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黑衣人驱车到悬崖边,车停下,让左琛下车。“我们从这里分开吧,后会有期。”
“谢女侠救命之恩。女侠可否示于左琛容貌,我日后也好报答女侠。”
“不必了。”她驾车继续往山林深处驶去。
左琛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黑夜中,他才顺着这条路沿着秘密通道回到了寨子里。寨中人已经知道猫叔遇难的事情,他回到寨中时,全寨上下一片惨淡的白,所有人都跪在寨门后迎接这位为花容寨付出一生的人。
“迎猫爷……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左琛将猫叔带回聚义厅,给他擦洗身子,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寿衣。放进为他准备的棺木。今日的花容寨,一切都是为猫叔准备的。啸天带领众人跪在聚义厅里为猫叔守灵。次日,猫叔下葬,左琛,啸天还有几个花容寨长老,亲自抬着棺木将猫叔送到山上,葬在钟振声的一旁。
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整个花容寨为猫叔的离去都悲痛不已,同时因为山里红不在寨中,整个花容寨人心惶惶。大家都觉得花容寨要有大难了。左琛想去下山寻找山里红,但是寨子现在整个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下,如果他也走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啸天一人,他如何能承担得了。
“琛哥,现在我们寨中还两百多口人。”一日,啸天突然对左琛说起这件事情。“当年父亲上山带了五百多人,其中一部分被安置在外公在全国各地的商号做生意。而我花容寨相当于各地分号的总部。我们的寨规上写着,凡是花容寨出去经商之人,必须更名改姓,且不能透露花容寨的任何消息。我不知为什么,下山的人都会如此遵守信义而不出卖我花容寨?”
“花容寨给了他们一份安定的生活,让他们像平常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花容寨是他们的依靠,没了花容寨,他们连生存之本也就没有了。在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朝代,花容寨在尽最大的努力让一些人过上太平的日子。我记得猫叔曾经说:‘即使朝廷要杀他们,冤枉他们,他们这些人,但凡有能力,也要为天下做些大事。为天下做不了大事,也要为身边人做些小事。’”
“琛哥……”啸天欲言又止,“难道,爹的冤屈一日不洗清,我们就要永远待在寨中吗?”
“啸天,真相总会大白于天的。等到那一日,我们这些人都能堂堂正正的走天涯,想去那里,就去那里。”
啸天眼神里充满太多复杂的情感。他渴望着外面的世界,而他的使命确实要肩负整个花容寨的安危。从小背负着这样的担子让他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许多。
(二)
于巍山一大早刚起床,于管家就匆匆忙忙走到他房里对他说:“老爷,少奶奶在房外跪了一夜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少奶奶说自己嫁到于家五年之久,却没能为于家添得一男半女,想请老爷做主,为少爷纳妾。”
“纳妾?”于巍山一听海灵想要给宗清纳妾,大吃一惊。他透过门缝看着跪在门外的海灵,“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寻思了一会道:“这五年确实也难为她了,她想做贤妻孝媳,我也不能拦着。”于巍山捏着小胡子想了一会道:“你去回话,有合适的人就让她看着办吧。”于管家退出去,告诉了海灵,并扶她起来。于巍山看着起身离去的海灵讽刺的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女,木铎龙的女儿,也是个狠角色。苦了我儿宗清了。”说完这句话,他长叹一口气,眼神转向渐渐离去的海灵的背影。
宗清和山里红在屋内待到天明,外面每个出口都被锁上,并且有多人把守,出去也无法出去。
“我必须赶回去。”山里红后来一直未睡,她想打出去,但多次都被宗清拦住了。
“不要冲动,官府的人知道你躲藏到这附近一定严加防备,你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会武功,他们肯定怀疑你的身份。”
“可是,我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你先忍忍,我会想办法放你出去的。”
过了没多久,于巍山命人打开门。他一进房门就看着山里红气宇非凡的站在那里,山里红一回头她那双眼睛,让他一直感觉似曾相识。山里红看到眼前的于巍山一脸奸佞之气,和宗清身上的游侠气质一点也不同,她握紧拳头,看着这个很可能与杀父之仇有关的人,她真知道这个虚伪的人皮下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真相。
“爹,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宗清将山里红护到身后,面对着于巍山没好气的喊道。
于巍山没有理会宗清发脾气,径直走到山里红身边仔细打量她,山里红怕被他看出些什么,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就是你看上的女子?姓谁名谁,那家的姑娘?”
“……”宗清一听爹这样问,如丈二的和尚,但语气却缓和很多。“啊?爹您问这个做什么?”
