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啊!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触电一般快速从纸面上弹开,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好似瞬间跌落深谷,惊惧而惶恐!我不敢再去看那句诗,不敢再去看那个字,心下恍惚,甚至没有觉察到杜伯走回书房。
杜伯并没有发现我神色的变化,他自顾自地将手中的一方绢帕捧上前来,笑道:“娘子,五郎临行前嘱咐老奴,说倘若娘子来了,就将此物交付与娘子。”说着,他将绢帕小心地打开,里边赫然现出一支浅红色玉兰花状的珊瑚簪子,造型清灵典雅,质地晶莹润泽,十分精美可爱。
“哦,真好看……”我不由脱口赞道,越看越喜欢,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啊,娘子快请收着吧!”杜伯笑着将簪子又往前递了递。
“可是,我……”我迟疑地伸出手来想去接,可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揣度起来……小五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杜伯转送簪子给我?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簪子的刹那,那诗句又猛然闪现在脑海——“死当长相思!”不!不!我慌乱地缩回了手,连声道,“不!我,我不能收!不能收……”
杜伯见我如此反应,很是纳闷,有些为难道:“娘子不收,待五郎回来,老奴要如何回话?”
“要不这样,等五郎回来,让他自己拿来送给我?”我提议道。
“……如此也好。”杜伯笑了笑,又小心地将簪子收起,拱手道,“听凭娘子。”
从小五家出来,雨已经停了。我一路恍惚地回到小院,跌坐在窗前,心乱如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长相思……长相思……”我喃喃地念着,越念越恐慌。
虽然我之前也一直担心他的安危,但却从来不敢真的往坏的方面想,连他受伤我都没有想过,更何况是……可方才见了那句诗,我所有的潜意识里的忧惧和惶恐便在瞬间全部涌了出来!是呵!战争残酷,沙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虽然他是将领,可是万一……
这一刻,我忽然很后悔当时没有响应泡沫的提议,跟她一起随军去边州……我们真应该跟过去的!哪怕只是那么远远地看着,只要知道他们是安全的,我们即使再艰苦心里也踏实啊!总好过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哎!别乱想了!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赶紧丢了这个念头,“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一定会!说好了他还要喝我准备的庆功酒呢……”我看着桌上的玩偶,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不由提起笔,在玩偶的底座上写下了两句诗:“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天气冷的很快,九月末的时候,我们已经换了厚窗纸,挂上了棉布窗帘和门帘,大家也将单衣换成了厚袍子和夹袄,并采购来了很多木炭和过冬用品。因为这里的冬天很冷,冬季里又没有多少新鲜蔬菜,所以立冬前几日,从宫廷到民间,都开始纷纷储备各种过冬的瓜果蔬菜,一时间装载果蔬的车马络绎不绝,堵塞街道。
十月初一,又是个祭祀的日子。这一天京城的百姓都出城祭祀坟茔,宫中则派出车马前往道者院祭奠阵亡将士,并前往诸陵祭祀。各个寺院也都设开炉斋以供官宦贵族。
这天又叫围炉节,民间要置备酒宴举办暖炉大会。亲朋邻里间互相赠送薪炭、酒肉和丝棉,新嫁女儿的还要一并送去火炉。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一家人老少团坐,开炉向火,在炉火旁烫酒炙肉,欢饮笑谈,谓之暖炉。
按说这本该是个该围坐欢乐的日子,可由于我们心中各有牵挂,故而都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平日以吃货自诩的泡沫在准备酒菜时,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我们正心不在焉地安设暖阁和火炉,就见三三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兴奋地叫道:“好消息,好消息!捷报传回来啦!军队打了大胜仗,已经夺回城池,不久就要凯旋啦!”
“什么?!真的假的?!”我们齐声惊叫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宫里刚传出消息,我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告诉你们了!”三三满脸通红地大声叫道。
“噢!太好啦!太好啦!真的打胜了!终于要回来了!”大家一时间惊喜难抑,纷纷跳起来鼓掌欢呼!
“哎,九哥……还有小五和败类,他们都没事吧?”泡沫迫不及待地问道。
“对啊,他们都平安吧?”我们也急急地问道。
“放心吧,他们都一切平安!”三三笑道。
“哦,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松了口气,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泡沫问道。
“快了,再有个十来天就回来了!”三三笑道。
“哎呀,总算要回来了!九哥要回来咯!”泡沫兴奋地在屋内不断地走来走去,自顾自地叨念着,“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变样,会晒黑了吧?打仗那么危险那么辛苦,肯定会瘦了吧?哎,这时代什么都好,就是交通太差了,要是有飞机和火车,就能更快一点见到他了……”
“哈哈,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我笑道,“只是分开两个月而已,又不是两年,他能变成什么样啊!”
