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难以愈合的伤口,那么时间便是它最好的良药。
守皇陵的日子安宁平静,杨羽和雪颜把木楼的一切琐事杂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齐尧在木楼里到处寻不到酒,也就不再喝了,只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发呆。
杨羽和雪颜也不多理会他,依旧忙忙碌碌的干着各自的事情,还在园子里种上了些各色的野花,慢慢的,这原本破败的木楼也有了些家的味道。
时光荏苒。
齐尧就这么呆坐着,看着她们一日日的洗衣,烧饭,在河边打闹,溅的衣杉上都是水珠。
渐渐的,齐尧冰冻的心也有些稍稍软了,从刚开始对她们做什么都无动于衷,到后来见她们提着满桶的水行动吃力的时候,会突然不言语的前去帮她们提到屋里。从以前每次胡乱吃几口饭,到现在也开始慢慢品尝一下新炒的菜式。
看着齐尧一点一点的改变,杨羽心里也变的十分欣慰,从没有想到,看着他重新振作,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幸福感。
三伏的天说变就变,刚刚入夜时还是漫天星斗,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天空已经变的雷雨交加。
破旧的木桌上燃着一点昏黄的油灯,杨羽在灯前随意的翻着带来的游记。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候杨羽觉得倘若没有仇恨,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也是不错的,可是那滔天的仇恨,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肩上背着炙热鲜血,这份沉重的担子一直促使着她不断向前,哪怕功亏一篑,头破血流。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过去,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风夹着雨点吹进屋里。
雪颜起身去关好窗子,窗子哐的一声被关好,雪颜从腰间摘下软鞭,深色凝重的对杨羽说:“羽姐姐!你在屋里藏好,有人!”
杨羽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么快慕容雄就按奈不住了。
雪颜飞快的上了二楼,齐尧所在的房间里已经传出了打斗的声音。雪颜一脚踹开房门,三个黑衣人正在围攻齐尧,招式狠辣至极,齐尧状态与身体皆不如从前,已然不敌,身上也也已经多处受伤。
雪颜长鞭一挥,打飞了即将砍到齐尧身上的大刀,绾了几个凌厉的鞭花在刺客中间劈开一条路,一个纵跃护在齐尧身前与刺客打斗起来。
这几个刺客皆是高手,雪颜虽武功不弱以一敌二尚且勉强支撑,可刺客人多,雪颜转眼便落了下风,被其中一人一脚踹向了门外。
杨羽刚刚跑上楼便看见雪颜倒在了门外,赶忙把雪颜扶起,却看见几个刺客同时举刀砍向受伤倒地的齐尧。眼看着他就要命丧于刀下,杨羽的心突然疼的有些窒息,只能徒劳的伸出手大喊一声“不要!”
一时间,轰隆的雷声和喊叫声中夹杂着长枪破空的声音传来。
两个黑衣人闷哼一声缓缓倒下,一把长枪一招击穿了两个人的身体。杨羽看向身后,带头的守陵人一身浅灰布衣笔挺的站在那里,乘最后一个黑衣人愣神之际,飞快的向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慢慢举起。被掐着脖子的黑衣人豪无还手之力,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带头的守陵人向齐尧问道:“小子!要不要留活口?”见齐尧摇了摇头,便手上一用力,咯吧一声,黑衣人停止了挣扎。
杨羽本担心,齐尧在这雨夜里受了重伤,这里又远离城都,前去请来大夫必定会耽误伤情。就在杨羽担心焦急之际,带头的守陵人一把扛起了齐尧走了出去,本就受伤的齐尧在这人粗鲁的对待下痛的闷哼一声,杨羽也赶着追了上去。
带头的守陵人把齐尧抗到一个房间前,轻轻踹了踹房门。“老涂,不要睡了,有活儿了!”
房门从里面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的人早已穿戴整齐,正是那个看上去年岁最长的人。
老涂打开房门,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你还是忍不住了,兄弟们早醒了。”
带头的守陵人皱了皱眉头,“先救人吧!这小子伤的不轻,骨头倒是个硬的。”
已过午夜,木楼的灯火依旧燃着,杨羽督促受了些轻伤的雪颜睡下,自己按照老涂的吩咐烧了一锅热水备用。
楼上的齐尧已经包扎完毕,老涂治疗刀剑伤口的手法相当不错。杨羽烫好毛巾,端了盆热水,打算上去帮齐尧擦洗擦洗手脚。刚上楼便听见楼上谈话的声音,脚下的步子慢了起来。
一人说道:“大哥,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不是说好了不掺和皇家的事情了么。”
杨羽听的出来,声音大些的是胖三,“难道见死不救你们能看过去,反正俺胖三看不过去。”
“是啊!那皇子不像是什么大恶之人,若是大哥见死不救变成了冷漠无情的人,那还是我们大哥吗?”
杨羽听了几句墙角,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大光明,脚下微微停顿,走了过去,众人见有人过来,也都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杨羽从他们身侧走过,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径直去了齐尧的屋子。
齐尧流血过多,已经昏睡在床上,杨羽浸了浸热毛巾擦洗了他的脸和手脚,然后搬了张凳子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差一点就失去他了呢,杨羽心中暗暗自责,不该坐以待毙的,既然早已料到,应该早些准备的,只怪自己大意了。
看着他熟睡中格外憔悴的俊颜,杨羽的手轻轻的拂上了他的脸,指尖刚刚触及他的皮肤,便触电般的收了回来,脑子里一片混沌。
桌上的油灯轻轻摇曳了几下,杨羽打了几个哈欠,用胳膊拄着头靠在床边闭着眼睛假寐,不敢沉睡,不时伸出手探一探齐尧的额头,唯恐他发起烧来。
一夜安好,直到天边渐渐有了一抹亮光,杨羽才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齐尧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稍稍一动,身上的伤口牵扯的浑身疼。被子上有沉重的坠感传来,齐尧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爬在自己腿边沉沉入睡的人儿,鹅黄的衣衫高高挽着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清秀的脸上不施粉黛,干净的像是刚刚破土的新芽,看她疲惫的样子,定然是守了自己一夜。齐尧从没有想到,在自己患难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她,无论她有什么目的,有这份经历,便足够了。
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一下,杨羽警醒,赶忙趴起来看到齐尧已经醒来,问道:“痛不痛?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齐尧木然的点了点头。
杨羽赶紧起身去桌上拿了杯子,倒了杯清水给他。
齐尧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杨羽。
“饿不饿?我去熬些粥给你。”
齐尧摇了摇头。“阿羽,谢谢你。”
杨羽看着他的目光比起以前颓废悲伤的时候平静了许多,心里暗暗为他高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说谢,我们是朋友。”
齐尧想起曾经说过的做朋友的话,突然笑了。“是啊!我们是朋友。”
“你该谢的是昨夜救你的那位大哥,他们已经去陵园巡视去了,回来你可亲自去谢他,那位大哥不简单呢。”
齐尧默默的点了点头。
房间的门轻扣了两下,雪颜推开门进去,手上端了两碗刚熬好的清粥。“涂大夫说受伤吃些清淡的好,我特意熬了些粥,羽姐姐,你也喝一碗。”
杨羽冲她微微一笑,“好的,雪颜,你也快去吃吧!”
雪颜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杨羽从桌上取了一碗粥端到床边,齐尧伸手欲接,被杨羽轻轻躲过。“你身上有伤,还是我喂你吧!”
齐尧没有拒绝,一口一口的喝着杨羽递到嘴边的饭菜,看着朝辉透过窗子照进来,把她的发梢,眉上,眼睛里,都染了一层温暖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