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三楼,天问剑自动负在云明背上。剑魂也沉默无言。
这是一个空阔的空间,一把巨剑承天接地。巨剑前面,冷千重一动不动的站着那里。旁边,王庭玉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音律杨沂等人却没有踪迹,莫非他们已经去了上一层?
云明先去给王庭玉把了脉,并不大碍,这才放心。
巨剑后面是一个黑色洞口,似乎是通往上一层的通道。收回目光,看着这把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大剑。
它的巨大,以及那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他似乎只在音七和白帝城身上见过,再有就是白证世。
云明有些激动,作为百兵之君的剑,一直是他的最爱。不管是袖剑、天问还是此刻这个巨剑,云明都很喜欢。虽然它大的连全貌都看不见,云明依旧围在它身边,仔细打量。
等他看够了,这才去看不远处的冷千重。
冷千重站在那里,周身寒气已经浓密到快要看不清的地步。要不是云明曾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冷千重,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云明走过去,想要把他拉过来,发现他的周围寒冷如冰窖。这种寒冷在音谷他虽有体会,却不如此刻的身临其境!那些雾气的温度早已到了凝冰的界限,却保持着雾气的形态,让人惊讶。
缩回手指,惊讶的看着在浓雾中的冷千重,那一日在音谷,冷千重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再看一眼冷千重,对天问道:“他怎么了?”
天问环绕冷千重飘了一圈,又回到云明的背上:“自己魔障了!”
云明又问:“什么意思?”
天问道:“魔杖的意思是……你想救他?”
云明点头:“能救吗?”
天问剑没有回答,半响才道:“小子,你回家是有可能,但以你现在的修行速度却不好说,你想不想修炼的快一些?”
云明点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有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好赶紧回家。只是修行如同做学问,都是点滴的积累,才能成就的。一蹴而就的,不是知识,而是片段,是不能长久的!万丈高楼平地起,这个道理,子规和他讲的太清楚了。
“那好,”似乎对云明的回答很高兴,“你和他换个位置。”
云明照做了。把冷千重放在王庭玉身边,然后站在冷千重的位置。然后像是触电一样,一阵恍惚。等他清醒的时候,他身处的场景换了!
如何形容这片尽是黑暗的地方呢?云明的四面八方都是黑暗,脚下虽然凝实,但看不清。目光所能看到的,皆是黑暗。似乎有人将他的眼睛蒙上了!
既然无用,云明很干脆的闭眼。展现在他“眼前”依旧是漆黑,可终究不再急躁。
我们观察这个世界,用眼睛看是必不可少的。正因为过于依赖眼睛,当我们发现眼睛是无用的时候,急躁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云明很果断!
可闭眼之后,感知这个世界的渠道,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感觉!
在黑暗中,云明保持一丝清明,让他不至迷失。
可他知道,以他此刻的状态,被黑暗同化吞噬的可能性是极大,甚至是早晚的事情,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叫做国风书院的地方,看到了诸多好友、老师和爱人的离开。他的悔恨、不甘和压抑涌上心头。哪怕他早已经明白其中的恩怨纠葛,可是他却无法放下!
他不清楚自己在跳进火海时说的那句“我不恨你”是什么意思!
可是,当他又回到了国风书院,懵懵懂懂说完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子规的话却回荡在他的耳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山岳,上则为日晨。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忽而语气一转,变得恬淡起来: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生而为人,当有操守,有境界。只有无心,才能有心。天之道利而无害,君子之道为了不争!
这些本来不过是圣人教训,极为平实的语言。此刻却显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力:云明的眼中,竟然射出一道光芒。虽然弱小,却极为夺目。在这个满是黑暗的世界里,显得那么光彩照人!
力量的强大只是手段,可是在这个尽是诱惑的世界上,人们追求的,不应该只是力量,还应该有坦荡的胸怀。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这世界里,心灵的力量,是平等的。
从云明眼中射出的那道光芒,穿过无尽的黑暗,给云明带来光明。
到底,什么是心灵呢?
不是悟性,不是潜力,更不是后天的勤奋所能够带来的力量。
心灵,那是一个生灵在生命消散后也留存于世的最后的东西。不是记忆,更不是精神,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东西。
此刻,云明所领悟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心灵之力。
人间,本来清明,也就简单。而心灵的力量,或许是唯一可以透过表面见证深邃的力量!
