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可怕巨大的身躯重重压倒了丹砚威,脑袋埋下的同时身子颤了颤,紧接着发出一声低吼便不动了,只剩下呼吸时身体微微起伏,这头狮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我飞快赶过去,只见它的双眼呆滞,一副昏死状。
身后一阵脚步声赶过来,两个手持猎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朝这边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瞧见一动不动的狮子,确定它已无攻击性立即拖到一旁,十分费劲。
躺在地面上的丹砚威久久凝视天际,半天才眨动双眼晃过神来。
“丹砚威……”
我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他缓缓移过双眼望向我的脸庞,从地面坐起身来扭头盯住旁边中了麻醉枪的狮子,我立即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拥住他,倘若下一秒看不见他,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刚刚无论何种情景,他总是叫我先走或者推开我,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没事了,别担心。”
他的手拂过我的脸庞,温度很低,仿佛没有血液经过。
“住手!”
丹砚威猛地冲旁边喊了一句,我忙望过去——
吓!一个人举起猎枪瞄准狮子的太阳穴正准备开枪。
迅速起身跑过去紧紧握住枪身,丹砚威不准他们射杀狮子,尽管刚刚差点落入狮子口中,但他依然巍然屹立在猎手面前。我也跑过去,站在狮子面前摊开双手阻止对方下手。
“你们走开!”
其中一个人恼火地用英语驱逐我们,瞧见我的左口袋冒出一个小脑袋,两个人大为吃惊,我忙将袋鼠宝宝的头按下去~~~
经过几分钟的僵持,他们终于率先妥协放下枪支。
“嘿,我叫坦布,很高兴认识你,一起到那边坐坐吧,喝点酒暖暖身子,”一个人忽地改变脸色对我们友好起来,回头冲另一个人喊道,“苏伊,你拣点柴火过来,我先去生个火,和两位东方朋友好好认识下。”
丹砚威将信将疑地被他揽住肩膀朝某个方向走去,只留下苏伊独自留在树林之中,我们渐渐远离那只可怕的草原之王。
啪!
一声枪响止住了所有人的前进脚步,丹砚威回望向身后一片黑暗丛林,震惊的脸上挂满了难以置信!他急速抓住坦布的领口,全身的愤怒统统显现在紧攥的拳头上面——
“该死的,下一秒人类也会像这样被屠杀灭口,你们懂不懂!”
“放开他!”
后面一把枪冷冰冰地指着丹砚威的肩胛骨,苏伊回来了,那把刚刚解决雄狮性命的无情武器重新威胁人类性命,真是杀人不眨眼!
“拿掉你的脏东西少碰我!”
丹砚威头也不回地严厉警告,此刻情形严峻万分,稍不留神,开火势在必行。
“不准用枪指着他!!!”
我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奋力用手推开枪,丹砚威立刻松开坦布将我护到身后,独自面对苏伊。当苏伊再次举起枪托时,坦布立刻喊道——
“伙计们友好一点,别搞成一团糟!来,都坐到这边来。”
坦布不予计较地拉着苏伊走到一个开阔场地盘腿坐下,从大布袋中掏出打火机开始生火……
火光下,大家坐在一起,但是气氛有点怪。苏伊盯住丹砚威,丹砚威盯住苏伊和坦布,我望来望去,最终将目光投入火光中。
干枯的树枝烧得劈啪作响,非洲的夜晚与白天截然不同,温度骤减,对面两个人裹着大衣,我和丹砚威各自身着一件单薄T恤,坐在火堆旁边才感觉好多了。
“来,喝点烈酒,喝下之后就不会觉得冷。”
瞧着我俩瑟瑟发抖的模样,坦布递来一个扁壶,我条件反射地接住立即得到丹砚威的白眼,呃……赶忙将扁壶还给坦布,我摸了摸头发。
“怎么了?”坦布接住递回的扁壶不解道。
“我,我不会喝酒。”我撒了一个谎。
“哦……”他点了点头明白道,紧接着话锋一转问别的问题,“你们在哪儿抓的袋鼠?”