“是啊!瞧你这重色轻友的,就记着九哥,败类才是我们一队的好吧!”欣欣笑道。
“哼!等败类回来,我一定要揍他一顿出出气!”皮皮摩拳擦掌,恨恨不已,“要不是因为他,没准儿我们现在已经回二十一世纪了……”
“你呀,老是这么归心似箭的。”三三笑道,“人家败类这次可是打了胜仗回来的,威风着哩!没准还能获个什么封赏呢,你还要打他……”
“就他?算了吧!”皮皮不以为然道,“他那副样子还敢上战场?估计还没摸到战场边,腿就已经吓软了!”
正说话间,吉祥送了几样酒菜过来,我们也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她,吉祥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先在堂屋中装起了暖阁,又在四周挂上了厚厚的绣幕,最后再在阁中置上了火炉,并将其点燃。没过多久,阁中就渐渐暖了起来。
此刻已是夜幕降临,众人掌上灯烛,围坐在炉旁,边烫着羊羔酒,边就着炉火烤肉。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一时间大家都情绪高涨,开怀畅饮起来,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和沉郁。
“呦,我才发现!”泡沫指着三三的衣服笑道,“三三,你换新衣服啦?!很漂亮嘛!”
“哈哈,漂亮吧?这是皇帝赏赐的呢!”三三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展开手臂转了一圈,眉飞色舞道,“今天皇帝给百官发放锦袄,我也捞了一身!不错吧?嘿嘿!”
三三的新衣服是一件绿色曲领大袖的锦夹袄,翠毛细锦的面料,其上还镶有撚金线,腰间束着革带,下裾还加有横襕,通身光鲜气派。
“真不错呀,好看好看!”
“皇帝还给发衣服?福利真好!”
“瞧这衣料的质地,啧啧,果然是皇家的东西……”
“哎,你又不是什么官,皇帝干嘛给你发衣服啊?!”
“我前不久被召入宫廷画院了,虽然不是什么官,但好歹也是官家的人嘛!哈哈!”
“哟!你小子可以呀!不声不响地就混了个职位!”
“照这个速度,阁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嘛!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呐!”
“放心吧!咱们有福同享!”
“哎,你也别太得瑟!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你还是谨慎一点好……”
“——阿嚏!阿嚏!”我们正调侃三三呢,那边起身去加炭火的吉祥却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吉祥,没事吧?”我们关心道。
“没事没事!”她忙摆了摆手,笑道,“唾!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
“哈哈,估计是大浪叨念你怎么还不回去做事呢。”泡沫开玩笑道。
“真的呢!”吉祥笑道,“我要回酒楼去啦,省得主人念叨。”说罢,她冲我们一福,提上食盒回酒楼去了。
“哎,真有趣!怎么这个时代打喷嚏也是这个说法啊!”欣欣笑道。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此风自古以来就有啦!”三三摇头晃脑地解释道,“诗经《终风》有云:‘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就是说如果你也思念我,那么我就会打喷嚏!可见此乃古之遗语也!”
“呀?这么说来,这还是流传千古的习俗咯!”
“可不是么!没想到春秋时的古人就这么说,很有归属感啊!”
“其实这个时代的很多风俗习惯跟我们时代都很相似呢……”
“嗯,连骂人都一样的,也是呆驴,驴头什么的,哈哈!”
“还有还有,他们管‘大后天’叫‘外后日’,真好玩……”
“哎,也有很多不一样的,比如地图。”皮皮比划道,“我们的地图上的方向是上北下南,而他们这里却是上南下北,害我总是弄反方向!”
“说到地图,皮皮,你的京城地图画得怎么样了?”我问道。
“主要路线都画好了,不过我要做的不止是画路线,还要看建筑……”皮皮道,“要是能进皇宫看看宫里的建筑就好了。”
“想进宫还不容易?让三三带你进去嘛!”泡沫笑道。
“我?!算了吧,我自己进宫还提心吊胆呢!”三三连忙摆手道。
“宫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那安太傅和高赖子有没有动静?”我担忧道。
“高赖子自然不用说,一直在皇帝耳边扇风点火!至于那安太傅嘛,最近倒是消停很多,开始抱着观望的态度了……不过老皇帝这阵子因担忧边事,精神大不如前了,所以对高赖子的言语也不太上心了。其实老皇帝看着不动声色,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不说而已。对了,前两天老皇帝还问我来着……”三三说到此处,忽然顿住,起身走到阁门旁谨慎地往外看了看,又走回来压低声音道,“前天老皇帝向我打听,问现在市井里坊中的百姓都怎么议论立太子的事情……”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我们忙问道。
“我当然要先推脱一番,佯装不敢说的样子。后来老皇帝恕我无罪,让我大胆地讲出来,我才说了。”三三道,“我说自古长幼有序,按理是六皇子当立。现在民间到处传言,说陛下迟迟不肯立太子定是想废长立幼。因十二皇子酷肖陛下,遂只等三五年后十二皇子长大,必然封其为太子,否则也不会如此重用高氏一族……”
“哈哈,答得很妙!”我竖拇指赞道,“那老皇帝什么反应?”
