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的流量很够流速却很缓慢,不过在上流不远处有道湾儿,河水流到那里流速骤急。在湾里有座已经废弃了的水车,水车旁有间外部色彩斑驳不已的木屋。想必很久以前,这木屋里时常会响起石磨转动的声音。而在这条道上时常有小童赶着青牛晃晃悠走过去。
在这样烂漫悠哉的背景里,陈几的心情也非常的好。他们一行共六人,两辆车马,男女各一辆。
他们当然是要一起去沂水镇的了。
青梅提着几个刚盛满水还附着水珠的囊走过陈几身旁,嘲讽着,“陈几,你可真不要脸!”她话语间满是刻薄,眉宇间却全是喜悦。“这有什么的?反正要去桂南,从哪儿走不是走?要是万一我当真死在路上,送终的人多些也是好事啊。”陈几笑眯眯的道。
头前那辆车是陈几他们三个男人所在的车马,赶车的是林铿;后头跟着青叶驾驶的另一辆车。这边收拾停当了,林铿发一声喊,两辆马车就缓缓出发。只是这时陈几还未进车厢,他躺靠在车架上,抬头悠闲的看着天空。
“您为什么改主意了?”林铿问道。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呢?你猜”陈几饶有兴致的反问。
林铿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着头道,“我倒是不擅长猜人家的心思。”
“你这么些年,在天下有了许多名气,想必各方好友不会少?”陈几带着询问的语气说着。
林铿显得有些不太自在,只说道,“认得的人倒是挺多,人家也愿意与我结识,但要说知心的朋友却少之又少。”
陈几有些惊讶,又觉得本该如此。他说道,“你都是这样了,我这名气不如你的就更加时常感到寂寞了,时隔多年再次出得山来,多些人同行也会让心情非常的好。”
陈几这却不是客气,世人都知自古以来每代燕门之主都是天下至师,每代掌座大长老必然会摘得“永恒之果”成就仙人之位。可这些都是“燕门之主”这个名头的名气,却不是他陈几的名气。天下人提到燕门之主谁人都知晓一二,但提到当代燕门之主是谁却又全然不知道了。陈几到世间转一圈认得他的人恐怕不超过十个,这十个里头还不知能不能让他碰上。这都是事实了。
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一个是陈几的性格所致,二个是燕门换代从来都不会昭告天下的。只有燕门中人才能知晓燕门掌门已经换了代,见到时也自有辨认手法,但即使让一个从没见过陈几的燕门中人凭空给人们描述燕门掌门的相貌,他也是绝描述不出来的。
林铿默然,然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在他没见到陈几之前,他也是不知道陈几就是燕门当代掌门的人之一。林铿赶着车马,已经经过了那座废弃的水车和那间木屋,他见陈几仍然回头好奇的盯着那两样事物,有些欲言又止。陈几这时回过了头,见他这模样,就微笑着看着他。
林铿过了一会儿,才道,“您觉得黎花怎么样?”
“嗯?什么意思?”
林铿斟酌着,“您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陈几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然认真的考虑着,“要说我的看法。嗯......是个很难对付的女孩儿吧,虽然青梅说她非常的容易懂。”他说的自然就是林黎花那些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想法了。“不过,也是个好亲近的人呢。”林黎花这样的面目表情冷淡无比的人倒是好亲近的人了?
林铿眼神间闪过一抹哀伤和阴霾,但陈几自然是看不见的。“这样就好,只希望先生能够实现您留下来的目的。”他也像意有所指。
陈几感觉他话间有深意,却一时不能完全明白。
“我们的娘亲,是个不一般的人,甚至可以说不是人。”林铿顿了顿,“而黎花和娘亲很像。”
这两句话像是说的完全和之前的谈话不挨边的事情
“很像、吗?”陈几看着天上缓缓移动着的白云,像是看到了团团紧凑在一起的一堆堆的烦心事儿,但他决定不去管它,他的烦心事儿已经不少了,况且这时下定了去沂水的心已经坚固到了完全不是外物所能动摇的程度了。
在这个晴空明媚的日子里,这条蜿蜒向远方的道上,一行人就这样缓缓行去,通向已知和未知并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