啊!!!我赶忙碰碰口袋,鼓鼓囊囊的,袋鼠宝宝正在里面睡觉。
“不准打我妻子、孩子任何主意!”
丹砚威狠狠盯住对方警告道,刹那间我的脸蛋唰地全部红透。笨蛋,那种话确实叫人感动,但似乎有点问题,刚刚死也不答应的人到了关键点上倒是认真起来。
“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我们马赛族人一直在这片土地生活,与马赛马拉的动物们和平共处,刚刚你们可能误会了,那头狮子最近总是骚扰我们村落的牲畜,牛羊数目天天减少,今天终于逮住它了,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听完坦布的解释,我的心头拨去一片乌云。如果是害兽,除恶务尽可以……但为何却觉得不是十分心安。
“别信他,他在撒谎。”丹砚威义正言辞地用汉语对我讲道,“我以前去过马赛族人的村落,他们身披红衣,手执长矛,非常反感游客身上佩戴枪支。”
原来耳朵也会欺骗大脑,若不是丹砚威及时解释,我真会相信坦布天花乱坠的弥天谎话。任由他一个劲地说个够,我们一致盯住火堆,身体正在缓缓变暖。
“哦,我这里有玉米面、芭蕉、木瓜……哇,真丰盛,一起来吃东西吧。”
坦布从大布袋中一一拿出干粮与水果,看的人垂涎三尺,但为了保持高度警惕,我再次以吃饱为由拒绝那堆美味却隐藏阴谋的食物,坦布听后直摇头。
“真可惜啊,下次记得别吃那么多,我们这里的人可是非常热情好客。”
一股腥味传入鼻中,坦布望了望附近,瞧见什么似的立即惊奇大叫起来:“苏伊快看——那是齐纳老爷的骏马,没错吧?”
“是的,就是齐纳老爷的坐骑!”苏伊一起叫道。
这两位果然不是好人!!!我倍加小心地望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脸,脑海不断浮现‘小心’二字,丹砚威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他们,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男人的灵敏直觉~
惊讶并未持续太久,他们便沉浸在烈酒与美食之中,丹砚威和我抱膝坐在火旁一语不发地望着他们玩闹,始终不敢闭眼入睡,任由瞌睡虫拼命攻击。
……
终于让我们等到了对方呼呼大睡的时机!
丹砚威立即起身,现在轮到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让我转过脸慢慢走向一个地方,等待半晌,他终于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些衣服裤子,上面沾满了鲜血。
“去湖水那边,”他边走边说道,“我扒光了他们,朝他们身上狠涂马血,扑灭火堆之后,估计鬣狗、豹子一会儿就闻着气味过来了。”
啊???这么说那两人现在是一丝不挂!!!如果真是被丹砚威提及的那些动物们追逐,该是马赛马拉大草原一大何其壮观的裸奔画面呀~~~囧!!!!!!!
哗,衣物落入湖中溅起一阵水花吓飞些许飞禽,水旁肆意生长的金合欢绽放着点点金黄,丹砚威拉着我的手继续前行,我们必须迅速找到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拯救袋鼠宝宝。
顺着较宽敞的大道走着,必须时刻提防大型动物出没以及未知危险,幸好日头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无边无尽的大草原……
好不容易来到一条水泥铺砌的马路,双腿累得再也不愿意多走一步,坐在地面上,一辆满载贫民的大卡车稍微放慢速度,司机从无窗的驾驶舱内伸出大拇指冲后方指指,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爬了上去和贫民们挤在一起,活生生地成了地道的非洲难民。黑乎乎的脸,可怜巴巴的目光,衣服破了好几个洞。
没人懂英语,他们也无心听我们说话,我们只能听天由命,到哪儿算哪儿。大卡车到达一个地方刚停下,难民们自动地纷纷跳车,一窝蜂跑向前方一辆正要发动的大卡车,我们虽然不明白目的地是哪,但也跟在后头快跑抢占有利位置,爬上去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趋之若鹜。
一路上都是荒芜人烟的不毛之地,无法想象被撂在这种地方的艰难后果,难怪人们争先恐后换车,我们也夹杂其中,换了一辆又一辆,一整天都是爬车、乘车、换车。
BOMB!
