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斯缓步了过来,随手丢掉了手里的铁罐子,当啷当啷地滚到三人脚下。
看着满身狼狈的骆亚和阎勒,浅浅一笑,淡淡地道:“醒了也是一样,只不过稍微有点棘手。”
说着,舒展地抻了抻自己的腰,拿着阎勒的冥红,在空气中随意挥动了几下,破空声如同歌姬的哀鸣吟唱,婉婉动人,又好像黄泉边的血色冥花,散发着缕缕异香。
骆亚刚要催动起手里的火蝶斑炎,却被阎勒挡住,看着骆亚的眼睛,摇了摇头。
“把他交给我吧。我得让他知道一下,冥红不是谁都能握在手里的。尤其是身上带着他这种恶心的味道,玷污了死魂界宁静的香气。”
阎勒握着拳头,脱下了身上墨绿色的风衣,白色的内衬被打湿了,结实的肌肉撑起衣服,隐隐看得到身上灰黑色的鬼纹,露出暗色的雾气,又慢慢转成红色,带着鲜血的亮泽,口中低吟着死神的鬼咒。“死纹绞杀!”
一瞬间,阎勒如同一道白色的虚影瞬间窜出,右手成爪,正是向着巴蒂斯的脖子,这仅仅一击,就已经下了杀手。巴蒂斯蓝影一闪,没能得手,咔塔一声,巴蒂斯身后的路牌杆被直接扭断,手腕粗细的钢柱断痕上留下了捏扁的手印,阎勒的身上冒着黑气,像一只穿着粗气的凶猛恶兽,白色的头发桀骜如戟,带着死寂般的苍凉。
巴蒂斯轻轻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细绸丝巾,谈笑道:“好一个死纹绞杀,不过你这攻击倒是不太准啊,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轻轻掸了掸袖子,故作优雅。
阎勒怒目而视,果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轻轻一嗅,果然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心中暗叫不好,这巴蒂斯善用香味阴人,自己已经着了一回道,绝对要小心为上,万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阎勒索性闭上眼睛,靠着死神的灵魂感知,倒也毫不在乎,眼前巴蒂斯的灵魂若隐若现,飘忽如雾,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跟着夜风轻轻抖动。本应苍白的灵魂却如同染着黑色的墨渍,像一个满是污点的旧衣服披在身上,死神轻轻叹道:“你的灵魂好脏啊!”
巴蒂斯鼻子嗅了嗅,挑眉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龄的黯甲龙蝎,怪不得,怪不得!”
阎勒一惊,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着虫皇是何种类?这巴蒂斯果然有限邪门,绝对不能轻敌,化手成爪,低吟道:“死纹绞杀!”,整个人的身体上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霜魂,挣扎着盘绕在双手之上,如同冷雾化作的藤蔓,缠在干瘦的手臂上,整个人又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只不过这一次,身后还带着几缕白色的虚影,人到影未到,影到人已去,虚虚幻幻,假假真真,如同无形物质的百鬼霜魂,散布在冷清的夜色中,贪恋人世最后的温存。
巴蒂斯也不敢大意,抬起冥红,随影斩去,却只是把空气中的白色霜魂打得散乱了,弥散在空气中,化作寒冷的雾气,缭绕之间,黑色静谧的小街道上,如同死魂鬼界般死寂荒凉,又如同飘零仙境般冷清凄冷。
几刀斩过,却发现阎勒如同凭空消失,毫无踪迹,只留下无尽的白霜,巴蒂斯微微一笑,鼻子轻轻前探,嗅了嗅,向着一处稀薄的白雾重重斩击,噌的一声,阎勒身体向后一沉,头上的白发被斩断了几缕,再过半寸,就是自己的额头,可谓十分凶险,可纵然面对如此危机,阎勒的一只手却仍然到了巴蒂斯胸前,正要捏向巴蒂斯的脖子,除了回刀挡住,几乎避无可避。
巴蒂斯急忙回刀挡在颈部,想护住自己的脖子,阎勒见到冥红横在手的前面,毫不躲避,一只手直接握着了冥红的刀刃,一股寒气瞬间传遍巴蒂斯的全身,极寒之下,如坠冰窟,巴蒂斯纵使身怀异能,却也无法忍受如此寒气,终于松了手,阎勒提刃回手,向后一撤,重新握回了冥红,睁开了眼睛。巴蒂斯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蓝烟雾,微微一笑:”有点本事!“
说着,全身化作虚影,像一具幽蓝色的魂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镰刀,正像一个勾魂使者,闪烁着幽幻的光影。
骆亚神识中的湿婆忽然开了口,“这是蓝魅鬼蝶!他也是虫皇?”
