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周谨率着府中二十精兵,领着仙风五子取路赶至戒荒山山脚时,只见那几个守山士兵正瑟瑟发抖,围在一起坐立不安,显是受惊不小。
周谨眉头紧皱,连忙上前喝道:“坐有坐姿,站有站姿,尔等站得歪七竖八成何体统?”
那几名守山士兵被周谨一骂,连忙便把军姿站好了。
周谨问道:“回我说话,山上有什么异动?”
当中的一个带头士兵回道:“回周将军,今晚山上巨响连连,似是那荒神又出没作乱了,很是吓人呀。”
士兵正说着,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嘶”叫声,听来似是怪兽的嘶鸣。
李国君面色铁青,当下从马上跃下,道:“不好,看来已经出事了。”言毕跟他四位师弟妹打了个眼色,其它四子也连忙下马,李国君又对周谨道:“周将军,事不宜迟,快带咱们上山救人。”
周谨心领神会,连忙下马道:“诸位跟紧了。”
仙风五子跟着周谨飞速向山腰赶去,一路只听得山腰处传来阵阵树木断裂的声响,每每震耳欲聋,想必山上的景象异常惨烈。
大约半柱香时间过后,山上的异响声突然消失,整个戒荒山又回归安静,五子心中暗叫不妙,心想那两个孩童怕是已经遇害了。
终于赶到山腰处的神仙脚印旁,心思慎密的高云鹤目光锐利,飞驰中居然有所发现,立马喝停众人。只见他从地上拾起一物什,递到李国君面前,道:“师兄,你看。”
众人立马围过来一看,是条断腿(狗仔的断腿),连忙放眼往四周望去,只见神仙脚印四周树木破败,砂石崩裂,地上还留有多处血迹,似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奇怪,照说那歧首厉害非常,那对小孩必定一碰即死,怎么看这痕迹,那歧首却好像历经了一场恶斗?”薛敏平蹲到地上,用手捡起几块沾满绿色粘稠液体的石头,向众人说道。
孙重正看着地上那些绿色液体,只见其一直从神仙脚印处延伸进树林当中,不禁奇道:“看来这歧首还负伤了,啧啧,真是新鲜呀,两个小孩居然把这妖物打伤了?。”
“别猜了,刚才树林中巨响不断,咱们进去看看便知。”白瑜对众人打了个眼色,与薛敏平率先冲进树林中去。
到得树林,众人眼中所见,场面叫人惊谔:只见树木像刚经历了一场暴风般歪七竖八的倒了好大一片,好些要二三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也被拦腰扫断。更诡异的是树林中竟莫名出现了一大堆灰烬,那灰烬铺在地上,绵延开来,仿如一条灰烬之路。山中有风,灰烬不时被山风吹动,纷纷扬起,飘到空中又掉落下来,整个树林登时下起了一场诡异的灰烬之雨。
李国君伸手接过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灰烬,轻轻一捏,那灰烬便化成粉碎。李国君思忖片刻,奇怪道:“这荒山深夜的,哪里来这么多灰烬?”
高云鹤蹲到地上,往那灰烬堆中翻了两翻,又看了看灰烬旁边的野草,奇道:“更诡异的是有灰烬则必有火源,这么多的灰烬证明有大量物什曾经在这里焚烧过,但树林中却并没有失火的痕迹。你们看,灰烬旁边的野草依然青绿,旁边的大树也只是折断并没有被烧焦,依我之见,那起火物更像是自我焚烧殆尽一般。”
孙重正听着,忍不住伸腿往灰烬堆中扫了两下,把灰烬扫到两边,露出灰烬下面的泥土,只见那泥土呈黄棕色,跟寻常泥地无异,并没有被焚烧过的痕迹。
“真是新鲜了,那灰烬下的泥地也没有被烧焦,到底是什么东西能烧得这样诡异?”孙重正道。
“鬼……鬼火!”不知那个胆小的士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副将周谨连忙瞪了那发声的士兵一眼,道:“混账,再敢乱说我扇烂你的嘴!”
