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打击,再加上之前落水,秦挽就这么病倒了。整日整夜的昏睡,边念着小缘边流泪。守在床边的人无不跟着难过。
穆夜寒怕她承受不住,没有告诉他小缘的丧事什么时候进行,在哪儿进行。那个爱笑爱玩、活泼可爱、陪在秦挽身边多时的孩子,就这么孤独的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天,秦挽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痛。此时,房中没有其他人,她口渴万分,虚弱的喊了几声,无人答应,便自己爬起来。忽而,外头似乎有说话声,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正欲开门,听得司徒风的声音。
“皇上,属下查过了,贵妃娘娘确实在事发前与那下毒的宫女阿碧见过两次,虽然阿碧在上吊自尽前留了字条,说一切都是她擅做主张,与贵妃娘娘无关,可不管怎么看,娘娘的嫌疑很大。”
秦挽的脑袋猛然清醒:“下毒的是阿碧?静公主之前的贴身侍女?”
“她为了给主子报仇,下毒害朕疼爱的小缘,也说得过去。”
“可是,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毒?”
“贵妃身边有朕安插的心腹,一直在她们的监视下,应该不可能着手策划这件事,既然下毒的凶手找到了,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别闹得后宫人心惶惶。”
“可是皇上,属下总觉得这件事另有内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朕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到此为止!”
“那秦姑娘那边……”
“朕自会对她说明,好了,你下去吧。”
秦挽心下一沉:到此为止?就这么草率了结?
门,开了。穆夜寒望着眼含泪水的秦挽,脸色难看到极点:“挽、挽玥?”
“为什么不查下去?这件事跟静公主有关对不对?”
“不,挽玥,静公主一直在我的监视下,做不了这事。你别激动,我扶你过去休息。”说着,伸出手,岂料被秦挽狠狠推开。
“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休息!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继续查?刚才司徒风也说了,一个宫女,怎么会有那种毒药?”
“挽玥,你冷静一点,这事你别管,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交给你,我怕小缘死不瞑目!”
穆夜寒神色一僵,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信一个小小宫女有这么大的胆子下毒,幕后一定有黑手!你不想追查下去,是不是怕得罪了哪个,动摇了你的江山?”
“挽玥,你……”
秦挽扭过头,气得眼泪直掉:“夜寒,我对你很失望!”穆夜寒身形一颤,缓缓垂下眼帘……
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微冷的风吹来,似乎有下雨的迹象。贵妃凝月宫中,李瑶斜躺在榻上,悠闲的吃着水果,忽听外面吵闹不断,正起身,便见秦挽头发凌乱的冲进来,双眼冷冷的盯着她。
“哟,秦姑娘怎么来了?快请坐,尘秀,上茶。”李瑶淡淡一笑,似乎对她的到来不是很意外。
“不用了!”秦挽咬了咬牙,冲旁边的两个宫女喝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出去,我有话问她。”两人犹豫着,秦挽横眉怒道:“出去啊!我又不会杀了她!”两人这才离开。
“秦姑娘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谁惹你了?”
“我就问你一件事,”秦挽暗暗握紧双手,走上前,“是不是你派阿碧下的毒?”
李瑶挑眉:“秦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你看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做这事么?”
“我不信,一个宫女能有那么大胆!你之前不是与她见过两次么?”
“那又怎样?我不过是看她在浣衣局可怜,送些吃穿给她罢了。怎么,这也不行吗?”
“若不是你,会是谁?你恨皇上灭了你的国,让你成了亡国公主,连带着恨我,所以让阿碧毒害小缘,想让我们痛苦,是不是?”
李瑶转眸,紧盯着秦挽:“现在,你体会到了?呵,我不得不说,阿碧深知我心,做的非常好。”
秦挽大怒,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李瑶脸上:“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下得了手?他还是个一岁多的孩子啊!”
“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亡国公主?还逼我做什么贵妃,一辈子软禁在这宫中,哼,我的仇、我的恨,又找谁来报,找谁来消?”李瑶咬牙喝道,眼泪夺眶而出。
秦挽扭头,颤抖着声音说:“为什么不给我下毒?为什么不是我?我情愿中毒的是我,我情愿死的是我!”
李瑶冷笑:“如今,你体会到何为揪心之痛了吧?呵,老天还是有眼的,你们,终究得到了报应!”
“要报应也报在我身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小缘?为什么?”秦挽捂着脸,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李瑶冷冷瞥了她一眼:“玥公主,我实话告诉你,阿碧不是我派去的,是她自作主张还是另有其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真的不是你?”
“我是很想看到你们痛苦,可这事与我无关!”
“不是你,那是谁?”
