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护身虎符
门主,我觉得这丫头挺邪乎,所以就自做主张给你带来了。
怎么一个邪乎法?
听黑狗黑狼讲,她似乎对一匹马非常有兴趣,可是那马又不是她的。对于自己认为是实际上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不能归为己有,她似乎就会感到很难以理解。
这能说明什么?
她肯定不是出身于普通人家。
还有呢?
虽然年纪小,但是杀人不眨眼。甚至连手也不颤抖一下。
还有吗?
更重要的是,她跟我下注的时候,赌注也不同于别人。
她赌什么?
她说她赌的是天下。
后来经过我的质疑,她又说自己的生命就是自己的天下。
嗯,继续。
她还问我的赌注。我说如果你赢了,你最想要什么。她说想看赌门的秘密。而且还只看赌门的秘密。
所以你只好输给她,让她来这里?
是的。
你做的很对。劳累你了,黑心。下去休息吧。
是的,感谢门主。
去吧,顺便告诉她,一个时辰后我去见她。
您说您亲自去见她吗?
是的。
好的,我来前已经给她服了解药,应该快醒来了吧。门主,再见。
再见。
哦,对了,门主,在她身上,属下还搜到了一块护身符。
护身符?在哪里?
就是这个,带虎头的。好像还是纯金打造。
是吗?我……看看。
黑心将虎符转交给门主,“好了,门主,我先走了。”
“嗯,哦,去吧。”
她看到了眼前这块虎符。
她的血液就开始翻滚,直到翻它过来,在背面看到了几个蝇头小楷,她已经感觉到浑身酸软了,几乎,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努力地移动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再次端详和抚摸这块虎符,仿佛要从它上面看到十八年前她的影子、抚摸到它曾经的温度似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巧,也不会这么容易的。
时间太过久远了,一下子让曾经的日子突然回来,她感到极不适应,尽管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盼望着这一天。
无论如何,自己应该去见见她,马上就去。
她需要看看她过得到底好不好,生活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生活。
所以,她强迫自己站立起来,回卧室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容,很认真,很认真。
她感觉自己有些苍凉,因为发觉镜中的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竟有了几丝醒目的花发。
很久很久了,自己都没有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容颜了。
以前,自己可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每一次外出,自己都要一丝不苟地干一件事情。
这就是妆容。
特别是自己恋爱的时候。
尽管在他们有限的相见时间之中她很少听到过他对自己容颜的赞美,但是每次相约前她还是要照样一丝不苟地去做。
因为她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他对自己的欣赏,因为她能够从他的行为里感受他的满足。
唉,想这些干什么。
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现在,自己早就不再那样了。
因为她的观念变化了:韶华可以逝去,流年如常不再。只有摸不着看不见的情感,牢牢地生机勃勃地存在着。
所以,十多年来,她几乎只面对自己的情感。
无论悲伤或者痛恨,无论幸福或者开心,都让她有理由固执己见,有理由抛弃或者执着。
有时候,她觉得命运之神真是个可恶无比的家伙,因为他总是要等到事成之后才偷偷藏身于苍穹的一隅,用难以言表的眼神揶揄你。
但是有时候,他又觉得命运还是挺公正的。因为早晚有一天,他还是能够用一些大快人心的举动安慰一些曾经深受伤害的人们。
所以,当一件件难忘的事情像羽毛一样根根脱落,像落叶一样片片凋零,她还是站立了起来。
她觉得这样她才能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生她养她的父母。
她要有力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己必须能保护自己,因为别人都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法保证你的安全,只有你自己,还有捍卫自己的空间。
所以,十多年之后,她已经稳稳地站立了起来。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最终或者说是比较长久地赢得别人的尊重。
她超常地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她生存了下来。
本来,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了。
但是,最近,一件件的陈年往事又开始暂露头角,它们,就像尚未痊愈的伤疤,被意外的手指突然地揭开,让她在事情过去十多年之后的今天,仍然能够感受到当日的疼痛和悲伤。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这块虎符又一次意外地来临了。它像一轮冬日的太阳,有些温暖,也有些寒冷。
因为它不仅给她带来了一个人,而且带来了一群人。
他们各怀心事地摇晃在自己的眼前,让她感到了瞬息之间的憋闷。
她走出了沉香殿,那柱桂花树已经开始落叶,院子里纷纷扬扬的,一片还飞到了她的眼前,闪了一个,又一个飞旋,落到了她的衣领之内。她取出它来,仿佛是营养不足一样,色彩有些发黄,她有些心痛,不知道缺乏母爱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营养不良。她突然非常急切地想要见到孩子,她想要看看她到底长成什么样了,她的健康状况如何,她漂亮不漂亮……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无过居。
无过居是她亲自改的名字,原来叫刑潭,是专门为和自己作对的人设立的监狱。
但是五年之前,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干的事情是多么地无意义,因为她所监禁或者杀害的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过错的人。
监禁或者杀害他们。只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所以,她改了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而且改造了里面的设施。让他们和正常人的起居一样舒适,除了给他们增加锁链和脚镣之外。
她终于看到了她。
看样子她刚刚醒来不久,神情还显得有些疲倦。
但是眼睛里面却是忿忿不平的光芒。见了她就大喊:
“喂,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这样!快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
“把门打开。”她对狱卒说,心中恨不得立即抱她入怀,把十几年的母爱瞬间给她。
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孩子,委屈你了。”
“孩子?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我们好像不是仇人吧,为什么要这样?我要出去!”
“委屈你了,孩子。”她说,“都是我的不对,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谈谈?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认识你。”
“但是你认识这个吧。”她拿出了那块虎符。
“这是我的护身符,怎么会到了你那儿?对了,是你们趁我昏迷之际偷走的——”
“你发现了没有,你的这块虎符上少了一块眼珠子?”
“是啊,我以为是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弄丢的呢。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弄丢的,是当年你娘有意取下来的。你瞧。”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方寸小盒,打开,里面是一块黄色的的锦缎。再打开,一枚萧萧的亮光闪闪的金豆出现在面前。她拿起来,放在虎符的左眼眶中。
“我娘?你认识我娘?她现在在哪里?——还真是合适呢。”燕儿道,“这能说明什么吗?”
“且听我说,孩子。你的生日是不是八月十六?”
“是啊。”
“你是不是已经满二十一岁了?”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可怜的燕儿,我就是你娘啊。”她已经泪如雨下,“孩子,这块虎符是你出生百天的时候为娘为你打造的,打成之后,为娘就取下了一粒眼珠子,因为娘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的燕儿才会像我的眼睛一样值得我去关心和爱护啊!”
“有没有搞错!娘?我娘还活着?——你真的是我娘?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只有爹爹一个人在身边照顾我?”燕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的,孩子,连娘也不知道今天还能再见你……”
“娘——”
“孩子——”
“为娘对不起你啊,这些年你受了不少的苦吧?”
“没有啊,娘,我生活的可幸福了,就是爹爹太忙,很少陪我,所以有时候感到有些孤独而已。不过,孩儿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是不是爹爹把你抛弃了?这些年,爹爹也是一个人过的。”
“不是这样的,燕儿。以后,我再告诉你详细的情况。我曾经发誓,一定要用我的性命来保护我的燕儿,谁料想,在你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你就被人杀害了!”
“我被人杀害了?”
“是,当时我以为你已经遭遇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