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四周静悄悄的。皎白的月光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银辉。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渐渐的,由远及静,到了青桃门前。门上的窗纸被挑破,一个亮点探进来,屋内隐隐有了一股谈谈的药材香味儿。
青桃睁开眼睛,屏住呼吸,轻声下床,用桌上的茶水浸湿了帕子捂住口鼻,靠在门上仔细听着。等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青桃赶紧掐灭了探进来一半的迷香,推开门出去一看,果然,她们这些人的房间都被点了迷香,来不及过多思索,赶紧依次掐断了香,先跑到成祺的房间敲门。
“成公子!成公子!不好了快醒醒,快去救王爷!”呼喊了几声屋里并没有人回应,青桃向后退了几步猛的撞向了房门,房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青桃用力过猛没有收住一下子撞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还没站稳,那人抱着着青桃转了个身。噗嗤一声,有刀剑入肉的声音,青桃吓得扭头一看只见自己刚刚站的地方倒了个长小胡子的男人,正是今晚大厅吃饭的人之一,那人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流到了地上,青桃吓的捂住嘴巴,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只记得叫门竟忘了防范周围,幸好成公子及时救了自己,想起什么赶紧抬起头对成祺说“成公子快去救……救……王爷?”对上那人的脸,这个正抱着自己腰看着自己眼睛的人不是宣王还是谁?
青桃赶紧从宣王怀里挣脱出来“王……王爷!成公子呢?”
“他非要和我换!”宣王收回空空的手臂,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说话间楼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你呆在这里别出去!”宣王说完从那人身上拔出自己的剑,从窗户一跃上了二楼,楼上正是宣王所在的上房。
屋里只剩下青桃和一具尸体,青桃定了定神,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已经死透了,伸手摸索了那人胸前和袖子,从袖子里掏出三支未用的香,几片金叶子,还有一块刻了狼首的令牌。
收好这些东西,青桃出门直上了二楼,在楼梯角落看见了抱着头的掌柜和小二,青桃把金叶子扔到掌柜跟前说道:“去报官!动静越大越好,伤了这里的贵人,砍了你的脑袋都耽担不起!”
楼上早已被砸的一团乱,桌椅板凳扔的到处都是。青桃一走近,一个身影飞了出来倒在青桃脚下晕了过去,正是刚刚上楼的侍卫。青桃绕过他向里走去。
屋里,地上躺着两个匪徒,像是已经断气,还有两个正在与宣王几人打斗。那两人武功招式甚是狠辣,招招取人性命,阿常一个不敌便被踹出窗外。
青桃不会武功,不敢走近,所幸宣王和成公子武功不弱,那两个匪徒已经渐渐处于弱势。
青桃小心翼翼靠近窗子,向下看了眼阿常,阿常抱着腿在地上哀嚎,想是已经断了,所幸性命并无大碍。青桃放下心来,定神看着屋内打斗,想着办法怎样帮上一把。忽的发现地上一名匪徒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一跃而起直刺宣王后心,青桃来不及思索紧随其上扑了过去,袖中匕首整个没入了那人后颈,扑通一声,青桃随着那人倒地,向旁边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扶着墙大口喘着气,也许是刚才用力过猛,又或者是害怕一个活生生的人断送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片刻,房里的打斗便停了下来,宣王刺死了一个,成祺公子记恨那人打花了他的眼角,折了他的胳膊活捉了下来,这番打斗才告一段落。
客栈的蜡烛里里外外点的通亮,阿常早已服下小镇大夫开的药昏昏睡去,被生擒的绑匪被成公子绑成粽子堵着嘴扔在客栈的角落里,丝毫没有要审问的意思。王爷的房间已经不能住了,青桃又在旁的给收拾了一间。
大厅里宣王与成公子正在议事,青桃奉了茶默默的退下去,却被宣王叫住了“青桃,跪下。”
青桃没有说话跪在地上。
“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
“说说看”
“奴婢察觉那些人有异,却未向王爷禀明,害王爷身处险境,是奴婢的罪过。”
“哦?小青桃,给本公子说说看,你是怎么发觉那些人有异的?”成祺饶有兴味的看着青桃。
青桃看了一眼宣王,见他没有说话,便说:“奴婢,奴婢发觉那几人衣饰穿着并不算好,点的菜只有一道荤菜,喝的酒也是勾兑的,却在其他房间都空闲的情况下定了上房,除非,上房要住什么人,比酒菜更吸引他们。而且成祺公子抢着住上房的时候,他们几个吃饭的筷子同时停顿了一下,可见非常关注我们这边的事情。王爷,奴婢并非有意隐瞒,奴婢见识短浅,怕自己察觉有误,所以才没有禀告王爷。请王爷赎罪。”
“好一个聪慧的丫头,快些起来,我替你们王爷恕你无罪,他就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成祺一边笑着要把青桃扶起来一边抱怨着宣王。
青桃拒绝了成祺的好意,“禀王爷,还有一事!”青桃顿了顿,”奴婢擅自做主,报官了。”
“报官了?”