原来这蓝魅鬼蝶也是虫皇种之一,善用蝶粉,迷惑人类,只是不擅战斗,也正是因此,神力不足,未能达到封神之位。虽然如此,若是虫蛹附在人身上,绽放蝶翅,倒也是能操纵蓝焰,虫粉迷香,绝非城外数以百万计的甲壳异虫凡种可比。再加上巴蒂斯天生异能,一个鼻子能分辨几乎所有的味道,远远超过人类所及的范畴,更是沉迷于制作香水,颇得蓝魅鬼蝶的喜欢,两相结合,更是融合出不少特殊的虫粉迷香,在西部都城,更是有香水界皇子,蓝蝶巴蒂斯的美名。配上精心配制的香水,掩盖了身体上的虫族气息,更是瞒过了无数的皇族重臣,逍遥于西部诸城,权利的触手可谓波及甚广,到了玛丽女王城之后,更是沉迷于这里血腥自由的感觉,用着玛丽女王源源不断的原材料供应,为玛丽女王专职制作起了香水,‘爱神’和‘安琪之吻’,都是他的成名作品,更是让巴蒂斯的名声享誉整个西部都城。
身上散发着阵阵异香,手里的蓝芒镰刀隐隐带着幽蓝色的鬼火,背后的蓝色礼服,撕开了两个口子,露出了一双亮蓝色的蝴蝶翅膀,左手一捏,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手里缓缓燃烧,一张贵族气质的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好想试试?看看死神的魂魄美味么?”手里的镰刀发出阵阵幽鸣,仿佛在渴求甜美的灵魂。
“不自量力!”阎勒重握手里的冥红,无数的苍白冤魂飞舞环绕,像一株血红的魔花,吸引无数的蝶蜂。
几乎同时,两股苍劲的阴冷之气相互碰撞,浓郁的杀气缓缓激荡相容。
巴蒂斯优雅洪亮的声音缓缓沉吟,一字一顿,“蝶,舞,映,月”,蓝色的火焰伴着蝶翅翩翩而舞,幽蓝色的镰刀在黝黑的街砖上道道划刻,绽放着鬼魅般的蓝芒,弯弯的月牙如同苍冷的月辉,幽蓝的鬼火静静环绕,虽然是致人于死的杀技,却也优雅如蝶,翩翩而舞。
阎勒手握冥红,身上散发着灰黑色鬼纹中的浓郁的煞气,红色的刀纹如同凝固的鲜血,赤红艳丽。冰冷的刀锋震荡着凄厉的刀鸣声,身形飘忽如鬼,如同残影,嘶哑的喉咙发出一声沧桑的低吼,正是黯甲龙蝎释放了死神之力,让阎勒得到了第二级能力,‘千魂噬咬’。
镰刀与冥红相碰之际,仿佛百鬼禁声,千魂沉寂,无数的蓝色火焰激荡而出,整个漆黑的街道如点亮了一盏幽蓝色的街灯,所有的橙黄色火光似乎都在那一刻黯淡下来,像失去了魂魄般眨着干涩的眼睛。无数的白色冤魂痛苦地扭曲,围绕在巴蒂斯的身上,疯狂地撕咬,任由蓝色的幽火燃烧虚无的灵魂也毫不退避,仿佛无所顾忌,甘心化作冥红饮血的祭品。
巴蒂斯再也无法装出优雅的神态,剧烈地抖动,痛苦地哀鸣,蓝焰如同失去了控制,在身体上喷涌而出,绽放着绝命的色彩,背后的蝶翅如同陈腐的墙壁,片片凋落,身上散发出恶心的腐臭,再无沁人的香气。
巴蒂斯仿佛陷入了疯狂,手里的镰刀拼命飞舞,却始终无法斩尽无数冤魂的撕咬,仿佛那些被他残杀的女人都到了他的眼前,撕咬着他的肉,叫嚷着“去你的香水,还我的命来!”又好像无数的贵族,拖着残缺的肢体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痛苦地呜咽,“滚你的毒药,恶心的骗子!”
看着巴蒂斯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狼狈的如同街头的乞丐,蓬乱的头发,破烂的礼服,鼻子一呼一吸,还在贪婪地吸着空气中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气味,看完了眼前的千魂索命,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梨奈摸出了自己衣服里的香水瓶,向前几步,把这瓶装在精致玻璃里面的香水打在地上,浅黄色的香水慢慢流了过去,流到了巴蒂斯的鼻腔里,没有剧烈的咳嗽,也没有抽搐的反抗,就这样永远,沉寂在了他所制作的香水里。
空气中带着梨花的芬芳,却嗅不到醉人的香气,因为再美妙的味道,也无法掩盖灵魂中的污秽。
巴蒂斯和那只蓝魅鬼蝶,像一朵凋零的幽蓝色花瓣,散发着肮脏的臭气。
黑色的城堡已经近在身前,似乎罪恶的蛆虫就在这些黑砖的深处蜷缩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巴蒂斯被千魂索命,看着三人缓步踏进,对于这一切,似乎也并不着急,披上斗篷,把自己罩在一个巨大的眼镜蛇纹里,踏下阶梯,斗篷里黑蒙蒙的,看不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