一声巨响后,大卡车停了下来,严重超载导致爆胎!!!司机赶下所有人,换了一个备胎,始料未及之下,他居然抛下所有人径自开车逃跑了!!!
糟糕,这个人烟罕至的荒凉地只剩下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一些人使劲骂喊,一些人默默离开,人逐渐减少,最后丹砚威不得不拉着我离开众人重新寻找新的方向。
齐腰的野草疯长着,这是一个无人的山坡,希望翻山之后能遇见新的迹象,比如说见到现代建筑物或者一个新的城市……
好累啊,翻了两座小山丘,趟过一条不深的河流,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噢……山的下方是——
一座座盖满稻草的茅草屋形成的巨大部落令人震撼!缕缕青烟直入空中,这是一个有人类居住的村落。
兴奋指着眼前画面刚要开口,两柄长矛分别架在我和丹砚威的脖子上,锋利的矛头几近皮肤,叫人冒出一身冷汗。两名赤色皮肤的男人弓起身子,全身肌肉紧绷,脸上涂着奇怪的图案,脖子挂着骨质项链,下身围着麻织物,面目狰狞地瞪着我们,并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好像要我们去什么地方。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一大群同样装束的土著人从草丛中直起身来形成一个半包围圈,我们只有乖乖听从发落。
一边走一边被推搡,刚到达下方的村落中,土著人发出哇啦怪声,不一会儿,人们纷纷走出茅屋,将我们围在其中。
“他们想干什么呀?”
我与丹砚威背靠背而立,面对不断聚拢的人群,我们心存忧虑。
“大概想吃了我们。”
丹砚威的回答惹得我‘啊’地尖叫起来,人群纷纷后退,大概被我的声音吓一大跳。当我闭上嘴巴时,人群又围了上来,其中一名男子试图靠近我们,一跳一跳的走路方式引人注目,他的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懂,但是人们开始对我们露出猜忌的目光。
男子一晃手,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冲上前来将我们五花大绑,一根竹竿插在我们反绑的手后,我们立即被横抬起来架在一堆干柴上面,人们的情绪渐渐高涨,丹砚威被激怒了,中英文轮流交换骂道——
“快放开爷爷我,不许将我炖汤,否则我就把你们这些蘑菇种到地里面去!”
丹砚威的怒喝引来更多人关注,添柴的人更勤快了,怀里抱来一捆又一捆干柴,持续不断地朝这边送过来。堆积的柴垛令人不敢想象火势的强大,或许一点火,人便立刻化作灰烬!!!
一簇火苗‘噌’地冒起,哇啦不停的男子高举火把,每个人相继传输火焰,我惊愕地望着这古老的传统模式,不由得想起家乡的族人们,也许下一秒到了惩罚的时刻。
果不其然,火把的焰火随着土著人口中听不懂的吼叫摇摆不定,我们的生命掌握在他们手中,就像焰火随时有被掐灭的可能。
这时令我颇为费解的是——
丹砚威正朝身下的柴垛猛吐口水,郁闷~~~在我眼中,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到了关键时分,又孩子气十足了~~~
发觉无数双眼睛正在瞧他,他不得不停止无聊举动,吐出最后一口,扭眼望望我,我不知该对他笑还是哭,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当烤全人了。
“你怕吗?”他突然问我。
“要说实话吗?”我扭眼望着他。
“当然了!”
“怕得要死~~~”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变炭灰,头皮开始发麻。
“原来你是这副德性~”他忍不住嘲笑道。
“你呢?还不是照样怕得要命,刚刚拼命吐口水尽做些滑稽可笑的举动。”我一时冲动拆穿了他。
虽然这些人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可丹砚威还是很好面子地瞪着我:“怎样啊?换做是你肯定吓得尿裤子!”
