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辛丁一席话,不得了,这郭老还是个厉害角色呢。小津登时心中一阵窃喜,心想自己以后可是跟着这郭老混了,这日子也不知长久,要是能从他老人家指缝中学得一招半式,那也是极好的。想到此处,小津不禁一脸敬仰地对辛丁道:“郭老真这么厉害呀?”
辛丁笑道:“仙风门第一剑首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他老人家确实已达人剑合一之境,一套仙风剑法使得那是虎虎生风,虚实兼之,当真是出神入化。只可惜我生性愚钝,虽跟郭老学剑半年,却还是只得仙风剑法其形,未得其神。”辛丁说完,迈向梨园书海,朝小津道:“百闻不如一见,走,这就让你见见郭老其人风采。”
二人进得梨园书海,小津立感楼内书香弥漫,一种庄严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书海一层横八列,竖八列伫立着八八六十四个用酸梨木制成的书架。这些书架样式一致,每个高七尺,宽四尺,均被分成六层,最高层的书籍得掂起脚才能伸手够着。在一层的向南处,布置着十数张方形的长桌及若干长椅,以供弟子落座阅书。由于正值每个灵峰的上课修行时间,故现在身处梨园书海的人并不多。小津与辛丁在零落的人影与层层书架中左顾右盼,终于在西南角的一偶发现一白发老者,正站在一竹梯上,悠然的整理着书架顶端的书籍。
辛丁连忙挥手招呼那白发老者,道:“郭老,丁儿来了。”
郭哉听得声响,往二人一望,突然一阵狂风刮起,竹梯上的郭哉人化旋风,呼一下的卷到了二人身前。
“嘿,好小子,一下午都跑哪去了?”郭老捏了捏辛丁的脸,问道。
辛丁笑笑:“为郭老的学生整理床铺呢。”说完,辛丁连忙指了指小津。
郭老把目光投到一旁的小津身上,问道:“这就是大闹竹林的张之津?”
小津闻言脸一红,立马向郭哉行礼道:“弟子拜见郭老。”
郭老目光流转,在小津身上浏览了一遍,又伸手捏了捏小津的骨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道:“骨子不错,可惜了。”
小津二人一面疑惑,辛丁问道:“郭老,何故嗟叹?”
郭老扶须说道:“掌门只命我教他读书识字,修心养性,只可惜了他这块练剑材料,不过来日方长,日后看他造化吧。”说完,又化成一道旋风,于八八六十四个书架中来回穿插,待他再停在二人面前时,手上已经捧了整整十数本书。
郭哉把书一骨碌塞到小津怀内,问:“你倒给老夫说说,会认多少个字?”
小津接过书,一脸窘迫的道:“会认自己名字。”
郭哉又抚了抚须,道:“这些书你拿回竹舍去,以后没事用来临摹练字。”
小津捧着那一堆沉甸甸的书,只见书本已经没过他的脑壳。小津不由得歪过头来,一脸苦闷的对郭哉道:“郭老,这么多的书,我要临摹到什么时候呀?”
郭哉听闻小津话中略有嫌弃,不免一脸不悦,道:“君不闻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吗?”
小津这人牛大的字也没认识几个,仅会的几句诗词还是听说书先生讲述绿林好汉、江湖轶事时学来,故哪里听得懂郭哉诗中意义,不免摇了摇头,道:“没听懂。”
辛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小津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书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受用无穷。”
小津这下懂了,连忙便嗯了一声,道:“这个我懂。”
郭哉苦笑,道“从明天起,每日白天,你便来这梨园书海随我读书识字吧。”郭哉说完,又人化旋风,呼一下落回之前的竹梯上,自顾吟道:“斗大黄金印,天高白玉堂。不读万卷书,焉能伴君王?”吟毕,郭哉只把小津与辛丁二人晾在一旁,又自顾整理起书籍来。
小津捧着书望了望郭哉,又望了望辛丁,有点不知所措。
辛丁笑道:“郭老说话做事一向简练,他刚才诗中意思,是勉励你用心读书,方能有所作为。”
小津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辛丁轻轻一笑,又道:“走吧,把书放回竹舍,随后我带你到门中四处转转。”
小津来仙风门好几天了,尚未认真游历过,闻言立马喜上眉梢,道:“这样甚好。”
辛丁于是从小津怀中捧过几本书,以减轻他的负担,然后冲郭哉道:“郭老,那您先忙,我二人到外面转转。”
郭哉毫无反应,辛丁却似是习以为常,便向小津打了个眼色,双双走出梨园书海。
回竹舍放下书籍,辛丁领着小津在云枕峰转了一圈,带他看了宏伟的仰光殿,开阔的演武场,水气弥漫的白鹤湖,不知不觉天已入黑,二人也饿了,于是便跟着仙风门的吃饭大军,涌到食堂中去。
小津在云玉城食不裹腹,偶尔遇到城里有善长人翁分发馒头,回头还有可能被其它孤儿抢夺,久而久之,食饭时便养成一种习惯,那就是一只手吃饭,别一只手趴在桌上圈住饭菜,生怕被别人抢去。
食堂的其它仙风弟子看着,又见其狼吞虎咽,不禁心中暗自窃笑,心想这家伙是十世没吃过饭么?
