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迷人眼,青草没马蹄,绿树茵茵,飞鸟成群。山路上两匹骏马缓缓走着,一匹马毛色漆黑油亮牵着疆绳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整个人身姿卓越英武不凡。紧随其后的棕红色马上驼着个素色衣杉面容清丽的女子,两人不急不缓走着,走在前面的男子不时放缓速度等等后头的女子。
今日成老丞相祭日,宣王前往祭奠,山路崎岖乘坐马车甚是颠簸,恰逢阿常母亲病重,杨羽便自吿奉勇骑马前往,哪成想多年不骑,技艺早已生疏,高头大马一骑竟有些颤颤巍巍,不敢行走太快,这才耽搁了功夫。
杨羽无奈的看着不时等在前面的宣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我……”
“无事,祭祀还要一个时辰以后。”宣王牵着疆绳回头看着她,又说道:“阿羽,我带你出来,是因为舅舅想见见你,他向来爱才。”
杨羽微笑着点了点头,“丞相大人良苦用心,不单独召见也是怕把有心人的目光引到杨羽身上,杨羽明白。”
“明白就好!”
山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远处,翻过一个不算大的山丘,四周开阔了许多,抬眼可见了村落,一户户人家坐落在山跟脚下。临村而望的小坡上坐落着几处坟垠,坟包墓碑虽朴素无华,墓地周围的杂草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成家两代为相,前一代老丞相当年只是这个村子的秀才,恰逢先皇放榜招才,老丞相满怀才情勇于一试,竟被先皇钦点为状元,而后脚踏实地为国为民,一步步熬到了丞相之位,大多人老思乡,叶落归根,临终之即特意嘱托儿女把墓地选在这个遥望故土的地方,从简而葬。
杨羽二人到的时候成家人早已到达,成家嫡女嫁入皇宫做了惠妃娘娘,纵然身份尊贵,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难以父母膝前承孝,每每祭祀便由其子代往。次女嫁入安宁候府,朝中两派相争,自嫁了夫家便轻易不登娘家门了,何况如今疯癫,更不指望她能在生父坟前燃一注清香了。老丞相只得一子便是当朝丞相成沐之,成丞相只有一位结发妻子生有两子,大儿子随其父以文为主,早已在户部任了职,二儿子成祺打小便是个聪明的,能文能武,却难定心性缺乏稳重养成了成丞相眼中的文不成武不就,每每想到这个小儿子成丞相总是头疼的很。
主坟两侧是前后两位老丞相夫人的墓,各个墓前早已摆好了果盘贡品,大家排列跪地,手捧一杯清酒以敬祖先,故人已去,生者哀思。
简单的祭奠很快便结束了,杨羽随着宣王起身,拿出帕子想要拂掉宣王膝上的尘土,却被宣王后退一步躲开了,大袖一挥自己拂去了尘土。
杨羽抬起头看见成祺紧随在丞相身后向自己走来,整理了整理衣杉向丞相福了福身行礼。成丞相虚扶一把,拱手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老夫早就闻得姑娘芳名,相见本应款待,却邀姑娘来这荒山,姑娘见谅。”
杨羽向成丞相微微一笑,“丞相大人一番好意,杨羽心领。”
“姑娘聪慧,山下村子里有一处成家老宅,若姑娘不嫌弃,老夫请姑娘喝杯清茶如何?”
杨羽赶忙相回答“丞相大人客气,杨大人有请杨羽莫敢不从。”
“杨姑娘,请!”
“丞相大人,请
成家老宅早已无人居住,像是时常有人清扫,倒也不算破败。陈旧的木案上,随行的丫鬟奉上两杯简单的茶水,悄悄退了下去。
两人跪坐在小案前,杨羽低头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气,静静的等着丞相开口。
“寒舍破旧,茶水还是夫人随行带的,姑娘莫嫌弃。”成沐之和气的说道。
“丞相大人客气了,大人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能得大人赐一杯茶是杨羽的荣幸。”杨羽客气的回答,没有丝毫逾越。
成沐之哈哈一笑,“杨姑娘高看老夫了,倒是姑娘是个有胆识有谋略的。”成沐之说完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杨姑娘妙计助宣王得了慕容雄的五万大军,老夫谢过姑娘。”
“丞相大人不必言谢,能征服五万大军,是王爷军威浩荡镇的住军心,这是寻常人无法做到的。”杨羽面带谦逊的说道。
“尧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不过老夫谢你却是为了深受慕容一派迫害的人,为天下百姓谢你。”成沐之语气严肃的向杨羽致谢,满面诚恳。
“丞相大人不必言谢。”杨羽端起案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慢慢放下杯子说道:“莫怪杨羽逾越,为天下百姓谢我这种话丞相大人说的有些过了。慕容大将军十几年保得大齐安定不受他国侵扰,予大齐,慕容大将军是个有功的。如今我算计了慕容将军,如何天下百姓就谢我了呢?”
