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禹舟说着说着却笑了起来,冲着火麟儿问道:“那封信上北国的王子与这位美丽的姑娘定了两年之约,果然他两年后就依照诺言接走了姑娘。那位痴傻的公子却是丢了夫人,真是傻,傻得很。那封信是真的,你说这位傻公子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出逃,你说他若是不收到这封信是不是会好一点呢?”
再等他看火麟儿的脸色之时,心中却是一惊,清冷得可怕,六月里的艳阳天中罩满了乌云。她对这件事怎么看呢?火麟儿没说话沉着脸站起,往外面走,齐禹舟阻止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火麟儿停了步,没转身,声音有些沉:“你的故事没有意义,我要去帮小翊找母亲。”
他哦了一声,却没听到火麟儿再次起步的声音。又发愣地看着地面,笃笃之声一步比一步沉重,抬头却看到火麟儿的怒容:“你说的这人不过是个嫉妒心极重的蠢货,他要是早有疑问为何不开口问,偏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婚姻,把自己的夫人推给别人,这种人不值得被喜欢,更不配拥有一位好妻子。”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累得齐禹舟听得心慌。她才走出避闲居,紧接着进来一人,并报道:“西北院墙走水了。”
齐禹舟猛地回神,扭头望见西北隅,烟火飘渺,未见火星只见黑烟滚滚。
那是梧桐树的方向,火麟儿却是先一步到了。
墙边的嫩草丛中未闻蛐蛐叫声,高大的梧桐树正含蓄优雅地站在院内,一行人匆忙而行,幸好院中有一口古井,就近取水。火光未显,屋子内却是白烟滚滚屋外更是起了黑烟。救火的人却是没有地方浇水,一开门浓烟扑面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大人用来珍藏物品的地方,一般不让进。”
火麟儿正问话,刚进门的齐禹舟却是话都没问直接冲了进去。一边帮衬的人没拉住,也没人敢再进去。这些人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火麟儿心中豪气突起,一把夺过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往里面就冲。碧环拉住她:“小姐别去。”
火麟儿跺脚道:“人都快死了,你叫我不救。”
挣脱开,快步冲了进去。里面不见明火,却是白烟弥漫。一间间房跟连环套似的,一层连着另一层,修得活像一座死人墓,透着一股阴气。齐禹舟旋风一般的冲过来难道就不见人了吗?
忽然听到吵闹之声,难道除了齐禹舟,这里居然还有他人?循着声音,下了一层楼,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烟气最重。火麟儿不敢怠慢,捂住口鼻,往里面走。
听到有人在争执。
“放下,你跟我说放下。韩柳眉,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从进入齐府那一天就疯了。不过你,你也不过是一个疯子。你当初折磨我姐姐是不是也将她关在这里?”
“我爱她,不会的。”
“为什么你私下为她描的画会落到市井之中,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表明情深似海的?”
“我没有。”
“看到这些的人都以为你齐大人是情圣。你辜负了我姐姐,至今却想把她囚禁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你当初都放过她了,为什么还要找她回来,为什么?”
抽抽搭搭的哭声跟随着烟雾弥漫开,浸着透骨的伤悲,涌向四周。
“我不知道。我明明那么爱她,她的心里却爱着别人。两年,还真以为两年之后她就能实践她的山盟海誓,我不会放她走的。”
“是你逼走姐姐的。”
“她是自己走的。不管她走还是不走,她都只能是我的柳叶,是柳叶夫人。什么上天注定,什么命中九格,不信命,不从命,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回到我身边。”
“天下的人都知道韩柳叶是你的夫人,你以为别人就不能让她死一次,再换一个身份活下去。你以为求亲的北国王子,他不敢。”
“赌,我赌他不会这么做。”
“你是在逼姐姐,逼死她。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姐姐愿意,可是你问过吗?她愿意吗?”
久久没有人回声,却听到一声撕裂的轻响。
“不要,你放下她的画。”
“她在你身边之时,你从未珍惜,就这些破画,你为什么不抱着过一辈子,反而要来苛求我姐姐的一辈子。你把它们当成了我姐姐,我就要让她们走,我要烧了这个地方。”
本来是夫妻之间的吵架,要是这时候再不阻拦,他们两个都会在这里陪葬了。火麟儿一路冲过去,一眼就看见墙上破损不堪的画作,和当初收到的那一幅皆是出自一人之手,本来是佳品,现在却真成了发火纸了。
浓雾之中似乎有两个人在争什么,屋内的火已经点燃,不能再待,回路却是浓烟更重,看来放火的不只是这一处,这时候却无法追究,逃命要紧。偏偏这里面两个人根本就不打算跑,拼了命的抢东西。火麟儿倒是真想看看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性命更加值钱的。
只听刺啦一声,好似一张丝帛撕裂之声,韩柳眉和齐禹舟两人都是怔了一下,各自拿着手头的一半画作。这就是当初柳叶夫人亲手所绘,价值千金的画作。韩柳眉拿着那一半,迅速投进了正在燃烧的火堆之中,伸手就要去抢另一半。齐禹舟发了狂地护着,这两人是准备在这里发足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