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奈望着黑色城堡里面黑黝黝的墙砖,和倒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巴蒂斯,感觉道了无尽的疲倦涌上心头。
如果在这里,优雅只是血腥的外衣,礼仪只是粗鲁的面具,那么这座城市里,究竟什么是真的?美食么?美酒么?这些视人为蝼蚁的血腥贵族在享用着什么样的‘美味’?谁又知道呢?
较弱的喉咙里发出了疲惫的声音“那我们现在还进去么?”
骆亚望了望里面,摇了摇头,没有了蓝魅鬼蝶的味道掩盖,湿婆的感知瞬间发散开了,黑色的城堡里浓郁的虫香犹如育苗的温床,无数的虫蛆发出婴儿般的啼叫,巨大的虫母在幽深的地下发出可怖的嘶鸣。连虫神湿婆和死神都为之颤栗,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战胜的敌人,今天,还是暂时避开为好。
阎勒第一次学会释放了千魂噬咬,也是略显疲惫,捡起了地上的墨绿色风衣,掸了掸灰,披在了身上。
“既然他们派人来找咱们,咱们现在又何必自己送上门去,自讨苦吃?他们还得红酒牛排地孝敬着咱们呢。”
说着,把冥红往身上一搭,自顾自地沿着街道,向着绿松石街走去。毕竟那里还放着一大桶美酒,醇香的味道像一条长长的锁链,牵着阎勒的鼻子,让他走不出多远。酒虫在肚子里上蹿下跳,像一个个小小的魔鬼,磕碰着尖利的细牙。
骆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转头对着梨奈微微一笑,“走吧,不急在一时。”
城堡漆黑的门洞里穿过呼啸的风声,纹路清晰的木板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染上黑色的痕迹,古老的铁板上纹路精致细腻,一个男人靠在墙边,摘下了头上斗篷的帽子,看着三人渐渐远去,袖口爬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绿色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威严的声音如同主人呼唤着仆从,缓缓的低鸣如同城堡的古钟,就在三人没有推开的门后,数以千计的绿色蟒蛇如同凌乱盘结的根须缠绕在一起,一颗颗红色的小眼睛瞪着门口,听着外面的人声渐渐远去。如果刚才选择进来,那么他们面对的就是数以千计的蟒蛇伏击,致命的毒液和毒牙恭候着每一个无知者的闯入。
“不急不躁,很好。”男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犹如蛇瞳,一双大手厚实有力,小指上带着一枚翡翠戒指。握着一个木头雕塑闭目祈祷,顷刻间,所有绿色的蟒蛇如同退去的潮水,每一个墙砖地缝,都成了他们隐藏自己的宝地,只剩下精心修饰的花圃和古朴典雅的石雕,再无蟒蛇的踪迹。
三人回到绿松石街,四下寻找,看到了一处夜里无灯的别墅。要知道,在这里,没有一家会在乎晚上是否熄灭灯烛,不知道他们用之不竭的虫油来自何处,但总而言之,凡是熄了灯的家里,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没人。三人进到屋子里,果然里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不过里面虽然不够干净,但是贵在整洁,点上虫油灯,倒也算是宽敞明亮,略微打扫,三人就分别睡下了。
一直睡到了天亮,骆亚才从丝绸鹅毛的温暖床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抻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了自己睡的房间。看着阎勒倒在走廊的地上,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瓶子,嘴里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也是颇感无奈。走下楼梯,却发现梨奈早就起来了,正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对着镜子,梳着黑色顺直的头发,红色的裙摆,精致的褶皱,如同高雅的公主,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看到骆亚盯着自己,脸上一红,“你看什么?陪我出去逛逛!”