辛丁见小津一只手死死把自己的饭菜圈住,一口饭还没吞下,另一口又塞到嘴里,周围的师兄师姐又悉数投来奇异的目光,不禁一脸窘迫,冲小津道:“之津,你斯文点,这里没人抢你饭菜,悠着点吃。”
小津抬头望向辛丁,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前在云玉城郊外,与三个孤儿兄弟同住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平素是食不裹腹,因而每有东西吃时,咱几人都会互相抢夺,虽然也有玩笑的意味,但久了便形成这护住食物的习惯,难改。”
辛丁听着,想小津以前的日子定必艰苦,于是把自己的一些饭菜夹到他碗里,道:“我饭量小,你帮我吃点。”
二人正吃着,突然旁边走过来三名少女,其中一个坐到小津对面,另外两个立在她身旁。
那为首的少女望向小津,问道:“喂,白毛猴子,就是你打伤子为的吗?”
小津望向少女,见她十四五岁年纪,生得面容清秀,肌肤雪白,煞是好看。只是自己却不认识,又听他叫自己白毛猴子,心中不乐意,于是自顾吃饭,一点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一旁的辛丁倒是认识少女,连忙道:“钟师姐,那天竹林的事不过一场误会,况且众授法师父与掌门也没跟之津计较,你看……”
那钟舒云面有愠色,对辛丁道:“怎么,你这是拿授法师父与掌门压我吗?你这胆小鬼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
辛丁连忙摆手道:“钟师姐别误会,辛丁绝无半点拿长辈欺压师姐的意思。”
钟舒云伸出食指放到自己唇边,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对辛丁道:“我刚才问你话了吗?没有吧,那你搭什么嘴?”
钟舒云说完,半点没再理会辛丁,转脸打量了张之津一翻,道:“不就是靠着体内的魔物才把子为打伤的吗?又不是自己修炼的成果,有什么好牛气的?”
钟舒云正等着小津答话,却不料小津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突然“哗啦”一声迎着钟舒云喷出一口饭菜。由于二人是面对面相处,距离那是极近,故纵使钟舒云反应是快,却依旧始料不及。只见她脚刚后挪想撤,小津那口油遛遛的饭菜却已然全数落在她的胸脯之上。
“作死么你?”钟舒云杏目圆睁,怒不可遏,冲动下张手便从桌上拿起辛丁的筷子,使劲要往小津身上插去。
千均一发间,横里飞来一只茶杯,正正击中钟舒云的手腕,把她的筷子击脱。
“谁?”钟舒云连忙往茶杯飞来的方向望去。
“舒云,莫要动手。”出手相助的原来是一旁正在用膳的火系弟子莫问东。
“问东,枉你还是子为好友,眼见他被这白毛猴子打至重伤,非但不为其出头,如今还阻拦我,你这是几个意思?”钟舒云忿忿不平的问道。
莫问东走上前去,神色凝重,说道:“舒云,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好让其它弟子报到孙长衣师伯尊前么?”
钟舒云听到以严厉见长的自家水系师父孙长衣名字,一激灵,不禁环顾一周,只见经自己这么一闹,食堂中的弟子都没心思吃饭了,悉数把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望过来,有好几个离得远的弟子甚至还站到饭桌上张望。
钟舒云一咬牙,低头看了眼落在自己胸襟上的那口饭菜,一阵猛烈的恶心袭来。只是钟舒云又不欲掂污自己双手去将那口饭菜挑落,只能重重的咽了口气,紧接咬牙切齿的对小津摞下狠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白毛猴子,你以后给本小姐小心点。”钟舒云说完,狠狠的瞪了小津一眼,便一边骂着讨厌,一边与其它两个少女急匆匆的往食堂门外走去。
眼见钟舒云负气离开,莫问东叹了口气,对小津告诫道:“张之津,你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可莫要四处得罪人,给自己平添无数麻烦,以后行事注意点。”
小津一脸无辜,道:“这位师兄,我可没心思得罪人,只是别人欺上门来,我总不能任之鱼肉吧?”
莫问东闻言,摇了摇头,转而对辛丁道:“辛师弟,你脾性纯和,平素多多指教看管张师弟,可别要让他乱来。”
辛丁抱拳道:“莫师兄放心,我以后定必好好盯着之津,不再让他胡来。”
莫问东嗯了一声,扭头走回自己的桌上继续用膳。
小津望着走出食堂的钟舒云背影,问辛丁道:“这恶女倒是谁呀?”
辛丁说:“水系的钟舒云师姐,创界山下引城中最大的私塾书院——云起书院的千金小姐。梨园书海一层的书籍,有很大一部分便是她父亲钟秀枝钟院长捐来的。据说钟师姐小时候体弱多病,钟院长怕她夭折,四岁便把她送到门上学艺,八岁时正式归入第十期弟子中。不过现在倒是长开来了,不仅身体好,人也越发秀美,其实她人没什么的,就是性格有点冲。据说钟师姐一直爱慕着丘子为师兄,想是这次见他受伤,心中怨怒你,故而上来刁难。”
小津又问:“那丘子为到底什么角色?好像在门中挺有名气。”
辛丁道:“不是挺有名气,是很有名气,仙风门年轻一辈中,数他天资最好,悟性最高,加之人又生得俊俏,自然得到不少门中少女青睐。”
小津“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又继续埋首吃饭去。
辛丁提醒他道:“你在竹林把丘师兄打成重伤,以他一向自傲的性格,想是以后断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如今你又把钟师姐得罪了,想你以后在门中也不好过,切记往后必须事事小心,多多忍让。”
小津自顾吃饭,道:“知道了。”
辛丁点了点头,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到卧龙顶的五行灵石坛去看看你的五行天资,如何?”
小津抬起埋在碗里的头,问:“五行灵石坛?那是什么东西?”
辛丁笑道:“一会你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