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下,荒凉的大漠一片沉寂,铁轩出神的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火堆,心中思绪万千。
明明必死之局没想到却突然杀出了一个绝世高手,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好运真的不错,只是欣喜之后,想起死去的三哥,徐队长还有一帮黑卫的兄弟,这种喜悦无疑便被稀释了不少。
就着火光,铁轩轻抚着手中的嗜血刀,感受着刀锋上传来的冰冷,只觉如火燃烧的思绪慢慢沉淀了下来。
偏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处火堆,那几个准备逃走却又没跑多远的囚犯们正盘膝打坐,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其中的老者还朝他笑了一下。
十三个囚犯,死了十个,此刻还剩下了三个,伤亡可谓惨重。
铁轩大概问了一下,这些人都是犯了事或是得罪了人的武者,听说本来要被秋后处决的,不知何故突然改判发配充军了,想来也是由于他的缘故吧。也正因如此,这被他牵连的三个人对他并没有什么恨意,当然,也不存在感激。
其实铁轩本打算直接放他们离开的,毕竟大家一同经历了生死,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去那个万里之外的边境之城送死,而他自己也打算开始进行铁岚所说的一个人的修行。
却不想这一次铁岚却突然改口了,态度鲜明的告诉他,如果不想连累铁家村的话,那还是乖乖的去边境之城比较好。之前之所以可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他没犯事,但现在不行了,得罪了黑虎帮的他,如果这个节骨眼上跑掉了,被黑虎帮的人抓到了把柄,他也许没事,但村子里的人只怕就要遭殃了。
铁轩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因此也就打消了飘泊天涯的念头,至于这几个人,正好可以为其作证。毕竟这一次遇袭的事情还挺大,黑甲卫队全部身亡了,没有合适解释的话,他就算平安到达了固城也绝对活不成。在自身修为还未强过这个王朝的时候,正面反抗无疑是自寻死路,关于这一点,铁轩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就在铁轩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时,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旷野。
“会喝酒吗?”火堆旁,白云飞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笑着问道。
“不会。”看着一袭白衣胜雪的白云飞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铁轩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很老实的回道。
“不会,那你的人生真是太无趣了,你难道没听过男儿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吗。”白云飞笑道。
铁轩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他笑起来的确很好看,本就明亮的眸子在酒意之下竟愈发的明亮起来,看起来仿佛就算喝再多的酒也永远不会醉一般。
火光倒映着他英俊的容颜,再配上他那潇洒不羁的气质,着实的令人着迷。
“会喝酒又能怎样,像你这样喝了酒,不也一样还是觉得寂寞吗?”铁轩随口道。
不知为何,在面对白云飞的时候铁轩发觉自己竟可以敞开心扉不必顾虑什么,往昔种种的重负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最原本的他。
或许是他跟对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到了不用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步了,又或者是对方意外的救了他一命,铁轩这样想着,不管如何,他很喜欢也很享受这份难得的悠闲。
“呵呵,你说得对,就算会喝酒也的确还是很寂寞,但至少酒醉之后可以忘记很多事,很多我不想记起的事。”白云飞笑道,只是这笑在铁轩看来,多少都带着几分苦涩。
“那酒醒了呢,酒醒了,你还不是一样会记起吗?”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铁轩放下了心中对于对方身份的顾忌,说出的话仿佛两个多年老友的交谈一般随意。
“就算只能有片刻的遗忘,对于一个想要遗忘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满足了。”白云飞感慨道,再度饮下了一口酒。
铁轩从白云飞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东西,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一个与莫再提一样在隐藏着压抑着真实的自己的人。
沉默了半晌,铁轩终于有些好奇的开口道“喝酒真的能忘记许多事吗?”
“不知道,不过我这酒叫醉生梦死,至于是不是可以忘记许多事,试试就知道了。”似是觉得铁轩这个人不错,有些趣味,白云飞目光狡黠道,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诱惑之意。
“醉生梦死?”铁轩讶异道,即使没有喝过酒,他也不相信会有酒的名字会起这样的名字,更别说世上真的有这样的酒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醉生梦死。
“呵呵,试试吧,喝一口你就知道了。”白云飞笑道,随即将酒葫芦递给了铁轩,一脸的善意。
铁轩接过了酒葫芦,不过并没有马上喝下去,因为这一刻他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或者说对于过往是该忘记还是不改忘记呢。
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但同样也是幸福的土壤,忘记了一切,无悲无喜,那他还是他自己吗?
不过良久之后,铁轩终究还是喝了一口,也许是因为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一种让人忘记一切的酒,又或许他是真的想要忘记一切。
铁轩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将酒葫芦伸到嘴边的时候,白云飞嘴角升起的一抹笑意。
酒一入喉,铁轩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从脖颈处往下划过,这感觉是如此的浓烈,仿佛大冬天在洗凉水澡一般。不过紧接着,酒入愁肠,他又感到浑身开始燥热起来,连心跳似乎都变得更加的有力,一股火焰从小腹处升腾而起开始焚烧他身体的每一寸。
铁轩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了,面色通红一片,思绪也开始变得有些飘忽,目光渐渐迷离。
同时身体内的那股灼热却是越来越强烈,熊熊的大火焚烧着他的皮肉,骨头,血液,无一刻停止,仿佛要破体而出一般。
于是铁轩开始调动自己体内微薄的元气想要压制住这股灼热,但根本没用,这股灼热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似乎想要将他活活淹没在这火焰之中。
铁轩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很正常的醉酒,不需要任何的动作,顺着它来就好。但一来他从未喝过酒,二来白云飞也没告诉他醉酒是个什么样,所以他拼命的想要压制住体内那股灼热,甚至不惜动用了神通清心咒。
可不动用清心咒还好,一旦动用,他发现这股灼热愈发的强烈起来,似乎你越是压制它,它反抗的也就也激烈。
正当铁轩不知所措之时,脑海中忽的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默运入魔篇,激发血脉之力。”,显然铁岚察觉到他的异样在帮助他了。
虽然铁轩还有些恼恨铁岚之前不肯出手,但是他也似乎摸清了铁岚的行事风格,他不会直接出手帮他摆平一切,但是间接的辅助从不迟疑。他开始明白铁岚这是真心的在培养他,而不是以为依靠着铁岚就无惧一切了,因此听到了铁岚的话铁轩心里虽然还有些抵触但还是毫不怀疑的立即照做了。
白云飞静静的看着面色狰狞苦苦压抑着痛楚的铁轩,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年还有多长时间才会醉倒。他本以为是一喝就倒下了呢,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比他想象的要顽强的多,这令他仿佛找到了乐子一般,更加饶有兴致的看下去了。
随着血脉之力的激发,铁轩清晰的感觉到这股灼热与自己血液的碰撞,仿佛滚沸的水里滴入了油星一般,以他的身体作为战场开始激烈的撕扯着,这过程是艰辛而又痛苦的。
渐渐的,灼热化作了一股暖流融入进了血液之中,有的滋润着他的皮肉,还有的则流进了他的气海之中的漩涡,而且他还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竟然晋阶了到了武士四阶。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尝到了好处的铁轩自不肯轻易罢手了,但是此时体内的灼热已然没有了,于是铁轩再度喝下一口酒,开始了又一轮的煎熬与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