刹那间,恍如星火燎原一样,这方黑暗的世界,以云明为中心,光明慢慢降临。那些黑暗像是惧怕云明身上的光明,像流水一样退去。被黑暗所占据的地方,慢慢被光明充斥。
终于,这一片世界变的光亮起来。
云明睁开双眼,举目望去,视野之中,尽是光明。而这些光明,也是云明的内心写照。
一缕玄奥的契机牵引着他,让他将自己的心灵之力爆发出来,并将之无限放大,使它不再压抑。
看着这一方尽是光明的世界,云明也没有搞清楚情况,但他高兴得很。他喜欢白色的东西,因为它代表着圣洁和纯真!
“如此纯真的内心,如此好的天赋,为何我不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一点的修为呢?”
悄无声息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将陶醉在光芒之中的云明拉了回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着蓝色长泡的男子,慢慢朝着他走来。
以长相而论,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在云明认识的人中,绝对可以排在第一位——剑眉星目,卓尔不凡。
一身合体的蓝袍,将他冷冽干净的气质表现无疑。他就像是一个入鞘的宝剑,虽然没有露出锋芒,却让人无法直视。那是一种没有攻击性的锋锐,让人感到一种被剑尖直指的感觉!
云明没有太过惊讶,虽然他没搞懂这是哪里,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但这不会让他分心。现在的他,抛却一切烦恼,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云明静静的看着这个缓步而来的男子,内心迸发出一股喜悦——这个家伙是天生的剑客,这个家伙的形象和他内心中剑客的形象一模一样!
他心中所想,下意识的就想要将腰上缠着的袖剑拔出来。可是摸了半天没找到剑柄,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袖剑啊?又想起天问剑似乎在背上,又是摸了摸,依旧没有踪影!
莫非,这两件剑器在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被落下了,没有被带过来?这也不对啊,天问剑不好说,但是袖剑绝对是在身上缠着的,不可能掉了都没有被发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和我打吗?”
站在距离云明约有五米的位置,感受到云明身上的浓烈战意,男子好整以暇的问道。
云明点头,想了一下又道:“晚辈云明,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男子道:“我的脾气怪得很,有些人我想和他说话,哪怕他是个死人,我都要想法子和他说上两句。如果我不想和谁说话,哪怕他把我打死,我也不想和他说一个字。”
男子的话有些拐,云明理解的不是很清楚,便再次问道:“那晚辈可有幸能和前辈聊上几句吗?”
男子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可与不可之间吧!”
云明道:“晚辈驽钝,还请前辈示下!”
男子道:“你既然想和我打,我们就先打上一场再讨论这个问题!”
云明点头:“前辈,晚辈没剑!”
男子呵呵一下,看着云明,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看的云明莫名其妙,这才道:“没有剑,那你手中的是什么呢?”
云明一看,他的手中竟然握着一把和男子背上剑相似的长剑。
云明不了解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道:“你在外面应该看到一把巨剑是吧?我们现在其实就在这一把大剑的内部,而且是以一种不好理解的方式存在着。具体是什么方式,你不需要理解。你只要明白在这里打斗你不会受伤,哪怕胳膊腿掉了都不会有事。但如果你死了,你可就真的死了。至于你为什么会有剑,不是你想要吗?在这里,只要心想,绝对事成!”
再次看了云明一眼,男子拔剑,“小家伙,小心了!”
一剑刺过去,云明看着如此简单随意的剑法,不敢怠慢,拿着手中的剑便迎了上去。
云明的剑术并不好,至少在遇到白证世之前,真的不好。在白证世的调教历练之下,他的剑法愈加的纯熟飘逸,开始有自己的风格。
快有自己的影子和已经有自己的影子是两回事。
云明的剑法很凌乱,仿佛每一招都是随心所欲,并没有完整的套路。开战已有五分钟,男子见招拆招之间就把云明的剑法打散,更是利用云明的漏洞,使之身体****一点,将云明的右手第三次砍下来!
在同一招式上败了三次,云明也有些恼怒了!
既然白先生的剑法不能用,那就只能用它了:生生剑法!
将男子刺来的剑格挡一下,借力之下,云明手中剑器划了一个圆,将男子笼罩进去。刹那间,他手中的剑像是活了进来。以至于他已不再攻击,选择了防守!
在云明的笼罩之下,男子的剑法并不凌乱,非常有套路。虽然处于下风,却没有一点败势。仿佛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翻身。
十几招过后,男子的剑法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变了,有些疑惑。终于,男子一剑将云明逼开:“你这套剑法从何学来?”
云明想了想道:“别人耍的,我偷看了一遍,自己悟的。”
“好!好!好!我好好考校一下你的剑法,我们切磋一下!”男子忽然有些高兴起来。
“哦,对了,我名字是:陆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