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香魂女
走出室外。没有任何阻碍。
葫芦只是觉得非常惊异。因为不久之前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已经完全变了。刚才自己分明是在一座环水的小岛上，但是现在，他发觉自己似乎刚刚从梦中醒来。
因为刚才还有着潺潺水流的河平空之间已经消失怠尽了。
他看到的除了黑色的建筑之外仍然是黑色的建筑。
黑色的墙。
黑色更像梦。
更像梦魇。
没有方法可以破解。没有方法可以破解这漆黑的一团。
这漆黑的疑团。
葫芦知道，现在如果返身回去，黑衣带香的女人一定不在了。
所以，他只有自己去寻找通往外界的出口。
这时候他看见了一只鸟儿。
绯红色的鸟儿。
它的出现就像灰暗的天空突然之间绽放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朵。
鸟儿很美丽。
鸟儿更诡异。
明明是一只鸟儿，但是在它抖展双翅的时候，就变化出了两只三只四只无数只。
明明是一朵花儿，但是转瞬之间就成了花红片片，纷纷扬扬如雪花的精灵。
它们有羽毛的轻盈，有天使的俊美。它们开始在葫芦的头顶盘旋舞动，最终形成一只整体的队伍，朝着西天飞翔而去。
无意之间，它们形成了一个手势，一个召唤抑或指引的手势。
葫芦暗提身行，于兔起狐落之间，紧随鸟队而去。
他依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按落身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远远离开了那个黑的有些沉闷的山谷。
鸟群散去。他迷失在一个崭新的小镇上。
小镇或许很古老了。但对于葫芦而言，仍然只能算是崭新的。
的确，这个小镇是新鲜的。
因为小镇座落在一个很大的草原之上。
而草原座落在一个湛蓝色的天然大湖旁边。
在秋天的夕辉映照下，草原流露出一种古铜色的美丽。三只一群，五只一队的羊群马群或静止或灵动地散落在这一番明丽的秋景之中，更加衬托得葫芦眼前波光潋滟起来。
葫芦甚至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因为，长期的深山生活，几乎快要割断了他对外界的认知。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真为自己走出山林感到庆幸。毕竟，他知道，当麻醉消失，崭新的生活的刺痛一定会让自己清醒起来。
他需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他需要看到外界的风霜雪雨，甚至腥风血雨。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奇妙的景象：
湛蓝的湖中徒然之间圈圈环环，涟漪大放。惊扰得金色的夕阳都睁大了眼睛，闪射着更加耀眼的光芒。葫芦觉得自己眼前顿然金星齐舞，他仿佛看到一只只金色的蝙蝠自湖的中心闪射而起。
然后他就看到了香魂女。
葫芦之所以叫她香魂女，是因为她的出现给他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因为在辉煌的夕照肆意喷洒手中的七彩之时，在那湛蓝的湖色天光之中，在一只只金色的蝙蝠骤然起飞的刹那，她就像神话之中的仙女，淡香暗送，衣带飘飘，仙风荡漾，气定神闲。如果她是人没错的话，葫芦觉得她的武功至少是轻功已经进入化境了。
她就这样在金色的蝙蝠的拥簇之下翩然而来。
近了，葫芦才看清来人并非一个人。
因为另外一个人几乎是从来人的肩膀上跳下来的。
来人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另外一个实际上却不是人，而是一只猿猴，老猿猴。
虽然老，但是他的身手还是相当敏捷。
美丽少女在葫芦面前停了下来，并且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一番。这才笑嘻嘻地道：“发什么愣么，我叫满小婉，叫我婉儿就行了。”
仿佛与葫芦早就熟识似的。这下倒真让葫芦发起愣来。
“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葫芦胡大哥。”
“你怎么认识我？”
“天下没有我师父不认识的人。”
“你师父是谁？”
“问那么多干吗？反正你又不认识。还是跟我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等我？”
“是啊。”
葫芦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了，被一个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弄迷糊了。
“在那里？”
“废话！当然在我家啦！”满小婉狡黠地笑了笑，“跟我走就成，反正又不会把你吃掉。”
尽管葫芦还是觉得迷迷糊糊，但是他已经不想再问什么了。因为他觉得这个自称“满小婉”的小姑娘轻松自然的形态里的确书写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信任他也叫他信任。
“走吧。”
“这就对了么。师父说，你肯定会乖乖地跟我回去的。”
“又是师父。”
他们边向西行走，边继续聊天。
“喂，胡大哥，你为什么叫那么难听的名字啊。一点个性都没有。”
“那你以为什么样的名字才算好听、有个性啊？”
“我也说不准，不过最起码的标准应该是让人一听就觉得其人倜傥不群、英雄了得，这样才算吧。”
“那么，你的名字也不好了？”
“我的名字倒不忙提起，因为事因时异。现在的江湖，是名利双收的时代。我已经落伍好久远了。”
“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不大合适吧？”
“以后你会改变你的看法的。”
说话之时，他们已经走进了马群之中。
老猿早已牵马上前，分别递给两人各一匹。
二人上得马来，满小婉打马飞奔，小葫芦紧追不舍。两股尘烟滚滚散去，葫芦心中的疑惑也伴随着满小婉投入的吆喝声渐渐消失。
独有那只老猿，依稀若无其事地从满小婉的马背上翻上翻下。偶尔，它还会对葫芦伸伸舌头，扮个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