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姑娘,在下能进来吗?”门外传来客栈老板的声音。
“请进。”颜如月关好衣柜门,若无其事坐到桌前。
“姑娘辛苦,在下怕姑娘受寒,送壶热茶给姑娘暖暖身。”客栈老板把一个茶壶放到颜如月面前。
“有劳店家了。”于宝屏倒了一杯水递到颜如月手中。
客栈老板并无离去之意,满脸堆笑,问道:“二位姑娘,是不是宫里的姑姑?能不能请教二位姑娘的芳名?”
“店家都说了是姑娘家的芳名,怎好随便打听。”于宝屏心思细腻,觉得客栈老板的问话可疑,一般店家不会询问女客的姓名,顿生警惕,“而且我们也不是姑姑。”这句话不算骗人,她和颜如月只是宫女,还不是女官,不能被称为姑姑。
“我叫颜如月,若有人向店家问起,店家可以据实相告。至于我的同伴,还请店家不要打扰她。”
客栈老板一怔,很快便在胖脸上填满笑容,说道:“姑娘误会了。没有人向我打听姑娘。只因越王殿下光临小店,小店从没来过如此尊贵的客人,在下想为殿下准备早饭,不知殿下喜欢吃什么,所以向二位姑娘询问。”
“越王殿下爱吃的菜式,就是告诉店家,你也做不来。”于宝屏对客栈老板满怀敌意。
“店家只管把店里最好的菜肴备上。”颜如月对客栈老板的态度要温和得多。
看着客栈老板走出去的背影。于宝屏狐疑地问颜如月:“我看这店家不怀好意,平白无故打听我们的名字。你竟然还告诉他。”
“也许人家只是想知恩图报。”
“店家和我们又不相识,为何要报答我们?”于宝屏大惑不解。
“当然是昨晚那个人要报恩。”
“你是说这家店的老板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于宝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黑衣人到这家客栈不是偶然,这里可能是他的据点。他能在士兵搜查前短短的时间逃走,可能是这屋里有密道,或得到老板的协助。在锦衣卫就要搜到这间屋时,客栈老板跑去对越王说紫烟失踪了,也像是刻意为黑衣人争取时间。”
“锦衣卫的林大人还在外面,我们要不要告诉他,抓住老板来审问。”于宝屏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既然已经帮助黑衣人逃走,何必为难他的同伴。”
“那个人身穿夜行衣,半夜出来,鬼鬼祟祟,又是被官府抓拿的要犯。我看他一定是江洋大盗,不是好人。当时咱们被他威逼,没有办法。如今有锦衣卫在,咱们不怕他了,难道还要放纵他的同伙?”
“被官府捉拿的不一定是坏人。”
“你怎能断定他不是坏人?”
“我会相面。”
“如月,别逗了。你说越王殿下心地善良,这没有错,不过,那是你看到他相貌后才相的面。昨晚那个人蒙着面,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怎么相面。难道是听声音。”
正是听声音,颜如月坚信,有着和穆雨相同深沉淳厚嗓音的人,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然而,这无法和于宝屏解释。“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总之是武林高手,帮助这样的人未必得到回报,但得罪这种人,只怕要有灾祸。”
于宝屏使劲点头,深表同意。
颜如月和于宝屏走到大堂,客栈老板已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但桌上的菜肴一筷子也没动,慕容琪坐在桌边,捧着酒坛喝闷酒。小福子不敢阻拦他,陪着叹气。
颜如月坐到桌边,说道:“越王殿下,饮酒伤身,少喝些。说不定紫烟不久就找到了。实在找不到,再买一匹宝马良驹也就是了。”
慕容琪已经微醺,听了颜如月的话,抬眼看看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继续喝酒。
小福子把颜如月拉到一边,低声说:“颜姑娘,别劝王爷了,让他喝吧。紫烟对王爷而言,不仅是一匹马,它是凉王留下的念想。”
“凉王?已经过世的五皇子?”颜如月一惊。
小福子叹口气,悠悠说道:“紫烟和另一匹骏马赤焰是一奶同胞,都是西域进贡的。因为凉王最擅驯马,皇上就把两匹宝马都赏赐给凉王。越王殿下也喜欢宝马,泡在凉王宫里软磨硬泡,从凉王手里要来了紫烟。紫烟和赤焰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紫烟被养在越秀宫,经常自己跑到凉王的宫里,和赤焰嬉戏玩耍。凉王薨逝之后,紫烟走失过几次,都是因为看到与赤焰相似的马匹,追了过去,后来发现不是赤焰,自己又跑回来了。不过每次都是一半个时辰就回来,没想到这次跑了一夜还没回来,不知它会走多久,还能不能回来?”
“赤焰呢?”
“赤焰已经死了。凉王去了的时候,绝食殉主。”
“凉王因何薨逝?”
“颜姑娘,这件事不好问的,是宫里的忌讳。总之,凉王死得冤枉。”
颜如月见小福子面有难色,不想多说,也不再深问。
门外传来一声马嘶。已然大醉的慕容琪猛然起身,一步跃到门外,只见紫烟昂首而立,鬃毛尽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它不停打着响鼻,样子十分疲惫,似是一夜都在奔跑。慕容琪扑上去,搂住紫烟的脖子,失声痛哭。“紫烟,本王知道你和赤焰兄弟情深。可你这傻马,赤焰早就死了,你去哪里找它。”
慕容琪命小福子拴好紫烟,喂了上好的草料。
因一夜未眠,太过疲劳,加上醉酒,慕容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小福子和客栈老板轻手轻脚把他架到客房安睡。
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军官走入大堂,朗声问道:“林副指挥使何在?”
锦衣卫兵士急忙去把在客栈中四处勘察的林寒找来。军官见了林寒,拱手施礼,说道:“末将传徐指挥使口谕,若林副指挥使没有抓到人,立即收兵回衙;若是抓到了人,不要审问,马上把人放了。”
这个命令太出乎意料,林寒愣怔住。军官见林寒没有反应,靠近他身边,耳语道:“徐大人听说昨晚之事大怒,让末将告诫林大人,以后与滕王有关之事,未经徐大人允许,不可擅自行动。”
林寒忙了一夜,徒劳无功,还落个受累不讨好。上官的命令不能不听,他只能悻悻地收拢人马,打道回府。
于宝屏也是一夜没合眼,她的上下眼皮打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颜如月看于宝屏倚在墙角打瞌睡,对她说道:“我们也回房睡一会儿。”
慕容琪一觉醒来,已过午时。在客栈草草吃了些午饭,一行四人骑马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