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容琪一大早跑到灶间,一进门就不由分说地牵着颜如月就往外走。“跟我去东宫,我要把你引荐给太子皇兄。”
到了东宫,不等太监通报,慕容琪直接登堂入室,拉着颜如月到慕容弘面前,说:“太子皇兄,你看清楚了,这个才是颜如月,不要再认错人。”
慕容弘已经详细问过新册封的淑女,知道她并是颜如月,只是在颜如月灶间里帮厨的宫女。他有了一种被蒙蔽的感觉,这个女人用别人做的菜肴吊起了他的胃口。处事老练的慕容弘并不打算处置董淑女,处置了她,便是向宫人们揭示自己的错误。一个淑女而已,东宫妃嫔中最低的等级,不去理会她就是。但在慕容弘的心中,对颜如月的好奇油然而生。
眼前女子的美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美,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慕容弘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环肥燕瘦,各具特色。雍容华贵者有之;妩媚窈窕者有之;清秀脱俗者有之。但眼前的女子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吸引力,这种魅力来自她的内心,是这个时代女性所无法比拟的自信,像灿烂的阳光从她的心中绽放出来,使她周身充满迷人的光辉,让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弘看得呆住,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很快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笑道,“颜姑娘做的菜果然十分美味。”
“那是自然。”慕容琪听到慕容弘称赞颜如月,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本宫突发奇想,想出个题目,请颜姑娘依题斟酌几道切题的菜式。”慕容弘并非为难颜如月,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个女子有怎么的才华。
“不知太子殿下以何为题?”
“颜姑娘秀外慧中,必然心中有锦绣。本宫就以‘腹内有乾坤’为题,颜姑娘看可好。”
“好,明日午膳,我便将菜呈上。”
离开东宫,慕容琪嘟囔着:“如月,本王把你引荐给太子皇兄,是觉得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想让他也饱饱口福。没想到他竟然出个题目难为你,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做菜应景或应题,本是烹调中的雅事,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雅性,我当然奉陪。你告诉我太子殿下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太子皇兄最爱吃鸭子和鱼。”
颜如月略做思考,说道:“我要去找方司膳商量商量,挑几个像样的厨师。”
“不是有柱子嘛,我看他的菜做得就很不错,还用再找厨子?”慕容琪不解。
“柱子是灶上的师傅,特长是把握火候,我今天要找的厨师是刀功出众的红案师傅。”
“我去和方司膳说,把御膳房所有的红案厨师都找来,任你挑选。”
“光凭眼看是看不出谁的手艺好的,得办个刀功大赛。”
“好,我反正闲着没事,一块去看看。”
御膳房负责切菜的太监都被召集来,大厅里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足有一百多人。大家听说要为太子殿下做菜,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颜如月挤到众人中央朗声说道:“我来宣布今日的考题。”
众人闻言都侧耳细听,原本闹哄哄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颜如月继续说:“考题一共三道,每一道题不合格的被淘汰,合格的才能参加下一道题目考核,三道题全部通过者,才有为太子做菜的资格。
“第一题考花刀。诸位都是红案师傅,对打花刀的手法想必都不陌生。一会儿每人领一个猪腰子,平刀对半开,在光面上剞花刀,再改刀切成小块,无论是十字花刀还是麦穗花刀均可,只要腰子片下入滚油中能卷曲成腰花就算合格。”
众厨子纷纷拎起称手的家伙,下手对付猪腰子。一时间御膳房的每个菜墩上都挤着挥刀斩腰子的厨子。
慕容琪看着一群忙碌的厨子,看不出个所以然,就问颜如月:“那个十字花刀、麦穗花刀的,都是怎么个切法。”
“这些都是打花刀的常用方法。十字花刀是将菜刀与食材垂直,在食材表面切出平行的刀口,但不能将食材切断,切好后将食材由横向转成竖向,再从头切到尾,食材表面就出现很多横竖刀交叉的方格。麦穗花刀是刀刃与食材表面倾斜,先打一遍斜刀,然后旋转食材再打一遍直刀。切好花刀的食材受热时,由于有切口的一面和没有切口的一面受热程度不同,食材会发生卷曲,卷成筒状,像开放的花朵。”
“挺简单的,我都能切。”慕容琪说道。
“看似容易,实则不然。入刀的深度要控制在七成左右,每一刀的深度都要相同,切得太浅,食物不易熟,切得太深,食材易断,且不易卷曲。”
慕容琪点头称是,打消了亲自一试的念头。
御膳房的厨子果然训练有素,一轮考下来,只有少数刚入行的被淘汰,合格的有七、八十人。
颜如月把留下来的人召集在一起,开始宣布第二道题目:“接下来要比赛切丝……”
“这个比较容易。”有人窃窃私语。
颜如月不理会说话的人,继续说:“今天要切的是豆腐。一块豆腐要横切八十八刀,竖切一百八十八刀,共计二百七十六刀,切出的豆腐丝要细如发丝,且粗细均匀。”
“太难了!”众人一片唏嘘。
颜如月命人抬来一口大锅,里面放着煮好的高汤。高汤被舀进一个个的大碗中,颜如月指着碗中清亮似水的高汤说道:“如何检验豆腐丝切得好坏,就要靠这碗汤。切好的豆腐丝放入碗里,要漂浮在汤中,不能沉底,才算合格。”
大多数人在摇头叹息,他们知道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是练不出这种炉火纯青的技术。大家只能尽力切好手里的豆腐,对进入下一关不抱希望。
第二轮比完,只剩下不到十人。
两轮比赛的直接后果是,这一天,宫中宫女太监的伙食都是熘腰花和豆腐丝汤。当然,有的腰花打了卷,有的没打卷。汤里的豆腐丝也是粗细各异,长短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