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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吴非法官辞职

吴非的讲课共分三场,有两次是在学校的礼堂中进行,最后一场因为学生人数太多,礼堂坐不下,所以就安排在学校的操场上。

第一场开场时显然学校准备不足,话筒不响,学生们坐在下面已经10分多钟了,吴非在主席台出场位置看了看下面的同学们,发现他们已经交头接耳的各自开始了大小的“研讨会”,不时的传来低声的嘻哈笑声,“不行,我得想点什么把孩子们都拉回现场来。”话筒终于修好了,吴非在主席台位置就坐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了开场白:“同学们,我是南区法院的法官吴非,今天和大家共度约2个小时的美好时光,我们一起聊聊一个神圣的话题,一个有关法律的话题,目的是帮助大家了解一些法律的基本理念,并树立大家对生命----这一法律保护的客体的敬畏之情。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自己观察一下,女生坐在了礼堂居中的位置,而男生则在有过道相隔的四周分散而坐,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态势,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坐?”台下轰然大笑,“我以法官的名义告诉你们,你们男、女同学即便坐到一起也不违法,”台下又是一阵大笑,还夹杂着一些声音在辩解:“我们还不认识!”

“哦,原来你们还不认识,那就在开学之初多做做自我介绍,顺便问问同学们的基本情况,你们现在是大学生了,在这里你们需要的更多的是交流、互通有无和取长补短。”

就这样,吴非把同学们的情绪拉回到了现场。根据校方的要求,吴非主要和同学们谈到的是法律的基本理念及大学生须防范的犯罪行为和大学生本身的犯罪问题,今年以来,一些高校发生了谋杀命案,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作为法律人吴非也对这些案件极度关注,他谈到了复旦大学黄洋被害案,谈到了最近在网上流传的“感谢室友不杀之恩”的调侃,谈到了生命的可贵及树立对生命的敬畏之情,总之,在2个小时的法律宣传课中,对于这些刚刚离开家门步入社会的同学们来说,实在是一次难得的法律洗礼。对于这第一次开讲,校方觉得效果理想,吴非心中也充满幸福感和满足感,久违的法律职业自豪感回到了吴非的心中。

最后一次讲课是在周五的下午3点,吴非早早到达学校办公室和主管这次讲课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一起到操场上候场,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吴非,同学们现在听保卫处处长讲安全教育,已经在操场上晒了一个多小时了,可能会有点情绪不稳,还有就是因为在操场上没有投放设备,所有不能随课播放PPT,所以一会开讲后时间控制在50分钟左右即可。吴非看看9月头顶上的烈日,又看了看漂浮的PM2.5,筹划着怎么尽量缩短课程时间又能把自己所准备的全部意思表达出来达到预期的听课效果。当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还有法官给讲法律课时,果然台下一片叹息声,同学们显然已经如坐针毡了。吴非坐在讲台上,也觉得有点同情这些在家娇生惯养的学生们,所以就用他那负有激情和磁性的男中音做了自我介绍,并对同学们说:“看到同学们已经晒了一个多小时,汗流浃背的样子我也很心疼,但是法到用时方恨少呀,同学们,这堂课还是非常有必要听听的,大家是不是晒的都流油啦,我们就权当强化减肥吧,为体现公平,我和大家一起晒晒,一起减肥!”吴非真的取下话筒,从有桌子和椅子的阴凉地方走动着到了没有阴凉的地方。接下来,因为没有了PPT,吴非尽量的增加了语音的幽默感和肢体语言配合,一个个生动的法律小故事使得一般人认为枯燥的法律活了起来,博得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就这样,终于讲完了。主持人走出来说:“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张飞法官。”台下一片笑声回答:“是吴非不是张飞。”

吴非回到妈妈的咖啡店,脸快笑成了一朵花,身上的衬衫、牛仔裤似乎也随他飞舞起来,洋溢着久违的快乐,吴妈妈看到儿子这么开心,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吴非赶紧把这三次讲课的收获全盘告诉了妈妈,“妈,你知道吗,这星期我一直在算一笔账,我如果继续留在法院,如果每年满负荷运转也只能办200件案子,我35年后退休,只能办7000件案件,当然可能以后随着运行机制的变化,我能多办点案子,那也就算1万件吧,一般案件只有两方当事人,那么我能提供法律理念和法律服务的人大概只有2万人。而我只通过这三节课,只有五个多小时,能够接受到我的法律理念或者说我能够影响到的人就有三千多人呀,我经过慎重考虑,我想辞职了,我总能感觉到自己有极度膨胀的这种为大众提供更多更广的法律服务的意识,让更多的人了解法律,在遇到问题或困难时首先想到的是法律、是规则而不是什么潜规则。”吴非的一番言论让本来高兴的吴妈妈一下陷入了沉思,当然了,老人总比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多想一些。接着吴妈妈用慈祥而又严肃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儿子,28岁,大多数现代都市独生子在这个年龄还稚气未脱,自己的儿子却因从小失去父亲而提前了解了这世间的百态和痛苦,也因此而变得坚强、成熟。吴妈妈知道儿子这几年在法院做的并十分开心,尽管他也曾因为费尽力气查明了事实的真相,通过自己之手做出公正的判决而欣喜过,曾经为顶住压力,站在事实和法律的角度和领导据理力争维护司法公正而自豪过,但是儿子并不开心,妈妈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妈,你是不是不支持呀,我这决定是不是太唐突了,想想当初参加公务员考试也的确很不容易才进到法官队伍我也有些犹豫......”

吴妈妈打断他说:“儿子,妈也是一辈子在机关里工作,怎么会不了解你的想法,妈妈好歹有这家咖啡屋,即使你不挣钱也饿不着咱们娘俩,妈是发愁你的终身大事,不当法官了不知道给你介绍对象的还会不会有那么多,你也是,也老大不小了,要么不见,要么见了也不满意,儿子,我们别那么挑行吗?”

“妈,原来你是操心这个,这个你放一百个心,你儿子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回来孝敬您。那也就是您支持我了,妈妈你太伟大了,妈妈万岁!”吴非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头差点顶到天花板。

吴妈妈赶忙说:“行了行了,你快给我坐好吧,都做法官好几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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