“今日一大早,海灵跪到我门前,求我做主为你纳妾,你一走就是五年,在外面风流快活,一点不知海灵日日夜夜的替你守着这个家。这样贤惠的妻子,你到那里去找。今日我就做主,让你纳这位姑娘为妾。明天就过门吧。你也该收收心,好好在家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山里红一听脸色骤变,于宗清已经娶妻了,现在她竟要被嫁给他做小老婆。
“于老爷,我……我不能嫁给他。”山里红故作怯懦却很坚定地说。
“你觉得委屈你了?”一个夹杂着阴冷的声音承从门外飘来,让所有的人内心有微微颤动一下。
“若是这位姑娘觉得做小委屈了,那你为妻,我为妾如何呢?”海灵缓缓从门外走来,眼睛红肿,却同样坚定地看着山里红。
四个人在房内形成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寂静的足以让人窒息。
宗清看氛围僵硬,当时灵机一动想出个让山里红弄个脱身的法子。“爹,海灵。即使她要嫁给我也应该先回家知会家里人一声。哪能自己做主就嫁人呢。不如今日先让她回家与家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说的也是,婚姻大事,不能不告知父母。那你就先回家去与父母商量商量,两日后我们到府上送贺礼迎亲。”于巍山应和道。
宗清用胳膊肘示意山里红,山里红领会他的深意,故作感激道:“谢于老爷,少奶奶,我这就回家去和父母商量商量。”
山里红随着他们出去,宗清还是被关在房内不准出去。
走到大厅,海灵拿出一个药丸递给山里红。“吃下它,你才能走出于府。”她知道宗清钟爱这个女子,他看她的眼神,就让她心痛的不能呼吸。她也明白,只有把眼前这个女子赚在手里,宗清才能乖乖的留在她身边。
山里红看着这个药丸不解地问海灵:“少奶奶这是何意?”
“姑娘无需知道太多,乖乖吃下去就是了,记得两日后一定回来,要不然姑娘的千金之躯有个闪失,我可担当不起。”海灵示意身边的丫头月心把药递给山里红,那小丫头一脸惊恐和无奈的看着山里红,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倾诉些什么。
山里红看着一脸无情的海灵逼视的眼神,她知道这个女子不好对付,她拿起药丸,吞下。起身想走,海灵嘴角现出微笑的对月心说:“派人看着这位姑娘,一个时辰之后再放她走。”说完这句话,她便摇着婀娜多姿的步子离开了那间房。
(三)
刚要出城门,山里红便看到上街卖药的百草。
看到山里红,百草兴奋地跑过去道:“姐姐,可算是等到你了,快跟我回去。”说着她将左琛平安回到山寨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且还说,路老伯有要事要和她说。
回到山中竹林时,路老伯因为腿上在院子里闲坐着看天空。看见山里红出现在眼前,他大为激动道:“孩子,你可平安回来了。快……快到屋里坐。”
路老伯将猫叔临死前交给他的石盒交给山里红,“七日前,我和赤狸猫在城内相逢,二十几年没见了,我都老的不成样子了,他英气却不减当年。唉……他是早就料到这凶多极少的,才把这个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他说要去找真相,洗清当年的冤案。那日分别时,我问他去哪里,他说要去见一个故人。”
“猫叔说要见的人是谁了吗?”
“没有,他是怕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才什么都没说。只说去见一个故人……你快打开看看,兴许这里面有线索。”
山里红从脖子里取下钥匙,打开盒子。这是花容寨特有的传密方式,若是重要信息,都会被封锁在石盒之中,只有寨主才有钥匙打开。
山里红打开一看,泪眼朦胧,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里面有四个糖人,是左琛,山里红,雪莲和啸天的样子。记得当年最后一次跟爹出远门,回来时带回的糖人全都花了,那时候猫叔就说等有朝一日他再去江南时一定在给他们带回来。都怎么多年了他还记在心里。“猫叔……猫叔……”在他心里,早就把他们四个当成自己的孩子。山里红早已双眼噙泪,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一封信,上面写了猫叔此次去江南的所见所闻,以及当年一些事情的线索。
“芙儿,暗中查探到当年贪污案的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于巍山,一个是龙泽木。我在江南寻访多日,找不到一丝线索。回中原城后,我发现海月堂堂主木铎龙就是当年负责采购粮草的粮官龙泽木。此人是我同乡,当年是我推荐给元帅让此人做粮官。明日,我就去会会这位故人……”
“猫叔的死,一定和海月堂堂主有关。”
“海月堂堂主?那不是师哥的岳父吗?”百草,想了一下。
山里红看着百草,想到今日海灵提出让她做妾一事。这件事情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第二日清晨,山里红留书一封就离开了。她没有说她要去哪里,只在信中告诉百草,等下次再见到左琛,将那把钥匙还有糖人交给左琛,并告诉他,她去找雪莲了。而石盒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