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月走到明若水的住所,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小院的门虚掩着,院中无人,颜如月推开门扉走到院中。
屋中传来低沉沙哑的男声:“王太医,明司记到底有没有中毒?”
“滕王殿下,依下官看来,明司记确实没有中毒。”
颜如月听到这番对话,停住脚步,站在院中继续偷听。
只听慕容熙问道:“王太医可有医治明司记的方法?”
王太医答道:“明司记若是中毒了,下官倒是可以试着解毒,但是明司记并未中毒,下官也不清楚她为何会昏迷。殿下是知道的,下官并不精通医术,这等疑难杂症,下官真是无能为力。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既然不是中毒,你回去吧。”慕容熙声调暗淡,更显得低沉。
“下官告退。”
“你去吧。回到太医院,传本王的口谕,让医正迅迅过来为明司记诊病。”慕容熙命令道。
“遵命。”
王太医一走出屋子,必然会和自己照面,颜如月知道无处可躲,索性迈步向屋中走去。
颜如月进门时,王太医刚好出门。颜如月看清王太医正是她和顺公公刚才遇到的中年男子,心中不免惊异。
慕容熙见颜如月进屋,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滕王殿下难道忘了,上午时候,明司记邀我晚上到她这里做客。”
慕容熙声音缓和下来:“若水身体不适,不能接待你,你回去吧。”
“我略通医术,可否让我看看明司记的病况。”颜如月刚才听到王太医说明若水已经昏迷,也很担心她的状况。
“好。”慕容熙应允。
明若水的贴身侍女清风撩起床帐。颜如月看到明若水躺在床上,她的颜面潮红,颜如月欣起她的衣袖,只见她的皮肤上遍布荨麻疹,再摸她的脉搏,有心律不齐的症状。
颜如月确定明若水是过敏性休克,便问身边的侍女:“清风姑娘,你可了解明司记的身体状况。”
“奴婢自幼服侍小姐,小姐的事情我都清楚。”
原来清风是明若水从宫外带来的贴身侍女,她的话应该可信。颜如月追问:“明司记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有,小姐不能吃花生。只要吃一点花生,小姐就会皮肤红肿、瘙痒,胸闷、气急、心悸、出汗、甚至昏厥。”
“今天明司记有没有吃过花生?”
“不可能,奴婢知道小姐不能吃花生,因而十分小心在意,从不让她碰。”
“那么明司记今天都吃过什么?”
清风摇摇头:“没什么特别,都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两个肉菜,两个素菜,绝不会有花生的。”
“清风姑娘,你再好好想一想。”
清风沉思片刻,说:“对了,小姐晚膳时吃了麻酱烧饼,刚吃了半个就晕倒了。”
“烧饼还有吗?”
“有,奴婢这就去拿。”
颜如月接过清风递来的半个烧饼,掰开来仔细放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又掰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尝了尝,说:“做烧饼用的麻酱不纯,里面掺了花生酱。”
“这怎么可能?”清风大叫。
“没什么不可能的。芝麻价高,花生便宜,在磨酱的芝麻中掺入花生,可以降低成本,不法奸商常常如此做。”颜如月解释说。
“堂堂皇宫大内,竟会有这等事?”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熙突然发声,“以前从未出过这样的事,莫非是专门针对若水?本王这就命人把御膳房的厨子传来审问。”
“这并非厨子的过错,是送原材料的库房的问题。自从刘掌膳到库房上任,送到御膳房的东西已多次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滕王殿下若要审问,应传刘掌膳来问问。”颜如月义正言辞。
“刘掌膳?”原来义愤填膺的慕容熙忽然沉静下来。从他的眼神中,颜如月看出他已经相信了几分。
“你可能治若水的病?”慕容熙问道。
“明司记的病看着凶险,但并非不治。过几个时辰,她自会醒来。等她醒来之后,可用枳实、冻片、钩藤、地龙、薏苡仁、茵陈、防己、人参、黄芪等煎汤服用。”颜如月列出几种抗过敏的中草药。
这时,太医院的医正匆匆赶来,为明若水诊脉之后,也说她是过敏导致昏倒,开出的药方与颜如月大同小异。
送走医正,慕容熙对颜如月的态度和蔼了许多,说道:“今日之事,要多谢颜掌膳。”
“殿下客气了。请清风姑娘好好照料明司记,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司记大人。”
“请便。”冰山般的王爷慕容熙只关注躺在床上的明若水,恨不得颜如月马上离开。
回去的路上,颜如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觉得疑点颇多。
慕容熙显然知道王太医不懂医术,还特意让他来为明若水看病,说明慕容熙怀疑明若水被人下毒了。过敏性休克发病紧急,做为没有现代医学知识的古人,慕容熙误认为是中毒症状不足为奇。
值得玩味的是王太医,一个不会行医的人能留在太医院,必然有惊人的背景,而慕容熙深知王太医的底细,莫非就是王太医的靠山。如果是,慕容熙的目的是什么?把一个不会行医只会用毒的人留在宫中,让颜如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另一件与毒有关的事件。
还有慕容熙与刘掌膳的关系。颜如月提起刘掌膳时,从慕容熙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认识刘掌膳的。本来怒气冲冲要提审厨子的慕容熙,听到刘掌膳后,完全不提审问之事,表明刘掌膳很可能是他的手下。
联系到慕容熙的身世和在皇宫中特殊的地位,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颜如月的心中形成。
第二天,颜如月又去探望明若水。过敏的症状来的快,去的也快,明若水已然恢复如常。清风已将昨晚之事告知明若水,她和清风都对颜如月感激不尽。明若水虽高傲冷漠,但她也是性情中人,经此一事,她与颜如月交情甚笃,成为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