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梁“不死人”
天机宫因山而造,数间巍峨宫殿坐落谷中,其余房舍、园林在宫殿四周错落有致分布,古木秀石比比皆是,园中木石壮丽峥嵘,林中彩石小径三步一折,十步一转。天府、天相、天梁、天同、天枢、天机六宫门人依照南斗六星方位定居生活,苏氏兄妹马不停蹄地赶往天机院,而林昱在病巨灵带领下走向天梁药谷。
一路上嫣红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鲜花,虽是初秋,但天机谷中春光烂漫已极,转了几个弯,只见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
走了片时,瞧得一角宫门,逼得近了,可见匾额上“天梁”两个楷字。
过了宫门,脚下一条小径斗折蛇行,虽已经入了秋,但两旁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花草,还有蝴蝶飞入其中。二人行了一程,但见蝴蝶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蝴蝶也不畏人,飞近时便在二人头上、肩上、手上停留。
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溪从眼前流过,在溪流流经处结着七、八间房舍,房舍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在花丛密林掩映中,露出几角白墙黑瓦,曲径通幽,也不知有多大。
秦明指着药园道:“到了,这是吴师叔种药材的花圃,若要请吴师叔出手,就看你的造化了。”他走到屋前,恭恭敬敬的朗声说道:“巨灵星秦明拜见吴师叔。”过了一会,屋中走出一名僮子,说道:“请进。”
秦明领着林昱走进屋里,只见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轻抚三寸胡须,正在看着医术,屋角一名僮儿正在搧火煮药,满厅都是药草之气。秦明躬身说道:“吴师叔好。”林昱心想,这人定是“不死人”吴青牛了,便跟着行礼,叫了声:“吴先生。”
吴青牛向秦明点了点头,道:“你为了与那八难和尚比斗,强练‘巨灵神功’,已经伤了肺脉,你天分虽好,如此年纪就已经修炼到了‘恨地无环’的境界,可别将自己练残了。‘巨灵神功’在你师傅秦天王手中得到修改,最后的修炼之法的弊端虽然见笑了,但也不甚完美,若是还去争强斗狠,巨灵一脉早晚要在你手上断了传承。”
秦明苦笑道:“师命难为,晚辈只为给师傅争一口气,是以练至‘恨地无环’仍想再上一层楼,修炼‘无量之力’。原以为是走火入魔,内劲反噬,现在看来,却是‘巨灵神功’原有弊端了。”现在想起若是巨灵一脉断在自己手中,一时怒愧交加,急剧喘咳,口角顿时溢出血来。
“修炼无量的功夫,自然要无量的气度来包容,你境界未到,还只是刚刚摸到了‘众妙之门’的门槛,其中的玄妙你可体会了几种?若是再强练下去,好比抱干柴,引雷火,若不****己身,那才是奇哉怪也!”吴青牛伸手在秦明腕脉上一搭,解开他胸口衣服瞧了瞧,叹道:“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北斗终究还是回来了啊!这北斗星力易消,你伤的肺脉难治,闭关三年吧,也趁着这段时间收下几个弟子,好好调教。”指着林昱问道:“这小子就是八难和尚托付给你的,先医了你,再来分说。”
只见吴青牛面前摆着数个银盆,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药液,散发出奇怪的气味。旁边一个小火炉,炉上放着一个紫铜小网,上面十来根银针被火舔过,通红发亮。
吴青牛双手齐动,闪电般拈起两枚烧红的银针,天梁星力注入其中,左手银针在一盆靛色药液里一浸,右手银针在白色药液中一划,“哧”的一声响还未结束,就已经双双刺进去秦明“肺俞穴”、“曲池穴”之中,双手十指微微捻动。秦明应针发出一声呻吟,乌眉颤动,显然十分痛苦。过了一会儿,吴青牛也不将银针拔出,又拈起一支烧红的银针在红色药液中浸过,反手刺入“合谷穴”。
吴青牛出手若电,不一阵便刺了秦明肺俞、曲池、合谷、心俞等十四处要穴。
秦明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几口乌黑腥臭的血块,喘息道:“师叔,舒服多了。”
“喝光了。”吴青牛指着屋中煮的正浓的药罐道,那僮子将药液倒入碗中递给秦明,秦明也不惧高温,叽里咕噜喝个精光。那药且是好喝的,秦明忍着喝光,其中滋味都表现在他那快要扭曲的面孔上,只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道:“师叔,这小子的病还望师叔出手一治。”
“秦明,你知老夫只医三种人,一是命格归星之人;二是南斗诸家门人弟子;三是令我心服之人。这小子命格庞杂,无法形容,混乱无比,命格里面多星摇摆不定,互相征伐,显然不是命格归星之人,也非南斗门人,更不是令老夫心服之人。此三类都不满足,如何让老夫医治?”
