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碧环将她扶到床上,掖了掖被角,缓缓言道:“小姐想必已经对我们身在何处有了疑问,原本殿下不让我说,但以小姐的慧眼,也是瞒不住的。”
原来南皓所说了特殊的居所也就是渝州齐府的宅子,单单留出了这个小院供她养伤,自然也是安排好了的,近一月来都没人来打扰。今日之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齐大人的夫人一月前就出门带着五岁的儿子回娘家,这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齐夫人疑心齐大人养了妾室,负气出走的。南皓带着火麟儿借了这一方院子,齐大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平日里知道这院子里的是友人,派人过来探望,也只在门外,不曾进来过。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传了消息,说是齐大人金屋藏娇,将这位大夫人给逼了回来,当天就要过来闹事留府的婆子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相安无事。本来这也就算是完了,天有不测风云,昨夜里齐大人的儿子生了急病,正好南皓请来的大夫日日住在府里,自然前去看了一番,熬到了天明又被碧环拉去。这位大夫人平日里就不相信齐大人那一番话,刚才是她近身侍候的婆子吩咐过来看一眼。这院子外松内紧,自然没放她进来。
火麟儿倒是没放在心上,听碧环提起过,南皓除了派人照顾她还特意安排了十多个暗卫守在园子里,防着上次的刺客查到她的住处,平时未曾出门,虽然招损了点,但是确实有效。南皓这有点以权谋私,不过甚和心意,不过唯一有一点麻烦就是院子人满为患。
身子没好全,练剑果然不合时宜,整整两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若不是碧环时常讲些趣事来逗乐,这两天倒是很难过。自从那日闹了一番,倒是再也没听碧环提及府中之事。院子极大有十分安静,这天还未亮,天上就下起雨来,本来开了一树的梅花,伴着这阵暴雨也谢了。偏偏前些日子火麟儿想着向碧环学习怎么做梅花饼,前几日摘的花瓣晾在院子里被雨这么一冲怕是没了。碧环很是难过,又没法子,拧着一盘未晒干的花瓣到了小厨房。
没有碧环陪着,火麟儿倒没了这么拘束,念及几日未曾练剑,拿了架子上那一柄普通的剑到了院子里。本来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整齐规矩,这一阵雨落下,竟将花瓣撒了个遍地,落红满径竟无落脚之处。这雨许是停了,天边露出一抹虹光,万道流霭,千丈长虹甚是壮观,想必今日应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可惜这院子终究有边缘,罩不住这满天的云霞,练剑也得找个好去处,这后院里应有取景之处。
火麟儿既这么想也不大在乎身旁是否有人跟随,仗着轻功不错,没开门从墙上跃了出去。彼时未曾瞧见这院子在何处,今日站在墙围之上才得见一湖的潋滟之色,原来这小院外面有这么一条小溪直通中心的一个湖泊,比起叶伽湖天然的景色自然小了许多,人工开凿,亭台楼阁倒是精致。向来这些仔细雕琢的景色不怎么入得了火麟儿的眼。她只是觑了一眼便望向更高出的丘陵,不知是谁这么有心,单挑了这么一所带着假山的院子。可惜终究人为,这最高的地方也只能见得了一方天地,周围还是有墙垣为界。
只不过既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必太过苛求。火麟儿望了一眼手中的剑,微微按了一下伤口,早上碧环搽药的时候说了正在长肉,不能太过用力,刚才飞檐走壁之时没想到此处,这时竟然有些微微难受。虽然火麟儿是武人出生,心思不大细腻,可这些日子碧环照顾她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的,要是又裂了伤口必然会累她担忧,这练剑之事倒是不用考虑了。
刚才奔走过急倒是没有在意周围的景色,此时苍穹露了虹光,映得几多黑云多了一丝彩色,怪异之极。雨后地湿无处可落,火麟儿便立在大石上极目远眺。可惜院墙过高,又是重重屋宇,见不得外面的天地,心下怅然,闭目凝神。
她处的地方自然隐蔽,一时没被别人发现,几个丫鬟就当她真的不存在,乐得偷闲,在不远的几株楠树下龃龉。火麟儿从小就生得耳聪目明,也被迫听了一回墙角。
其中一个丫头说:“这几日夫人衣不解带照顾小少爷,很是辛苦,老爷就算是和夫人置气也不该一点儿也不来瞧一眼。你看那天天送进梅苑的东西,老爷倒是比自家人还上心。”
另一个好似不赞同她的观点:“姐姐,你是跟着夫人过来的,不大了解老爷的性情。做奴婢不敢也不该揣测主子什么。姐姐前些日子离了院子,不知道哪位住在梅苑里的贵人是怎么来的,才有这些抱怨。”
“她是怎么来的?你不知前几日刘妈妈去梅苑看过,硬是没进门就给挡回来了。这些日子夫人没空去管这事,得了空自然要问的。好妹妹,你快给我说说。”
“我,我可,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来着。”
“我这不正在听你说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天进门的时候是午夜,老爷喝醉了,没去开门。开门的是新来的护卫,不懂礼数,没问清可人是谁就和人家交上手了。府里的护卫没弄清楚状况一起上,动静闹得可大了。我听表哥说有好几个人被打伤了,老爷醒了之后不让说出去,连忙将梅苑收拾出来的。后来梅苑里住进了人,没几个人见过,听说是位王城里的贵人,弱柳扶风,人比花娇,美艳非常,只是不让院子里的人照料,单单点了个叫碧,碧什么来着,碧环的小丫头看着,也不是府里人,没人知道底细。”
“怎么就知道了住的是个女的呢?夜里进门的那位呢?”
“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府里住进来一位大夫,不是城里的,有一次吩咐抓药的时候梅苑里的人不在,就让跑腿的王麻子去抓药。王麻子好事,就问了药店里的人几句,抓药的年轻郎中就说要是这么给女子用药,量一定不能重了,开药的大夫医术极好,他想要拜见一下。这么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推出来了,王麻子嘴巴大,一说大家都知道了。只是那位贵人,自从进了梅苑就不见了,老爷没有过问,我们自然也就当做不知道。”
“我还说院子里怎么住了位大夫,还以为是老爷病了,原来是梅苑那位,不知道病情如何?”
“还能怎么样?这样的小姐定是娇生惯养,受不得劳累,染了寒气,还能有什么?大都里住的小姐哪一位不是金枝玉叶,肯定要好好照拂了。”
“老爷想必每日都去看吧?”
“那倒不是,不过也是派了人日日照看,我们不敢跟去看。”
那丫头哦了一声,火麟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又是请安又是问候的,平日里她都住在院子里,倒是没见过这么勤勉的大人,况且那院子就这么大,要是得个人每天都这么走动着,迟早也能见到,可惜就是没见过。还有南皓为何要这么神神秘秘地将她带进来,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是什么特掉份的事。可惜南皓不在,否则非得好好问问他。
念及此处又不免想起南诺,也不知此时他在何方。正做他想宁静的院子突然发出几声难得的喧闹,似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动,撞到了人。刚才在外面耳语的两个小丫头也不见踪影,火麟儿走出藏身之处,眺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