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晚上九点?”我问道,“晚上九点是月食出现的准确时间吗?”
“这次月食的食甚在21点35分,因为要做一些穿越前的准备工作,所以你们还是提前到比较好,争取在晚上九点,也就是亥时,到达九宫山。”贰贰道。
“可是,你不是说那里重兵把守,很难进入吗?”我问道。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反正我有办法,你们只要把人找齐就行了。”贰贰挥挥手道。
“喂,小子,你可别耍花招!否则我们九人一起揍你,哪怕拼个鱼死网破!”泡沫佯嗔道。
“嘿嘿,只要你们真正的九人能准时到九宫台,我必然会送你们回去。”贰贰嘱咐道,“记住,这次可千万别再错了,一定要原装的九人,否则我就爱莫能助了。”
“哼,什么爱莫能助?!”泡沫道,“不管将来事情会怎么样,你都休想撒手不管……”
“嘘,嘘!”贰贰又抬手扭了扭耳机,眨眼笑道,“嘿,吉祥在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在抱怨呢,估计马上就要闯进去了……”
果然,一听到“吉祥”二字,泡沫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下意识地抬腿迈出门去。
贰贰笑嘻嘻地在我们身后叮嘱道:“记住咯,三月十五晚上九点,九宫台,咱们不见不散!”
我们拨开厚重的帘幕,出了密室,快步来到了殿门口。果然,只见皮皮正被铁八卦拦在门外。
“皮皮!”我忙叫了一声,走出门去。
“阿珊!”皮皮见到我,忙欢喜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个老道太可恶,死活不让我进去!”
“皮皮!”说话间,泡沫也走出门来,笑着跟皮皮打招呼。
“啊……”皮皮一见泡沫,瞬间怔住,“泡沫?!”
“嗯,是我!”泡沫笑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皮皮仍未缓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泡沫,“你,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这里进香的,正巧看到阿珊,就聊了一会儿。”泡沫笑道。
“哦,原来如此!”皮皮似乎松了口气,笑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在宫中过得怎么样?大家都很记挂你。”
“嗐,说来话长,让阿珊跟你细说罢,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们多保重啊!”泡沫说罢,冲皮皮一笑,又跟我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匆匆奔着正殿后门去了。
“她怎么会忽然来这里进香?!”皮皮望着泡沫的背影,收起笑意,眼神中满是狐疑,“她自己来的,还是和皇上同来的?”
“她自己来的,只带了几个宫女和侍卫。”我边回答边转头去看铁八卦,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奇怪!好好地,怎么会忽然出宫来,又刚好碰上了你?!”皮皮疑惑道。
“可不是巧嘛!那个在正殿里拜神的——就是她!诶,待会儿再跟你细说吧!”我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去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小道士,就回来找你,结果发现你已经不在那台阶下了,我就溜进了西配殿去找,接着又找了正殿,最后到了这东配殿……”皮皮说着,抬头看了看这东配殿的檐角和斗拱,问道,“这殿里你都找过了吧?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没有?整个东配殿,你都找过了?”
“嗯,都找过了。”
“什么都没有吗?”
“是啊,一场空忙。”我尽力表现出失落的样子,心里却很是不安。可此刻,我又不得不对她隐瞒实情。
皮皮没有做声,仍旧昂着头注视着东配殿的外观。我以为这话题就此翻过了,刚想松口气,谁知她忽然又问道:“这配殿里,有没有密室或地道之类的隔间?”
“啊?密室?我不知道啊……殿里边很暗,我和泡沫边聊边找,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奇怪!她为什么会提到密室?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之前因为说谎而心虚的我,此刻更加紧张了。难道是我的脸色太不自然,皮皮从中觉察出端倪了?我心下慌乱,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皮皮,幸而她还在张望着大殿,并没留意我的神情。
“呵呵,也是!那小道士狡猾得很,他设置的密室肯定很难被发现,也许他现在正躲在其中偷笑呢!”皮皮恨恨道。
“诶?会吗?要不,我们再进去找找?”我试探着问道。
“算了,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肯定找不到他了。”皮皮有点沮丧。
“那个,你确定他在这东配殿里?”我追问道。
“嗯。”皮皮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好奇道。
“因为这东配殿雕刻的花纹样式和正殿、西殿都略有不同,而与……嘿,算了,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不过都是猜测罢了。”皮皮忽然收住口,不再说下去了,“天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我答应着,跟她一起绕过东配殿,往殿前走去。
她刚才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又停住不说了?难道她也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我边走边心里嘀咕。她越是遮掩,我就越是起疑,但却又不敢向她追问,怕她会因此更加疑心我。
我们刚转出东配殿,就见泡沫在侍女和侍卫们的护卫下,离开九成宫,往南去了。
我们下了台阶,沿路往回走去。途中,我把如何在正殿巧遇到泡沫,如何同她叙话,后来又如何到东配殿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完全略掉了遇到贰贰那一段。
“之前我还担心她在宫里过得不好,但刚刚看她的气色还不错,想来皇上应该没难为她。只是……”皮皮犹疑道,“只是今天这事也有点太巧了!按理说,皇上那么谨慎的人,不会允许她单独出游的……呵,希望不是那老狐狸又在耍什么新花招!”
“应该不会吧……”其实她的质疑我也曾有过,但此刻,我对她的怀疑反倒更多一些,“我们今天能来这里也是个意外,皇上又不是神仙,岂能什么都算到?”
“嗯,希望如此吧!”皮皮面色凝重道,“事到如今,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了!”
说话间,我们出了五岳观。皮皮立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五岳观的朱漆大门,微微冷笑道:“呵呵,等着吧!我迟早会找到你的!”