“报官啦!”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明显成祺的声音更高几分。
两人沉默了片刻,“大同镇地属隆昌,隆昌城主是李同升。”宣王指尖轻扣着桌面,语气平静的说到。
成祺仔细一思索“睿王的人?”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宣王便让青桃退了下去。
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匪徒提到了宣王面前,嘴里堵着抹布呜呜咽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成祺一看到这人就不自觉摸了摸眼角,自觉英俊的脸上紫青了一片,怪不得小青桃都不看他,想到这里一脚踹到那人身上,扯掉堵着嘴的抹布“说,是谁派你来的?”
“大,大爷饶命,是他们三个要谋财害命,小的,小的是迫不得已啊!”
成祺又踹了那人一脚,“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大爷饶命!是那胖老大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大同要来个大肥羊,我们几个恰巧手头,手头有些吃紧,所以吃了雄心来冒犯贵人,小人知错了,大爷饶命。”那匪徒不停的朝着宣王叩头。
宣王从桌上拿起一块狼头令牌扔到匪徒面前。
“岷山派?是慕容雄派你们来的?”
“小的,小的是岷山派的外门弟子没错,却连慕容师叔的面儿都没见过啊!”
“阿尧,你怀疑是慕容雄要动手?”成祺沉声向宣王问道。
宣王手指轻扣着桌面,簇着眉思索了片刻说:“不管是不是慕容雄派来的,是岷山派的就够了。”
“那还要不要审问?”
宣王摇了摇头,一挥手让人把匪徒带了下去。
“阿尧,真的要报官?不秘密处理了?”
“报官,也是不错的选择。”
成祺思索了片刻说道:“你是要借睿王的手除了岷山派?”
宣王抿嘴一笑,“不是借,是我们合伙,如今朝野慕容雄坐大,想扳倒太子,必定要先扳倒扶持他的人,凭我和老三其中一人之力,是几乎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有我二人联手,才有可能对付慕容雄!何况,老三不是个没脑子的。”
“那睿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以前默默无闻,这几年下来,风头快赶上你和太子了,在朝里,他的人不比你少,可见是个有谋略有野心的人。那扳倒太子以后呢?你们不可能平分天下!”
“以后!就是我和他的对决了,两个人争总比三个人争的几率大些。”
“那倒是!阿尧,不管以后是什么局面,兄弟都会全力支持你的。”成祺目光灼灼的看着宣王,语气里充满肯定。
宣王心里感动了一下,嘴上却不留情面的说道:“你不要拖我后腿,我就感激了!”
成祺满心期待的感动话语没有出现,懊恼的喊了一声,“本公子文韬武略,才智过人,多少人求本公子呢?再说本公子刚刚为了你以身范险!”
宣王见他气恼便朗声说:“舅舅几次叮嘱于我,说给你取名成祺,哪成想是个不成器的,要我多带着你学些道理,走正途。”
成祺抱头狂揉了一顿头发,每次都拿父亲的话嘲讽自己,父亲总拿阿尧和自己比,从小到大都告诫自己和阿尧学习,要稳重,可父亲都被齐尧蒙蔽啦!那才是个腹黑的,吃他儿子不吐骨头的呀!
宣王给了他“自暴自弃”的时间,不消片刻,成祺抬起头来理了理头发,挺起胸脯,一本正经的做在椅子上说:“阿尧,你那个丫头应该不是慕容雄的人!”
宣王愣了愣,这话题转变的有点快。思考了片刻,“也不像是老三的人”
“不像?你肯定?”
“我感觉。”
成祺听完哈哈大笑,你不是一项只看证据吗?感觉算什么。”
宣王没有回答,想起那个看似怯弱的丫头,确实是个有意思的。
“阿尧,不代表不是慕容雄的人对你就没有恶意,你那个丫头可不简单,看着文文弱弱循规蹈矩,杀人的时候下手可是又快又狠,你且不要太过大意,要小心些。”
“叫我小心些,那你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带丫头小厮,偏出来什么都用我的。”宣王鄙视了成祺一眼。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要试探试探吗?再说了,这不是有现成的清秀佳人吗?不过眉目身段倒是不错,只是瘦了点,气色不够红润。”边想象着小青桃的模样,嘴里咂咂的不太满意的样子。
宣王笑着拍了拍成祺的肩膀,“没事,既然你没带,我就派阿常服侍你吧。”说完笑着大步流星回了房间。
成祺切的一声表示很不服气,等等,阿常,阿常不是腿断了吗?他就知道,那齐尧冲自己一笑就没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