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林铿激起虎怅之鬼遮掩着行踪和煞气,身子低伏在灌木丛中,耳闻着远处山林中的杀声,毫不动摇。
而相距林铿不足五步的距离,就潜伏着水蛇等人。他们一共六人,还有一人已然折损在之前的战斗当中。这六人的身后就是谷涧,哗哗水声也给林铿提供了些许遮掩的助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周身煞气。有个词叫做“为虎作伥”,林铿的怅鬼秘法实有独到的妙用。
水蛇身旁一人,身子不自然的扭动着,脸上也有许多的不耐烦之色。想必是被远处时时传过来的细微杀声激起了凶性,到底还是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吧。
只是他们的头儿水蛇大人,却作闭目养神之态,充耳不闻外物,全然没有要离开这儿的打算。
林铿也有很多疑惑,但他也绝计不会离开,毕竟还有青姨和顾羽两位稳重的长辈参与今夜的侦查,他是丝毫不急的。
林铿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心里却又有万分的惶恐,总想快快了结了这庄事儿好和大伙儿汇合。大概他心间始终还是挂念着陈几吧。
世上有许多的巧合,林铿寄希望于青叶和顾羽,而后者何尝不是寄希望于林铿呢?
他们一行四人被郑云海晃了一招,致使四人不得不分做三路各自追踪着一队人马,而青叶就负责跟着郑云海带领着的队伍。
郑云海出发之后也不含糊,径直杀奔向山匪所在地,只在中途休息了一刻钟,就在山匪完全没反应过来前正面突袭了过去。
郑云海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仗着残林谷秘传的身法【鸟飞绝】,径直杀奔中军左帐——当然……这只是个形容,山匪之流哪里有什么中军左帐。更何况……敌手似乎连山匪之流都不如。
自然的,郑云海这等人物全然如入无人之境,轻取了敌方首脑后就只受到了微不足道的抵抗。
所幸山匪们对山林地形熟悉无比,周旋片刻堪堪集中了人手,然后聚众退去了。
然而后方却迎来了埋伏,正正好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山匪们兜了个正着。
而那些包围过来的人正是顾羽所追踪的一队人马。
至此,郑云海的作战计划就和盘托出了。
说起来也简单无比,不过是正面突袭、绕后包围、清剿残余而已。
他一开始就没想着放过任何人。益祥行除了要达成某个目的外,另一个目标就是要让这些人一个不落的留在山林里,让他们的尸首葬身兽腹。
山匪们也很是顽强,一路突围,险些让益祥行的人兜抵不住,一边厮杀一边逃亡,就这样一路拖着勉强维持着的包围圈逃向山林外。
同时,分别追踪的顾羽和青叶也终于汇合。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对视了一眼,都暗道陈几的猜想果然成真,那些躲藏在山林里的家伙们果然不是什么山匪。也暗暗咋舌着益祥行的残忍无情,表面上是个和和气气做生意的商行,暗地里却有这么血腥的一面。
实际上,世间事本就如此。若是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商行就还是那个和气的商行,严格遵守着商人的准则(商人的职业笑容、利益的等价交换、落实的“你情我愿”);然而一旦有了数倍数十倍的利益,铜板上沾的血腥恐怕能让小儿夜啼——可尽管如此,商行又哪里没有遵守商人的准则呢?他们仍然遵守着——这才是更教人悲哀的事儿。
青叶和顾羽也没有再继续感慨,他们并不清楚这些“山匪”究竟是谁,也不明白他们和益祥行有怎样的冲突,当然也不会贸然出手相助。
俗话说得好:阻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他们同益祥行无冤无仇,此次去往沂水镇也只是想让杨啟风魂归故里而已,并不想插手其他事儿。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可以说是在躲避仇家,一切还是要以陈几的病情和安危为先。
当然了……他们莫名其妙的受到益祥行的礼遇,又恰好碰到这种事情,还是要小心提防才好,至少要弄清楚和益祥行放对的人是谁,以防被人当了枪头。这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初衷,一切都只为未雨绸缪。
两人重拾了心情,正待重新跟上去瞧瞧后续的变化,却不料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模模糊糊,空气中也弥漫起辛辣的味道。
这让顾羽眉头一跳,接着袖袍一挥,一片清光洒了出去,顿时辛辣气味悄然淡去。
而同时,一俏皮的女子声音响起:“哎呀,姐姐,果真和你说的一样诶!”