“他自然神色不悦了,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问我觉得谁合适做太子……”三三笑道,“我只好说‘卑不谋尊,疏不谋戚’,‘知子莫若父’,此事陛下自有圣断,我不敢妄言。何况陛下春秋鼎盛,圣智绝人,立太子一事也不急于一朝一夕。老皇帝听了却摇摇头,叹了口气,半晌无语,我见状就告退出宫了。”
“唉,看来这老皇帝还真挺为难呢!”我叹道,“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你的话……”
“管他信不信呢,不信也不能拿我怎样,反正我说得都是事实嘛!”三三笑道,“机会来了,就得抓住,不能错过!”
“喂!三三,你干嘛不推荐九哥啊?九哥人那么好,甚至还亲自跑去战场了……”泡沫道。
“九哥的好处还用我说么?”三三道,“老皇帝心里都清楚着呢,根本不用我多嘴,多说反而帮倒忙了!”
“你们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别人在么?”我问道。
“当然没有!放心,我比你谨慎呢!”三三道。
“那你看皇帝的意思,会不会真的按长幼顺序,立六皇子呢?”泡沫担忧道。
“可能性不大。老皇帝又不傻,那六皇子放荡无形,他也不是不知道;十二皇子呢,年幼无知,高家人又狼子野心……其实这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明了,但背后的局势却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必老皇帝心中自有盘算吧。说起来这些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一切都要等九哥回来才见分晓。”三三说着站起身满饮了一杯,笑道,“天太晚了,你们慢慢喝,我先回去啦!”
三三刚走,就听院中响起了猪猪的叫声:“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啊?!”声音里满是焦急,甚至还带着几分哭腔。我们正纳闷呢,就见猪猪两眼通红地跑进暖阁,叫道:“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出大事了!”
我们都吓了一跳,忙放下杯筷问道:“出什么事了?别慌,慢慢说!”
猪猪一屁股坐在我身旁,抹着眼泪道:“那,那该死地高赖子要来我家提亲了!想让我嫁给他那个蠢儿子高二混子!”
“啊?!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儿!”我们听了也都慌了起来。
“是啊!怎么办啊?!”猪猪惶急道,“我爹爹根本不管,我哥哥还在犹豫,看那样子好像还挺愿意的,现在正跟我娘和我嫂子商量呢!怎么办呀?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傻子呢!”
“这事儿已经定了么?”我问道。
“虽然还没正式提亲,但也差不多了!”猪猪道。
“哼!高二混子这个坏蛋!当初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果然憋着坏水呢!”泡沫气道,“你娘和你哥哥他们都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算个屁啊!还不都是他们做主!呜呜,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二十一世纪去!”猪猪呜咽道。
“你哥哥傻吗?让妹妹嫁给那样的人!”皮皮皱眉道,“况且现在局势复杂,那高家已经没多大胜算了,叫你哥哥可别站错了队,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对啊对啊!你快回去跟你哥哥说,将来天下注定是九哥的,高赖子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肯定会完蛋的,千万别跟他家扯在一起!”泡沫道。
“不行不行!我怎么跟他说这些啊?说了他也不会信啊!他又不知道我成天跟你们混在一起,他还以为我一直在后院绣花呢……”猪猪摇头道,“再说你们说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儿!眼下高赖子还有权势,如果我家不同意,万一他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很有这个可能的!”欣欣道,“虽然那高二混子傻了点,但高家现在毕竟正当红,权势极大,又有高淑妃和十二皇子做后盾,权衡利弊,恐怕猪猪的哥哥不敢不答应……”
“不敢?她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吧!还怕他个高赖子?”泡沫道。
“正常!没落的贵戚一样要巴结显赫的官员……”我思忖道,“这高家走的是哪一步棋?只单纯是高二混子的意思,还是高赖子另有它意?”
“谁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反正我可不想做他们政治的牺牲品……要不,干脆这样!”猪猪腾地站起,大声道,“我就跟他们直说我不是他们女儿,我是冒名顶替的!”