成沐之看着杨羽认真的说道:“慕容雄确实有些本事保得大齐安宁,众人只知军事才能慕容雄之后再无他人,可却不知为何不再有军事人才。慕容雄其人骄傲自大,心思狭隘,但凡有有些领军才能的人出现又不肯听他左右,不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割职查办就是死于非命,那慕容雄的军棍下死了多少俊杰人才!”成沐之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愤慨,却又无可奈何。
杨羽看着他问道:“军中的事情,丞相大人单是听闻,又有几分可信?”
“慕容雄一派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大理寺参奏的折子都堆满屋子了!”成沐之无奈的说道。
杨羽接过他的话说道:“丞相大人必是多次奏明陛下明差,却被陛下含糊带过,不了了之了。”
成沐之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
杨羽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心想陛下的无奈造就的便是百姓的苦不堪言。
“丞相大人即与杨羽相见必定查知杨羽与慕容雄的人有滔天仇恨,杨羽自身的仇尚不得报,不知道能帮的了丞相什么?”
”
“以姑娘的才智辅佐尧儿,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宣王爷谋士众多,杨羽一介女子,怕是难当大任。”
成沐之看着杨羽,眼神很是严肃,“自古女子当中夜不乏俊杰,何况,杨姑娘潜心待在尧儿身旁,难道不也是在利用尧儿么。”
杨羽笑着低下头无奈的摇了摇,“杨羽羞愧。”
成沐之见杨羽没有狡辩推说,坦然承认也爽朗一笑,“姑娘报复仇是孝义,老夫理当敬佩。”
“丞相大人不问杨羽仇人是谁?为何而仇?”
“深受慕容一派压榨的百姓与之都有深仇,姑娘不说必有难言之隐,不过,待姑娘肯倾诉那日,老夫必定洗耳恭听。”
杨羽心中微微触动,想了想又说道:“杨羽还想请教丞相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丞相大人当初挺身而出为睿王说情,是为了宣王,还是为了睿王?”
成沐之目光坦然的看着杨羽的眼睛,“睿王殿下勤政谦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夫出手相帮并非单单为了尧儿。”
杨羽听完双手奉起茶杯高举齐眉,“丞相大人大义!大人不以高官自居,在此与小女子同席而论,可见大人心胸宽广,杨羽佩服,今日以茶代酒敬丞相。”
成沐之端起杯子回敬完毕把茶水一饮而尽?杨姑娘高看老夫了,姑娘可是答应了?
“杨羽为报父仇可助宣王爷绵薄之力,但是,倘若慕容雄一倒,高位上的事情恕杨羽无能。”
“好!好!好!尧儿得姑娘之力,压制慕容雄指日可待。”成沐之痛快的连说三个好。
”丞相大人莫要高兴太早,慕容雄一派虽武将居多,这些年收腹的文臣也不少,单凭宣王爷和丞相之力怕是有些困难。”
成沐之听完不禁簇起了眉头,“是呀!我们成家一向不结党营私,朝中肯听从老夫的不及半数,立场中立的近年来也渐渐向睿王靠拢,老夫这个丞相做的比之家父实在是羞愧啊!”
“丞相大人过谦了,大人学识渊博,以后杨羽有不明之处,还请大人不吝赐教呢。”杨羽边说边扭头看着紧闭的窗子。
正值中午,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窗子上印出一个大大的人形。成沐之顺着杨羽的目光看向窗户,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头疼的长叹了一口气。
成祺紧紧贴在窗外凑着耳朵听着,突然里面没有动静了,扭头对靠在柱子上的宣王说道:“怎么没动静了?”
暖暖的阳光照在宣王脸上,宣王闭着眼睛没有搭理成祺,表示对他听墙角的做法不屑一顾,长长的睫毛落在脸上的阴影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成祺见自己的问话无人搭理也丝毫不觉得挫败,又接着说道:“不得不说这个小阿羽真是胆子不小,我老爹每次一摆出这么一副严肃的架势跟我说话,我的小心肝儿都是颤的,小阿羽竟然还是这么气定神闲的样子。”
“舅舅一向待人和气。”宣王依旧闭着眼睛说道。
“他呀!做官没有架子,做老子架子大得很!”
紧闭的窗户哐的一声被人从里面用力打开,成沐之一脸紫青的站在窗内,满脸的怒气像是要喷出火来。成祺呆愣了一下,意识到大事不好撒腿就跑,只听身后暴吼一声,“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成祺抱住耳朵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跑了,成沐之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追了过去。
从屋里出来,杨羽走到宣王身边轻轻唤了声,“王爷。”
宣王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看完竟也扭头走了。
杨羽独自现在宣王站过的地方,用手遮在额上看向阳光,宣王自打边城回来,情绪一直很冷淡,看来有些事情,是需要找机会稍稍“解释”一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