“唉,我的妹妹,早跟你说过了,这种使毒的手法对这些名宿们是没有用处的。”
“总要试过才知道嘛,姐姐你总是打击人家。”
“嗯……你啊。”
身为姐姐的女子声音清冷而端庄,此刻只听她漫声道:“早在渤海湾里便听闻顾羽先生实是医道圣手,如今相见当真如此。”
“嘿……”顾羽露出一个笑容,“二位姑娘是初次见我二人,我二人却非初次见二位姑娘。”
“哦?”
对方显然非常惊讶,索性联袂现身在了顾羽二人身前。
“顾先生此话怎讲?”
“关外楼山,平谷乡里。”
“原来如此……”
姐姐略施一礼,柔声说道:“晚辈渤海湾言理焉,这是我的妹妹言理莎。有幸见过顾先生”言理焉又向青叶行了一礼“有幸见过湛……青叶夫人。”
青叶温柔一笑,却说道:“我家少爷也托二位的福了。”
“这……”言理焉却显得有些疑惑。
“言姑娘年纪轻轻,却见闻广博,竟知道妾身夫家姓湛,却原来……也不是哪样都知。”
青叶再不言语,她本不是爱给人不堪的性子,也从不会说这种绵里藏针的话,但终究是恼怒对方暗里施毒,这也就罢了,青叶实是恨极了向林铿下毒的那两个女子,如今岂不就是冤家路窄?
言理焉并不知道林铿是青叶的晚辈,而且还是主家的少爷,是青叶非常疼爱的孩子。青叶出身林府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连当事人都鲜有人知,言理焉再如何了得又哪里能够知晓?
故而她只当是妹妹暗里施毒惹恼了对方,于是拉过言理莎行过一礼,“晚辈这妹子十岁便赴域外,近期才回来,实是野得很。听闻顾先生乃医道大家,就非要试试暗里施毒的手段……”她刮了刮噘着嘴的言理莎的小鼻子,笑道,“她哪里知道顾先生的【三千苑】已至化境,一尺真身百邪不侵?这不,原本无色无味的草毒才堪堪放出,就变得辛辣无比,全然失效了。”
顾羽摇了摇头,“小手段当不得什么。我倒是好奇二位姑娘为何要拦住我二人去路?莫非二位还能与此地益祥行有瓜葛?”
这时沉默许久的言理莎却蛮横说道:“我可不管什么益祥行二祥行的,本姑娘只知道那些厮杀的人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罢了,可不能让你们坏了本姑娘的好事儿!”
“怎么跟前辈说话的?”言理焉无奈说道。
“哼!”
“二位前辈放心,我姐妹二人与此地益祥行实没有瓜葛,只是那些人身上确实有里莎非常需要的东西,才阻二位于此。”
顾羽和青叶二人闻言不禁对视一眼,双双皱眉。
青叶问道:“言姑娘以为我二人是为那物件而来?”
“嗯?……”
言理焉这才当真讶异,“难道不是?”
“就算是,二位姑娘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更好?”
“夫人说笑了,益祥行的人里也就那位白袍公子有些棘手,其他人却不值一提,反倒是夫人二人才是真正让我姐妹头疼的人。”
“那姑娘大可不必头疼,我二人可对那个什么物件一点兴趣也没有。”顾羽接过话头。
这下子却轮到言家姐妹对视了,两人都半信半疑,最后言理莎开口:“我听姐姐的。”
言理焉这才撩起眼角一缕发丝,轻轻开了口:“前辈说的话我姐妹二人自然是信的,只是此前已有了许多布置,而且事情还是要求个稳妥,以免节外生枝,所以……还请二位在这里稍等上片刻。”
言理焉眼角一颗美人泪,煞是美丽,只是夜色甚浓,让人难以一窥全部风情。此刻说着她就要带着妹妹退入夜色。
顾羽这时神色才凝重了起来,“姑娘莫非以为我二人会安心待在这里?”
“顾先生既已察觉不妥,又何必再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就算你有些许手段,也绝计挡不住我二人多时,如今你阻了我们的行动,到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轻松。”
“那就试试看吧,顾先生。”
夜色犹如温柔的湖水,缓缓包裹住言家姐妹,那伊人待过的地方夜色渐渐弥合,就似从没有过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