“不行不行!”我们连忙摆手道,“这肯定不行!你刚来那会儿他们都不信,更别说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说,如果他们问你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答?没人会相信你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弄不好会把你当成疯子拉去治病的……”
“哎呀!那到底怎么办!烦死啦,要不我干脆跑路吧?!”猪猪急得直跺脚。
“往哪里跑啊?高赖子家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欣欣摇头道。
“你先别急,不是还没正式提亲嘛?你等会儿回家就跟家里人说明了,就说打死也不嫁给高二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么招使什么招!我就不信你家人能非逼着你嫁?”泡沫出主意道。
“可是我哥哥说,高赖子可能会去皇帝那里请旨,一旦皇帝发话,就真的完蛋啦!”猪猪惶恐道。
“啊?不会吧?让老皇帝赐婚?”众人惊道。
“有可能!”我点头道,“高赖子是淑妃的叔叔,只要让淑妃跟皇帝说说,这事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也不见得……”欣欣迟疑道,“我感觉淑妃这人跟她哥哥和叔叔都不一样,也许她不一定会答应……”
“拜托,那高二混子可是她的堂弟,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皮皮道。
“嘿,我有个主意!”泡沫道,“如果皇帝真要赐婚的话,猪猪,你就说你已经和三三订婚了!你们不是订过娃娃亲么?”
“啊?这,这能行吗?”猪猪愕然道。
“怎么不行!三三好歹是我们自己人,他肯定会帮你的!”泡沫道。
“这倒是个办法……只不过,我看三三他爹不像等闲之辈。”我犹疑道,“如果皇帝真的下旨,估计他会立刻拉着三三躲开,而不去碰高家这块石头……”
“对啊!要是三三他爹不承认,光是三三点头也没用啊!”猪猪又急得在阁中转起圈来。
“猪猪,你先别急!”欣欣道,“前两天淑妃派人来让我做些香露,我已经做好了,正准备明天进宫给她送去,到时候我先帮你探探淑妃的口风。”
“真的?哎,太好了!”猪猪激动地拉住欣欣叫道,“那你可一定要帮我多说说啊,就说我不喜欢她堂弟,死活也不会嫁给他的!”
“嗯,你放心好啦,我会见机行事的!”欣欣笑道。
“呼,只要那老皇帝不下旨就好!”猪猪终于舒了口气,又坐回到椅子上。
“瞧你紧张的,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开心一下吧!”泡沫笑道,“军队要凯旋啦!九哥、小五、败类,还有你的柳阆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啊?什么?是真的么?!”猪猪再一次从椅子上跃起,瞪大了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三三刚刚特地跑来跟我们报喜呢!”泡沫笑道,“还有几天他们就回来了,等他们一回来,我就跟九哥说,让柳阆去你家提亲!”
“呀!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能行么?”猪猪担心道。
“怎么不行!到时候你们先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等生米做成熟饭,看他高赖子他们能怎么办!”泡沫笑道。
“啊,真能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猪猪欣喜万分,又忙着嘱咐道,“泡沫姐姐,你可千万要记得跟九哥说哦!”
“哈哈哈!看你紧张的,你就那么着急嫁他啊!”众人一哄而笑,笑得猪猪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而她自己却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我们又给她倒满了酒,边喝边聊,一同畅想着军队回城的景象,直到三更时分才散去歇息。
第二天欣欣从宫里回来,说刚才在宫中旁敲侧击地问过淑妃,听淑妃那意思并不是很上心高二混子的婚事,而且好像也没对皇帝提起过,看样子她也很看不上她的那个堂弟。她还说最近皇帝一直在担心边疆战事,很多琐事都不加理会。想来高赖子即便跟皇帝提起婚事,皇帝也不会怎么搭理他,估计什么事儿都得军队回来后才能定论。众人听了,这才都放下心来。
天气越来越寒冷,我们在每间屋中都加了个铜火盆,拢上了红红的炭火取暖。自从得了军队即将凯旋的消息后,大家心里都格外的轻松,平日里除了偶尔去酒楼帮帮忙外,其余时间大都躲在暖阁中烤火聊天,数着日子,盼他们回来。
十月廿九日一早刚醒来,我就隐约听到从街上传来了鼓乐闹嚷之声。咦?奇怪,这是谁家在娶媳妇么?怎么这么早?才刚九点多钟啊……
我正纳闷呢,就听泡沫在堂屋激动地大喊道:“快!大家快起来呀,快起来!”接着她又开始挨屋敲门,嚷道:“阿珊,起床了么?皮皮……欣欣……快起来!军队回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