林昱知道自己多拖一天体内五脏六腑就会加速老化,连八难和尚这等深厚的功力,也是束手无策,自己能否活命,全看这位神医肯不肯施救,自己虽然命格归于妖星,但万万不能说出口,这天机宫内忧外患、暮气沉沉,诸子百家都已纷纷入世,成立书院,争夺英才,南斗六宫却还在闹分裂,实在不得已也是万万不能入了南斗星象家的。
正思索间,又听吴青牛道:“小子,老夫也不能不给八难和尚面子,看你少年灰发,必然是有过精血严重亏虚的经历,并且还不是因为女色造成的,身体受损若此,平常丹药已是毫无效果。天梁一脉医术配合天梁星延寿之力,或可一医。你若入了南斗一脉,自可药到病除,老夫看秦明就很不错,“巨灵神功”具有拔山倒岳的大神通,小子,拜师去疾,双喜临门,这是你的大气运。”
秦明也是两眼放光,他观察了林昱十数日,无论品行还是悟性都是上品。
林昱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道:这二人如此合谋,是将自己当猴子耍么?躬身道:“先生,小子已有师承,万万不能入了南斗门下,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吴青牛脸蕴怒色,冷冷道:“不识好歹。”
秦明吐出一口浊气,露出失望的神情,道:“师侄三人蒙他和八难和尚救了性命,求恳师叔破例,救他一救。”
吴青牛冷冷的道:“你倒慷慨,会作人情。哼,八难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你见我几时破过例来?”双眼一转,心道:“苏家兄妹也是答应了八难和尚,老夫若是无故不医治这小子,苏眉那丫头也是难缠的紧,秦明也是练功练傻了脑子,这时候逼一逼这小子,可不是便宜得了个好徒弟,要不是秦天王与我有恩,哪会管你这破事。这小鬼大言炎炎,装出一副英雄好汉的模样,老夫真的不给他医治,瞧他是不是跪地相求?且让老夫为难一下这小子,倒叫你知难而退,心甘情愿入了巨灵一脉。”
又道:“小子,老夫也非见死不救,规矩是不能破的,南斗以星辰为核心,天机宫更是号曰天机,以算学为立宫之本,天文计算,繁杂无比,天机一脉几乎都是数学大师。老夫以算数考你,想来苏希夷也不能埋怨老夫。”
“先生尽管出题,小子尽力一试,若是解不出,是小子命该如此,绝不为难先生。”
“此治河图一题,上月苏丫头拿来与老夫打赌,老夫未在她归来时解出,输她一粒归元丹,若你能为老夫省下这粒玄级中品丹药,出手为你医治倒也无妨。”吴青牛取出一张白纸道。
林昱接过一看,数十娟秀小字配以数个工笔图形,略略一看,却是一道以数理形的算题,计算黄河治水的土石方。对于经过高考题海战术折磨又被大学高等数学熏陶再被考验数一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有为青年而言,解此等题目,等闲视之。
林昱看秦明紧皱的眉头、欲言又止的神情,心知这治河图对于此世之人而言不是易解之题。不露声色,看着娟秀字体,不时皱眉,抓耳挠腮,装出一幅茫然不知的神情,心里却想着,自己这字倒也要练练了,以后进书院、拜名师,凭那手鬼画符的毛笔字可不行。
吴青牛暗自得意,无论解出还是解不出,与他都毫无损失,笑道:“小子,今日车舟劳顿,远来是客,童儿,带他下去招待好了,油灯给他两盏,今夜有的算了,夜色伤眼,还是要知难而退啊。哈哈哈。明日午时之前老夫在此等你答复,逾时不候,可要抓紧时间了。”
秦明待林昱去远,皱眉道:“师叔,你故意为难他么?给他一年光景,也休想解得出‘治河图’!”
吴青牛苦着脸道:“不错,这‘治河图’一题以数理形,计算庞大,天机宫内也只十数人解得全,老夫原以为花上一月时间必可算出,就与苏眉打下此赌,想借她太阴星力催发幽魂花,哪知……唉,不说也罢。”
秦明奇道:“师叔虽然为医道大家,但南斗六宫门人必学算经,师侄也是先学《潜虚》、《九章算术》、《五曹算经》、《张丘建算经》,再学祖冲之父子的《缀术》,先后读完《辑古算经》、《洞渊九算》、《数术九章》、《测圆海镜》,此题希夷十三岁就已解出,苏眉也是十七解得,原以为只是秦明愚钝,却是此题如此深奥。”
“哼,这些不劳你操心,从今天开始滚回你的巨灵阁,先闭关一年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