我和皮皮走回小院,已近傍晚时分,随意吃了点晚饭后,我们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本来我还想和她聊几句今天发生的事,可皮皮却似乎没多大兴趣,当我问起何时再去五岳观找那小道士时,她也只淡淡地回了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看得出,皮皮已对我存了警戒之心,不知是今天巧遇泡沫之故,还是她真的从我的言语或表情上发现了端倪,亦或是……她就是那个冒牌货,因为心中有鬼,才不敢多说话。
这下可难办了!因为要想知道她究竟是出于哪种原因,就必须得跟她聊天,从她的言语和反应中,找出蛛丝马迹。而现在这种状态下,我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找她聊天,则越会得到相反的效果。可不聊天,只是暗中观察的话,又不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发现……
唉!我躺在床上,兀自发愁。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仍觉得很不可思议。泡沫、贰贰、冒牌货、第九人、三月十五……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早已使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出办法,好像脑子已经因为疲惫而拒绝思考了。到底要怎么办才好……算了,索性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养足精神,明天好出去探查情况。
谁知天公偏偏不作美,第二天一早竟下起雨来。春雨连绵,时大时小,时断时续,接连下了好几天。因为雨天街市上的行人少,出去走动容易引人注意,况且没什么大事却冒雨去找大浪他们,又必然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因此我只能闷坐屋中,在回忆中搜寻线索。
我将来到这个时空后,遇到每个人的过程,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每一件我能记起的事情,都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可得出的结果仍与在九成宫时分析的一样,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到疑点,而每个人又都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排除。几天下来,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仍是一无所获。
雨滴淅淅沥沥地打着窗棂,这是我平时最爱听的声音,每次听到,都会觉得内心格外的安宁平和。可如今,却觉得这窗外的雨声纷乱如麻,搅得我更加焦躁不安。
这几天里,皮皮同样不曾出去。她每天只呆在房中写写画画,我偶尔过去随意跟她聊两句,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很敷衍地回着。
“在做什么?”
“没什么,整理一下之前画的地图。”
“画了这么多啊!”
“是啊。”皮皮面无表情地答道,顺手将几张画着地图的纸投入了一旁的火盆中。火苗瞬间腾起,吞噬了地图。
“啊?干嘛烧了?”我讶道。
“用不着了,都记在我脑子里了。”皮皮淡淡地回道,“留着它也是隐患,说不定有人别有用心,会借它来造谣生事,找我们的麻烦。不如烧了干净,以绝后患。”
我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出声。屋内的气氛既压抑又尴尬。皮皮显然是话里有话,可这话究竟是在暗讽,还是在警告,我已无从分辨。原本想试探着问她一些有关二十一世纪的话,此刻也只0得按下不提。她若不是那个冒牌货倒还罢了,可若真是,我这一问,必会打草惊蛇,而现在又只有我们二人在,倘若她觉察不妙,联系了幕后主使来杀人灭口,那我可就……我一阵发冷,不敢再往下想了。
虽说我之前对皮皮并不太怀疑,但她这几天的态度,却反使我捉摸不透,不敢轻举妄动了。事到如今,我只能先按兵不动,跳过皮皮,先从大浪、系统他们着手。
待到春雨初晴,已是三月初一。这天一大早,皮皮就匆匆出门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好似怕我询问她的去向一般。说起来,我倒是不担心她去找贰贰,毕竟以贰贰的头脑,若真不想被她找到,那她即便是把九成宫翻过来,也绝对找不到。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贰贰一不留神被她找到,那也正好可以帮我们判断一下皮皮是否真是那个冒牌货。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她因为猜疑而跟随我一同出去,那样我便不能按计划行动了。
春雨过后,天气格外晴暖。三月是个可爱的月份,四处莺啼燕舞,花木盛放,盎然的春意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与喜悦。城中之人当然不会错过如此美好的春光,纷纷簪红折翠出城探春。
然而,这份喜悦却与我无缘。我脚步匆匆地行走在这城中的大街小巷,脑中想的全是如何不露痕迹地从其余几人身上寻找出破绽。可从御街旁的楚国公家,到城南的猪猪家,再到川月南街的林家医药铺……三家接连扑了个空。
大浪至今仍未回京,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归期;猪猪家亦是严防死守,外人难进,我躲在街对面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小环出来;系统更是接连几日都没有回到医药铺了,而找不到系统,我就没办法通过他去骐骥院找败类;欣欣在宫里,我自然更无法见到;而三三……我总是觉得他跟皇上走得太近,不想先去招惹他。
就这样几天下来,仍旧没有任何进展。我心中焦灼,甚至去他们最初穿越来时降落的地方找了一遍。败类所在的那家赌馆早已关闭,改做了漆器铺;而大浪所在的那个富翁家,不但大门紧锁,门旁竟还有一名官兵在看守。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却原来是那富翁的一个旧家仆向官府举报,说大浪对那富翁实施了诈骗,巧取豪夺了富翁的全部财产。如今官府已经备案,正等大浪回来好捉去问案。
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我记得大浪当时说是那富翁主动将财产赠予他的,何来诈骗一说?难道大浪在说谎?不对啊,若是大浪说谎,这家仆为何当时不告,而偏等到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才告?是大浪当时没有将这家仆安排妥当,以至家仆怀恨报复?还是这家仆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来诬告大浪……哎,幸亏大浪此刻不在京城!咦?该不会他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躲去外地的吧?也或许是楚国公接到风声,提前让大浪出京避风头去了……
唉!这下可糟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原本还急切地盼着大浪回京,如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御街旁,眺望前方那高高的宫门,心下彷徨,不知此刻宫内的泡沫是否有所收获……
三月十五近在咫尺,可我却觉得回家之日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