那士兵被周谨一喝,登时摁住嘴巴噤若寒蝉。
李国君抬首沉思片刻,对众人吩咐道:“空在这里猜测也不是办法,咱们分成三队,我跟云鹤一队,敏平跟白瑜一队,重正跟周将军及他的精兵一队,分开搜寻那两孩童和歧首踪迹,过程中需多留意有否什么异于寻常的发现。一旦发现歧首踪迹,千万不要交战,派人来取得联系,咱们只有五人联手,方有胜算。”
众人想想,也有道理。
“那就这么定吧,两个时辰后,咱们再在神仙脚印处聚首。”李国君于是道。
主意既定,众人便立马分成三队,各自往山上搜寻而去。
月影如发,树影如梳,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三队人马遍寻无果,眼见戒荒山此时出奇平静,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众人只能在神仙脚印旁重新聚首商议。
李国君道:“要说那两个小孩生机渺茫,十有八九已被那歧首吞食,故找不到生人或尸体倒在情理之中。但那歧首身形巨大,所过之处必有痕迹,但依目前迹象所见,歧首最后出现的地方当在那树林无疑,可这树林我已经翻了个遍,除了那些断木、灰烬,却无歧首半块鳞甲,难道那歧首还会飞天遁地之术,能凭空消失?这真是让人奇怪了。”
“而且按说歧首嗜血成性,咱们又在山上转悠了这么长时间,为何却没有见其现身袭击?”高云鹤附和道。
孙重正“嚓”一声从背上抽出一把重剑,那剑又宽又长,往地上一插,剑身居然没入土中一截,显见沉重异常,非常人能使。
孙重正双手交叉按着剑柄,笑道:“我还一心要领教那歧首的厉害,不曾想那畜生倒是识时务,知道今天孙大爷在,不敢露面,嘿嘿!”
白瑜望了望孙重正,对一旁的薛敏平道:“孙师兄看来手痒难耐,巴不得跟那歧首大战三百回合呢。”
薛敏平笑道:“但看这山上景象,树断石裂,可知那歧首厉害,要是单打独斗,估计重正只有被虐的份,哈哈。”
孙重正不乐意了,冲薛每平挑衅道:“嘿,老薛你这是什么话,是看不起我手中重剑吗?来来来,咱们活动活动筋骨。”
薛敏平连忙摆手:“哎哎哎,这骑了几天快马,又翻了一夜荒山,你还嫌筋骨不够活动?我可没你这般好精力。”
“好了,别胡闹了。这也半夜了,目前人手也不够,唯今之计,咱们先下山去,待明日跟张师兄多借些人马,再上山来搜吧。”李国君发话道。
众人想想,确实在这荒山上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只能收拾心情,先行下山休息,一切待明日再说。
于是一夜无事,第二天张才玉借出二百精兵,分成十支队伍,在仙风五子领头下,再次上山寻找歧首。
但奇怪的是一日下来,依旧遍无所获。
就这样一连五日,仙风五子天天组织人马上戒荒山拔草寻蛇,几乎把戒荒山翻了三遍,却除了第一天晚上找到的狗仔的那条断腿与及树林中那些诡异的灰烬外,关于小津、哑儿和歧首的任何痕迹都没发现,戒荒山也平静得很,让众人甚是无解。
一连十天过去,由于上山搜索的士兵一直相安无事,又没有发现半点歧首的踪迹,将军府惊喜的得出荒神已经消失,戒荒山恢复平静的结论,云玉城遂解除宵禁,戒荒山也重新允许猎人上山狩猎,一切变得如往常一样,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歧首害人一事。
回说云玉城里,早先梁知府逮捕了陈道士和马东村一干人等,审问过后发现绑人祭蛇之事领头的只是陈道士和村长春明,村民们只是受二人盅惑,从中协助,并无大过。于是便把村民放了,一心就等着将军府找到证据,再定陈道士和春明的罪。但奈何小津和哑儿本是孤儿,在城中无一亲人,就是说没有原告;加之戒荒山上没有搜到二人尸首,也没有发现歧首的踪迹,也就是说没有物证,就这样要定陈道士和春明绑人上山血祭歧首的罪名,一无原告二无证据,也是难办。
而更要命的是自从陈道士和春明二人搞了这么一出以人祭蛇的把戏后,戒荒山上的歧首居然还真消失不见了,于是城中的百姓都传说陈道士二人以血祭蛇的事情灵验了,正是他们二人冒着杀头的罪名才让那可怕的歧首消失,还云玉城平安,这种舍已为人的大无畏精神,令人动容。一时间,陈道士与春明竟被村民捧为云玉城英雄。于是便有好些不明事理的村民自发组织到官府门前为二人求请。一连几日均是如此,无奈之下梁知府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只能打了陈道士和春明各自三十大板,然后放其归去。
只是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自陈道士与春明二人被释放的那天起,云玉城里难得恢复的宁静,却又悄悄的被打破了。
回到朝天观的陈道士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膊头酸痛,房中被人洒满了鸡血和鸡毛,地上更被人用鸡血写了好大四个字——杀人凶手!
