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轩随着雷石出了城门,二人策骑狂奔,刚开始的时候,眼前还是林木茂盛,野草遍地,绿油油的一片,但离城五十里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无边无际的黄沙映入了铁轩的眼帘,天地一片荒凉,在这里,不要说树木,便是一株野草也是踪迹难寻,只剩下了干涩的风不停的吹拂着脸颊。
望着眼前的一切,铁轩立时被这天地间的造化震撼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只不过离开城池数十里的路途而已,整个世界会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他忽的想起自己小时候要走出大山的那个梦想,现在似乎实现了,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自己所见过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新奇,即使是一望无垠毫无生命迹象的黄沙,他也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漫无边际的大漠戈壁,在暮色中守护着它看不到尽头的苍凉,远方一缕残阳渐渐融入黑幕,苍凉于是在瞬间化为了更深的沉默。
风,呼啸着从远方刮过,卷起一层细细的黄沙,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去向哪里,只是,满目都是随着它行进的方向起伏流动的沙丘,挥霍着日间太阳留下来的灼热气息。
远方,一轮明月不知何时悄然升起,朦胧的月光如纱似雾照耀着人间。
“铁轩,今日的感觉如何,这大漠的风光不错吧?”篝火旁,雷石看着沉默不语目光紧紧盯着火光的铁轩,笑着问道。
“不错,虽然这里无比的荒凉,却也别有一番景致,目光所及之处,天地相交,连遥远的地平线也可以看见,真的感觉视野一下子都开阔了许多。”铁轩淡然一笑道。
“是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用这句诗来形容大漠的环境实在是再为合适不过了。在这里行走,真的让人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广阔,而人在其中又是何其的渺小。”雷石赞同的点了点头,感慨道。
“不过,”雷石的话锋忽的一转,脸色变得凝重道“出了城门,就算是出了一线天,也算是过了两界山,更恰当的说是踏上了大辽的土地。因此别看四周安静的很,其实步步杀机,辽军的探子,盗匪,什么样的人都会出现,一点也大意不得啊。”
“怎么,雷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会碰到辽军的探子?”铁轩讶异道。
“战时的时候肯定有,但现在嘛,就要看你我的运气了。”雷石嘴角忽的露出一丝笑意,一脸促狭的看着铁轩道,只是在夜幕下,他这些丰富的面部表情都隐没在了朦胧的月光之中。
“这样啊,那是该小心些了,多谢雷大哥提醒。”铁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雷石郑重的抱拳道。
“呃?”见铁轩对于自己的随口之言如此郑重其事,雷石有些意外,想笑却又不能笑,只好背过身去,大声的干咳起来。
“雷大哥,你怎么了,莫不是受了风寒?”铁轩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雷石用力的摆了摆手,道,干咳仍不止。
“说起来,这大漠日夜温差极大,身子骨弱的人倒是容易得病,只是雷大哥你乃武师之境,怎么也似染恙一般呢,真是奇怪啊?”铁轩一脸不解道。
“好了,老弟,我刚刚只是有些岔气了,并未染恙,你不要乱猜了。”雷石回过身道。
“原来如此,倒是小弟多心了,只不过在这大漠之中,小弟全无经验,一切都要仰仗雷大哥,所以还望雷大哥千万保重身体为上。”铁轩道。
“呃,这个,老弟你放心,我身子硬朗的很,更别说这区区大漠,我早已不知来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可以带你到目的地,你就安心吧。”雷石一脸豪气道。
不等铁轩再度开口,雷石又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老弟就早点睡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
话说完,也不待铁轩回答,立时就在早已铺好的毛毯上躺下了,不一会,鼾声已然响起。
“呃?”见此一幕,铁轩顿觉一大群乌鸦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无奈一笑后,随即也在自己的毛毯上躺下。
只不过此刻的他却是全无睡意,一双眼眸闪闪发亮的看着夜空中似乎触手可及的繁星,感受着四面八方不时袭来的刺骨凉风,思绪渐渐飘散。
“祖母,你快看,快看,那颗星星好亮啊。”庭院中,七岁的孩童手指夜空,漆黑如墨的眼眸凝望着那漫天的繁星,像是深怕人听不到似地,大声叫嚷道。
一头银发,满脸褶皱的老妪轻摇着手中半圆形的蒲扇,一脸慈爱的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孩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嗔怪道“看到啦,大呼小叫什么,都这么晚了,若是吵到了隔壁的王婶子,她明天又要来跟我叨念了。”
“啊,祖母。”闻言,孩童立时撅着嘴,瞪大了浑圆的眼眸,一脸不满的叫道。
“怎么啦?”老妪笑着问道。
“祖母,开始讲故事吧。”孩童上前几步尔后躺倒在老妪的双腿之上,闭上了眼眸,一脸惬意道。
“哈哈哈。。。”老妪开怀一笑,随即轻摇着手中的蒲扇为怀中的孙儿带去清凉,轻声道“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遥远的月亮之上,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子,她啊。。。”
不知何时,铁轩已然合上双眸沉沉睡去了,梦乡中的他面色是那么的安详,仿佛已然忘却了刚刚脑海中的一切闪念,唯有眼角的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好像还在执着的证明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二人简单的用了早饭之后便继续赶路,而茫茫黄沙之中,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景色,铁轩全然分辨不清行进的方向,幸亏雷石记得路径,二人这才得以一路前行。
“等等?”奔驰了大半日后,铁轩猛地一把勒住缰绳,驻骑而立,目光如电的扫视着四周,神色凝重道。
“怎么了,铁轩?”见状,雷石赶忙一勒缰绳,偏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铁轩问道。
“有杀气?”铁轩手按刀柄,目光四顾道。
“杀气?”闻言,雷石立时目光凌厉的环顾四周,只见入眼处尽是黄沙连着黄沙,哪里有半个人影。
“铁轩,这里哪来的杀气啊。”雷石不解道,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有些尴尬的笑容道“老弟,你莫不是还惦记着昨天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吧,罢了,也是怪我,昨天不该吓唬你的,其实现在大漠里根本不会有辽人的探子。”
见铁轩仍旧一脸全神戒备的神色,雷石再次笑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这家伙看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原来胆子竟如此之小,这倒真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呢。”
听到雷石一副不以为然的话语,铁轩紧咬着嘴唇,一脸肃然的提醒道“雷大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真的有人埋伏在这附近,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好啦,老弟,你啊。。。”
“小心!”
“铛!”
正当雷石开口再度相劝铁轩之际,忽的虚空中一道流光闪过,只听到铁轩一声暴喝,随即他的耳畔便传来了一阵金铁相交之音。
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当雷石反应过来时,铁轩已持刀护在了他的身前,而黄沙之上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着几枚菱形的飞镖,其上幽幽泛着蓝色的光芒,一瞧便可知晓是淬了剧毒之物。
“这?”饶是雷石久经沙场,厮杀为常,练就了一身铁胆,不禁也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后怕不已。想起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语,顿时面庞如火烧般变得血红,而目光再落到眼前的铁轩身上时,眼眸中的轻视依然无存,只剩下了浓浓的感激与钦佩。
“啪啪啪。。。”正当雷石欲开口说些什么时,猛然一阵鼓掌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响起,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青衣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阁下是谁,为何突然出手偷袭于我?”一见此人,雷石哪里还不明白刚刚的暗器是何人所发,立时冷声问道。
“好说,在下乃是这沙漠十三鹰中的青鹰,至于我的目地嘛,”话说到这里,青衣人忽的嘴角一咧,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此路是我开,此沙是我埋,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