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城中土生土长的平头老百姓。
连续一个半月的冻雨,虽然最直接的影响是让城外乡野村夫破口破家,但是城内百姓生计也是大受牵连。城内城外的流民尚有官府出资出力施粥赈济,而他们这些,在官府脚下生活的升斗小民可没人会管!
眼见城中粮价一升再升,平头百姓纷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连绵阴雨再漫长也不能一直不去吧?前两日,洪都府过来的亲戚都说洪都府左近区域已然阴雨尽去,官府亦开始开仓平价放粮,并下令敦促商家放宽粮价,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信安城偏居海月湖东北,反而还多下了两天小雨,今早大雾茫茫,可凡是有点常识的老人都知道,今天决对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官府昨日就已经下发官府即将开仓放粮的告令,可就算是大字不识一斗的市井混混,又有哪个不知晓,官府粮仓半月前就已经空的可以饿死老鼠,十二月的北征,洪都府多年积储转瞬一空!
连在阴雨连绵的后半个月,信安城城里城外赈济的米粮都是直接从洪都府城押送过来的。
而此刻手中真正有粮的各大粮商,却一直在这场百姓灾难中袖手旁观,踌躇观望。当无数饥困交加的流民,辗转于沟壑之际,在各大粮商家中囤积的发霉粮食只能喂猪。
迫于民众压力的县令赵德方昨日终于将城内大户粮商召集一堂,陈述其中厉害,希望商户可以做出表率,适当调低粮价以稳定民心,大户们当即唯唯。
自古民不与官斗,可手中掌握大量粮食的粮商,却有千百种方法去谋求属于他们的所求。商人千里奔波不过为财为利,一旦你触碰我的立身根本,我又何惧与你打生打死?
几家粮商私下一碰头,便心有灵犀地立下了基本章程,无非是二字,拖,假。但凡是被称为灾难的东西,哪个又是可以轻松熬过的,阴雨虽过,春耕未行,待至夏粮收其中有漫长时间,现在还远未到百姓山穷水尽之时!
官府告令更是可笑至极,本店老店翻新,需整顿数日,又值家中多事,连小儿子吃不下饭心内焦急心情郁结都可以成为理由。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因为府衙压力山大,不得不卖粮,你还能发派衙役管束日常经营不成?我四个满仓的粮食每日少量贩卖,你还能掬管不成?逼急了,想看我掺沙诸般手段不成?
陈记粮店东家陈良稚就是信安粮户中较大的一个,他昨夜就已经吩咐店内掌柜今日继续歇业观望风头。所以陈记粮店此刻尚无半分动静。
而未知情的信安西南城边,已经没有隔夜之粮的一众平民,怀揣希望在店外苦苦守候。
忽然,自东边投来的一束亮光打在店门板上,前头那个一脸瘦削的高个中年汉子,木然地伸出左手去触摸。那块金色光亮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也不知后面是谁欢呼了一声,感觉手掌暖洋洋的汉子猛然一惊,他似乎不可思议地缓慢将头转过。
只见身后所有高矮老瘦的头颅都望向同一个方向,一轮金轮缓缓映如人们眼帘,阳光金色穿破万重云雾照耀而来!
一时之间,万众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