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二人之间酝酿。
四野一片宁静,没有风吹木叶的沙沙声,只有偶尔一两声清越的鸟鸣在山间回荡,重重叠叠,渐行渐远,使整个暮色之下的世界更显得幽静空旷。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是来找我的?”
“是的。”她抬起了头,脸上的绯红已不再,那一瞬的惊艳如昙花一现。
“为什么?”他很认真地问。
“师父让我来的。”她同样很认真地回答道,只是答案让人有些无奈。
“我是说,你师父为什么让你来?”他揉了揉眉头,感觉有些头大。
她没有回答,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似乎在看有没有其他人,然后转过头,收回目光,轻声道:“可以换个换个地方说么?这里好像不太安全。”
他看着她警惕如小兽的行为,不觉想要发笑,不过他忍住了。她不是他第一个见到过的少女,不过却是他见到过的最单纯的一个,洁白如纸,一如她身上穿着的雪白色的衣裙。
他又看了看她腰间的木牌,沉吟了片刻,道:“不如去我家吧,那里应该安全。”
“去你家?”脸上露出惊讶,随后变为犹豫,“这样……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他嘴角掀起一抹微笑,“来者是客,你远道而来,我不请你去我家坐一坐也说不过去。”
她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便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定了。”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
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嗯。”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夕阳西下,血色一挂。
她和他一起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极远处,有残阳半隐半现,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她自北方来,遵循师父之命,来到南方此山中寻找“空”字剑后人,然后她碰到了他。虽然从见面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代表他身份的“空”字剑,不过她相信她没有找错人。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她在脑中默默回想着师父说的关于他这一脉的信息。
“空”字剑一脉,天下六大剑脉之一,曾为人界护道剑脉之一,然而在数十年前遭遇重创,子弟剧减,如今……
“只剩我一个了。”少年微笑着,语气听不出是落寞还是什么,“刚刚你问我空字剑的后人是不是都是我这样的,现在我告诉你,不错,你说对了。”
说着,少年对她灿烂一笑,清新如清晨刚刚照射在大地上的阳光。
少年名叫司空宁夜,这是师父告诉她的,“空”字剑的由来也证实因为“司空”这个姓。事实上,六大剑脉的名字都是由各自剑脉执掌者的姓氏决定的。
她看着少年的侧脸,脑中出现一个想法,觉得他的名字好像跟他有些不合适。拥有如此阳光的笑容的人,怎么名字是夜呢?夜多黑啊!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有声音忽然间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看,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忙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向另一边,似乎是在欣赏山景。
片刻后,她轻声答道:“伊颍。”
“哦,我叫司空宁夜,你叫我宁夜就好了。”少年微笑道,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里,留下些烧了半边天的晚霞,散发了一阵余热之后,最终也敛了光芒。
他们来到一座木屋之前时,星光已经接替了晚霞,重新将世界笼罩在了另一片宁静之中。
木屋修建在一个山坡上,背倚着一棵大树。大树极为粗壮,枝繁叶茂,翳密的树荫几乎能撑住整片天,让人毫不怀疑若是躺在下面,没有一丝星光能够透过枝叶缝隙筛下来。
此时,木屋前,草坪上,一位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打盹,摇椅随着晚风缓缓摇着,老人的头也随着摇椅轻轻点着。
“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么?”她有些疑惑。
“对啊,师父老了,很久以前就隐退了,现在自然不算是空字剑脉的了。”宁夜一边向她解释道,一边向摇椅上的老人走去,喊着,“喂,老头子,快醒醒,来客人啦!”
闻言,前一刻似乎还睡得极香极沉老人一下从从摇椅上弹了起来,目光落到宁夜身上:“臭小子,兔子呢?我让你打的兔子呢?你……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平时让你练功你不好好练,现在知道后果了吧?连只兔子都打不到……”
老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长吁短叹了良久,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嗯?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好啊,臭小子,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原来是……”
听着老人恨铁不成钢的抱怨,虽然没有明确把话挑明,她的脸还是没有任何意外地红了,红得惊艳,如不久前消失的满天晚霞,只是此时天色黯淡,没有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