李瑶嘲讽一笑:“前不久宫里不是又新立了几位妃嫔么?姓穆的心里宠谁,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背后有多少敌人,恐怕还不知道呢。”
秦挽愣了愣神:不是她,难道是……皇后?对了,这后宫之中,她的权力最大,要买通阿碧最后再杀人灭口伪装成自尽,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之前在萧府,有人偷窥,还有那些毒蛇,对,是她,一定是她!
“怎么,想明白了么?”秦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李瑶笑了笑,淡淡道:“想明白了,就让那姓穆的继续追查下去,你那孩子的仇就得报了。”
“他不会再查了。”秦挽眼神一暗,想到这,心里便悲愤交加。
“什么,不查了?”李瑶显得有些意外,随后转了转眼珠,冷笑:“他是不是怕越查事情闹得越大?”秦挽沉默。李瑶仰天大笑:“玥公主,看来他果真不是真心待你。”
“你说什么?”
李瑶收了笑,阴沉着脸说:“你知不知道,我皇兄是怎么死的?”
秦挽疑惑道:“不是被那个汪远……”
李瑶冷冷一笑:“若真是汪远毒害的,那我也不会如此恨姓穆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瑶紧盯着秦挽,哼笑道:“当初姓穆的杀我舅舅之前,两人说了很多话,我躲在屏风后,可是听到了不少秘密,后来他发现了我,本想杀了我灭口,还好你及时出现。”
秦挽心下隐隐不安:“秘密?什么秘密让他非得灭你的口?”
李瑶勾了勾唇:“玥公主,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真的是被你的长相迷住了吗?以他一举破了我天圣,另立新国的手段来看,他不会是个迷恋美色的人吧。”
“你想说明什么?”
“哼,你一进宫,便将我皇兄迷得团团转,使得他将那些妃嫔,一个个的废掉,借以让朝中大臣对我皇兄心生不满。你想想看,若非人为设计,为何那些个妃嫔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这一切,可都与姓穆的脱不了干系。”
秦挽一怔:“你的意思是,他在利用我?不,不可能,我不信。”
“不信?他可是默认了。你知道我皇兄在青云山庄为何突然病重吗?知道你的第二个孩子为何那么容易掉吗?就是因为你曾经服食过一些特殊的草药,我皇兄天天与你在一起,久而久之,吸收了那些药性,而你的身体也因此受损严重,才会那么容易小产。”
李瑶说着,啧啧两声:“给你下药的,就是余蓉昕,而若没有穆夜寒的授意,她怎么会这么做?”
“余蓉昕?”秦挽眼前一暗,她不信,不信那么宠她的穆夜寒会这么对她。
李瑶上前一步,眼中闪着冷光:“甚至是你落水,都是他设计的,借以扳倒皇后。”
“什么?”秦挽脸色大变,手不由得抚上小腹。
李瑶见状,嘲讽道:“我知道,你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可他根本就不在乎。而你,不过是他覆灭我天圣的一枚棋子。
当初,有大臣将你的画像献给我皇兄,我皇兄才会对华颂国用兵,而大臣献画,便是他授意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你。
你入天圣,便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否则不会这么对你,你知不知道,因为那些药,加上你两次小产,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怀孕了。”
“你说什么!”秦挽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回想起曾经发生的很多事,终于被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当初遇蛇坠崖之前,他的马车怎地就那么巧的坏了?他们两个坠崖前,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拉不住缰绳?坠崖时,其实她并未感觉到有东西砸向她,可是她就那么后颈一痛,昏了过去。
而崖底,正好有屋子,屋子里还有盐,等那条大蛇追来时,他又那么及时的发现了出口……原来,都是他设计的。先打昏了她,再展露功夫安全落崖,弄伤自己的手臂,让她来照顾。如此设局,只为增加两人独处的机会,让她慢慢对他产生好感。
只是没想到,那里会有一条有毒的大蛇,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才会有后面在青楼发生的事。可不管怎样,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她,成了他的人。
而后,他有一步步用温柔俘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计划走,成功将余蓉昕安插在了她身边。
进宫之后,那碗安胎药,呵,以余蓉昕的能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常。这,根本就是余蓉昕做的手脚。至于琳妃之事,她当时也奇怪,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倒了,想来也是余蓉昕弄的。而之后在大学士府,带毒的雪蛾,莫名出现在她房里的白呈墨,以及后来在皇后那儿,被宫女推入水中……
想到这,秦挽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都是余蓉昕做的,都是她!而指使她的,正是穆夜寒!
可怜她的孩子,她两个孩子……
秦挽紧紧咬着嘴唇,眼泪不停地落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真心相待的人,竟是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如此狠心?
呵,红颜祸水,恐怕就是因为他用那个什么天地之方给她预测出了这四个字,他才会设下这么大的局吧?不过,他为何会突然想到当时身在华颂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