此寒酸,便是那穷下下的郡守,家中府邸都要比眼前来的奢华许多,见邵师傅和师哥都不开口,他便是说道:“一时大意,刚刚让邵师傅和师哥担心了。”
黎书凰也没想到对手会是入玄境界的实力,又忘了自身实力不足,以至于没吞服紫灵就拔剑动手,的确值得自己反思。
“练气境界的实力面对入选境界的王军候还能占得优势,本身就说明你小子资质不差。”进屋落座后的邵元节没忘记称赞句,但接着又道:“以后洛阳城内少动手,特别是朝廷里的人,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你。”
“是!”
黎书凰认真点头,又试着询问句:“赵长庚什么来头,在邵师傅您面前还如此嚣张。”
“赵长庚家父正三品卫将军,别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内务府从六品兰翎侍卫,这还没他老子的帮忙,不然混个从五品的兰翎长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不出来官衔还挺唬人的。”
黎书凰落在在大堂一侧,低头琢磨着阴谋诡计。
邵元节眯着眼睛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见黎书凰心不在焉的模样,不忘出声嘱咐道:“此人精明的厉害,你可别打什么歪注意,不然偷鸡不成倒蚀把米,那我可在官场要难堪了。”
“还有一事想问,洛阳城里为何会出现西月国的和尚?”黎书凰想起昨日的小沙弥,忙出声询问道。
邵元杰瞥了眼自打进屋就一直沉默的陈善道,微微一声叹息过后,开口道:“梁太后的六十大寿在即,西月国怀柔寺共来了三位高僧,一位讲经小沙弥,一位道经僧人,还有位年老的禅僧。他们住在城东的驿馆里,除了道经僧人每日进宫,其他两位却是每日出现在街头,来洛阳不过半个月时间,已受城中不少百姓的恭仰。这次梁太后让西月国的和尚来东赟国,我也不知该如何评判,只能是静观其变。前些日子和禅僧和尚打过一次交道,实力不容小觑,至于讲经的小和尚,你们不要接触为妙,我观他非是常人所为的修行天道,我等凡夫俗子还是远离为好。”
顿了顿,看向黎书凰又道:“昨天什么时候来的洛阳?对洛阳城感觉如何?可玩的舒坦?”
邵元杰和黎书凰名义上的师徒二人这才初次相见,反倒更像多年不见的师徒,好些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黎书凰最初印象里官威严明的邵元杰师傅一下子变成了和和气气的老头,他才明白师兄陈善道一直称呼老头的原因,形象又亲切。忽然想起了大叔,三年前说是外出有事,至今未得到无恙消息,也不知他现在身处何地,境遇如何,他这作弟子的可是担心的很。
黎书凰看了眼仍旧埋头不知所谓的师哥,撒谎编造道:“临近傍晚才进城,怕打扰邵师傅休息,我就自作主张的在城里留宿一夜。”
邵元节摸着寸须嘀咕道:“老头子都黄土埋脖子了,那还怕热闹。再不吵吵闹闹点,以后可就没机会咯。”
“老头子你说什么了呢?”
陈善道突然坐起,瞪了眼邵元节,语气又低沉下来,“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邵元节也不说话,只是笑,如沐春风般笑容。好一会看向黎书凰:“以后少去烟花巷柳之地,那地方不干净。”
黎书凰挠着脑门不住点头,心生尴尬的没敢出声。
邵元节继续唠叨,“前两天收到掌教的传信,说了点书凰小子的事,还有陈善道你代老头子我自作主张的收他做师弟这事。”
陈善道再次坐起,看向邵元节认真说道:“你不同意?”
邵元节笑着向黎书凰点头之余,咧嘴笑道:“好的很嘞!”
陈善道听后,再次低头不语。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邵元节叹息一声后已全无笑意,看着同样神色不惜陈善道劝说道:“知道你一个人在山上心里憋屈的厉害,虽说做哥哥是要大度,但哪有哥哥放任自家阿弟在外面为非作歹的?宽容也得有个限度,老头子再于心不忍,只当没收过这弟子。”
好一会,邵元节又哀声叹道:“早该忘咯!”
邵元节眯成缝隙的双眼也没能止住眼角溢出的泪水,最后不得不提袖拭去。
“师傅...”
“陈年旧事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一过来我才想起点,以后我也不说这些,说来尽是些伤心事,何苦来哉...”打断陈善道的话语,邵元节继续自说自话。
黎书凰找了个借口溜出大堂,让多年不见的师徒二人在此痛述。他明白师哥陈善道的心中痛苦,十六年的自我画地为牢,有些事已成心结深埋心底,只是刚才邵师傅的模样,怕也受伤不轻才是。
黎书凰坐在莲池边傻笑,新人换旧人,真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