两人在每一家店里四处游荡,把醉的不省人事阎勒往屋子里一关,倒也乐于享受着玛丽女王城的美食,不必顾忌其他的烦扰。整个玛丽女王城的东部区如今失去了主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混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巴蒂斯会暴毙身亡,身上全无伤痕,却惊厥而死,地上的铁链子崩断开裂,满地不知名字的蓝色碎片如同厚厚的灰尘,散发着缕缕奇异的幽香。倒在黑城堡的门口,传言从一开始的巴蒂斯得罪了女王,被铁链绑住,活活吓死,到后来的刺杀女王未果,其实是北部都城派来的间谍,甚至还有其实前任东区管理也是同样死于女王的诅咒,越传越神,梨奈不禁暗自好笑,想不到这些家伙的想法倒是蛮丰富的,看来不用自己可以伪造,靠他们的想象,就足以让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远。
看到街外又一批人被放了进来,一群粗鲁的壮汉手里握着武器,脸上露着凶光,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无尽的狂热,显然又是和之前进来的那一批人一样,取半数入内,进来的都是粗鲁的莽夫,走在街上,看到满地的玛瑙玉髓和绿松石的街边装饰,恨不得连嘴里都塞满宝石,带出城去,好大发一笔横财。
骆亚和梨奈倒也不理,一个穿着暗色的礼服,彬彬有礼,一个穿着鲜艳的红裙,婉婉动人,倒是让不少想大发一笔横财的土匪强盗动了歪心,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他们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店,只见骆亚的身上袋子越来越多,梨奈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反正穿着贵族衣服在这里都不用花钱,又何必在乎,管他好不好,带回去先穿穿看。
几个粗鲁汉子越跟越近,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口,骆亚被前前后后六七个人围困了起来,心中也是无奈,光天化日之下就像明目张胆地打劫,简直是目无王法!如果以前自己遇到了,只能勒紧裤带,自认倒霉,可现在,看到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手里的火焰微微凝聚,一根根炎锻之戟并排而立,弄出了一道围栏,把这些人和自己都围在了一条狭长的巷子里,“怎么?找我们有事?”
几个壮汉,见情况不妙,想转身出去,却被那高温的铁栏杆烫得嗷嗷之叫,转身回去,看见骆亚暗色的风衣身上,浮着一层红色的火光,犹如天人降世,仿佛施展神威,都相继跪在地上,大声讨饶,骆亚看着梨奈嘻嘻一笑,心情大好,手一挥,就把他们放了。
这一六七个人刚出巷子口,却被一个身材高大,把身形隐匿在斗篷里的男人拦住了,男人的斗篷上满是细密的纹路,赫然是一只眼镜蛇的样子。几个人心里正压着无数的火气,见到人故意找茬,更是来了精神,拿起手里的武器,对着大汉就打了过来。可大汉避也不避,一只手如同树干粗细,拎起其中一个人,袖子里爬出了一条跟他手臂一般粗的大蛇,绿色的蟒鳞覆盖全身,死死缠住了手里的人,鲜红的蛇信不时吐露出来,另几个人见状,拔腿就想逃跑,却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身体,无法逃脱,只感觉有一种王者般的威严在耳边回响,嗡嗡的鸣声在心中回荡,转眼间,几个人的眼睛变成了墨绿色,闪着蟒祖蛇瞳的光泽,脖子上面仿佛被一根浓绿色的水笔和黑色的墨交叉作画,画下了一片渔网般的蟒纹,诡异莫名。
巨大的蟒蛇也放开了那个被缠起来的人,缩回了大汉的袖子里,大汉低声说道:“去吧,把她请到南城区的玫瑰街。”
骆亚和梨奈对此毫不知情,继续在街上嬉闹玩乐,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墨绿色的眼睛浑浊得如同泥泞的沼泽,行尸走肉般跟着梨奈,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抓住她!”
骆亚和梨奈走过了一家礼服店,里面素雅的白纱裙一下子吸引了梨奈的注意,立刻又换成了恳求的神色,“骆亚,我们进这家也逛逛好不好?”
骆亚看着自己的身上,左胳膊挂着三个装衣服的袋子,粗布碎花,蕾丝滑绸,轻纱沿帽,她倒是什么风格都适应自如。右手还抱着一个卷,卷着的是细藤条编织的一个席子,一个店主从东部一个小郡带来的特产,梨奈坐在店里的席子上,说什么都不肯走了,要不是骆亚连套近乎加恐吓,还真要不来。还有背着的一个陶瓷猫罐,一句蛮可爱的,就被骆亚扛了小半天。听到还有进去,心中的万般无奈化作嘴角的一丝微笑,“好呀!你穿上一定漂亮!”
梨奈咯咯一笑,“真乖!亲亲。”对着骆亚的脸就是一口,转身蹦蹦跳跳地进到了店里。
骆亚站在外面愣了几秒,随即大声道:“喂,帮我开一下门啊!”
这一群墨绿色眼睛的傀儡也已经跟到了店里,梨奈在换衣服的时候,骆亚拎着大包小包正在打瞌睡,梨奈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声,就被一个人一闷棍砸倒在试衣间,随即被塞到了箱子里,就从店的后面被接了出去。几个人眨着墨绿色的眼睛,抬着一个大箱子,急匆匆地向着南城区的玫瑰街走去。
巨大的斗篷下,蛇夫发出一声冷笑,“如此良才,要牵扯得法,自然会有机会留在身边,为我们所用。”
另一个人也隐在斗篷里,呵呵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