几乎同一时间,有数户农户到官府报案,宣称有大量家鸡被盗。
而打后的几天,同样的事情还陆续发生,先是陈道士,然后是春明,最后是那些参与过祭蛇事件的村民家中,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一样的怪事。只是怪事并非每天上演,而是梅花间竹地发生,以陈道士和春明家发生的次数最多。
唯一不同的是,陈道士和春明家中的留字是“杀人凶手”,而其它村民家中的留字则是“杀人帮凶”。
陈道士的第一反应是,不得了,城里有怨魂作崇啦。至于是什么怨魂,陈道士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想这陈道士过去也时常为城中百姓办些驱鬼辟邪的法事。大多都是开个坛作个法,烧两道符,向天地品几句言,再告诉主人家事已办好,然后收点银两,算是卖别人一个安心。但如今他自己被怨魂缠上了,却一无开坛,二无作法,倒是第一时间叫上春明,二人一起到城北的棺材铺找人打了两户神主牌,一户刻的是小津名字,一户刻的是哑儿名字。神主牌一式两份,陈道士与春明二人各一份,回到家马不停蹄便焚香拜祭起来。
晓是如此,事情却并没好转,怪事依旧在重复发生。陈道士和村民偶尔醒来还是会觉得膊头酸痛,家中还是鸡血鸡毛遍地,地上还是莫名出现着杀人凶手或者杀人帮凶的字样。无论陈道士和春明向那两个神主牌烧上多少元宝蜡烛,惭悔得如何真情实意,事情却还是没有一点改观。
于是,云玉城有怨魂作崇的事情,一时间不胫而走,整座云玉城人心惶惶,尤其那些参与过祭蛇事件的村民,更是人人自危,个个饭不能食夜不敢眠,有好些个胆小的村民,更是收拾了细软,到远处的亲戚家躲避去了。
前有歧首作乱,现有怨魂索命,眼见云玉城风雨飘摇,知府梁大人脑筋都伤透了。经过知府调查,这陈道士等人唯一共同得罪过的,也就是小津和哑儿二人。但那两个小孩下落不明,估计早就葬身蛇腹。退一万步说,就算二人生还,要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夜里摸到众多村民家中闹事,想那二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如果不是小津与哑儿,又会有谁对这伙参与祭蛇事件的人恨之入骨,要轮流施以恫吓?难道那两个孩童真的化作怨魂,在云玉城里作崇不成?
不久,有一户村民声称在自家瓦顶上亲眼目睹了在云玉城作乱的怨魂。
按那村民所述,这怨魂共有两只,其中一只鬼头人身,另一只猪头人身,均长着红发獠牙,狰狞恐怖非常。月色下两只怨魂快速的在那村民家的屋顶上飞过,然后融入到夜色中消失不见……。
不久后,又有几户村民印证了上述前民的说法。在众口相传下,那两只怨魂被传得越发神奇恐怖。某些村民甚至说那怨魂只要手一指,人们便动弹不得;眼一望,人们便魂飞魄散。这下子本已一片风声鹤唳的云玉城人人自危,很快城中用作镇宅僻邪的门神画像便告脱销,甚至用以书写黄符的黄纸也告售罄。为了不至被那怨魂害了性命,从此一到夜里,云玉城的百姓便闭门不出,一时间把已经没再实行宵禁的云玉城弄得像实施了宵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