什么话,我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屁孩吗?!!!
“照你的话,那我现在怎么一丁点事都没有?尿裤子的人该是你吧,说不定是大小便失禁~~~!!!”
“鸟脑袋你找死是吧?!”他怒不可遏地冲我吼道。
周遭人群吓一大跳,连送干柴的人都迟疑不定地站在远处观察形式,而性命攸关之时,我们居然在别人的地盘上打起了口水仗!!!
“放心吧,这次死都是在一起,谁也不会早谁一步。”我不禁嗤之以鼻道。
“你肯定死在我前面!鸟类一般比人类短命!”他也赌气了。
“不,是你这只恶魔先死,地狱正在呼唤你!!!”
“你嘴皮子痒痒了是吧?!”
“谁叫你先说我~~~”
“是你先说我!”
正当我俩争论不休时,一只火把飘到眼前,我和丹砚威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No!”
火把缓缓接近一根松树枝,火苗顺着树枝迅速展开一场迅猛的耀眼风暴!
火的热度由下而上奔腾四起,阵阵烈火直扑我们肚皮肆意妄为,忽而一阵倾盆大雨,不,是一桶水分别浇向下方的火堆,嘶~枯柴星火点点,飞向空中的黑烟着实慑人,可是手提木桶的人令我大吃一惊——米卡!
她的衣着打扮俨然一名土著人,只是佩戴的首饰更多,她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身后,看起来与别人稍微不同。
“五月!”
她惊喜交加地喊道,这时候,一名头戴华丽头盔,上面插满五颜六色天堂鸟羽毛的族长从让路的人群中走过来,黝黑的皮肤、脸上涂着灰白色泥土、穿着树皮制作的衣物,所有人神情庄重,米卡转过身去,兴奋地对他讲着我们听不懂的话,随后族长徐徐转眼注视我们,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丹砚威身上,久久凝视着。
“他在看什么?”被盯梢的人无法忍受此种目光,向我询问道。
“大概觉得你比较适合做烤乳猪吧。”我笑了笑。
“鸟脑袋,我要杀了你!”
“呵呵呵。”
……被释放的感觉美好至极,米卡拉着我的手愉快地晃啊晃,我们边走边开心聊着。
“我后来呀……被海水冲上岸,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搭了几趟顺风车终于回到了家,哈哈哈。”她快乐地笑起来。
“真是太好了!”我由衷替她感到高兴,瞧瞧四周陌生的环境好奇道,“这是哪里?肯尼亚吗?”
“不,这里属于埃及境内,没想到你们一路流浪居然来到了这个古老的国家,真有意思。”
“米卡,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她很爽快地一口答应道。
“为什么你会讲英文?在我所知道的范畴内,土著人极少会讲别种语言,比较喜欢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你……”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送我去国外读书,”她耸耸眉头,带着几分玩笑口吻,“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啊哦,”她发出一声惊叹,“大概他不希望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总是抛头露面的。”
几个茅屋出现在眼前,她打住话茬望向院子里头正在玩贝壳游戏的小孩子,见到我们的到来,他们统统跑向米卡,米卡也热络地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刚刚那位是我父亲。”她亲昵地摸了摸小孩子们的头。
“你的母亲呢?”好像没有见到。
“她过世了。”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丹砚威的表情差不多,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不说这个了,进来吧,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马上可以吃饭了,你们真会挑时间。”她尽显东道主之宜,盛情邀请着。
咦?我的头发被扯下,回头发现是丹砚威,他满脸充满讥讽神情:“学着点,脑袋空空的笨鸟。”
“为什么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喔,让我来回忆一下你干的好事——贪恋下毒的酒甚至怂恿我喝……”
不等他说下去,我立即打断道:“同一件事情总是反反复复提,揭别人的伤疤就那么有意思?你究竟抱着什么想法???”
见我认真起来,他也不高兴起来。
米卡扭过头来望着我们笑眯眯道:“你们在说什么?”
“吵架。”我如实答道。
丹砚威狠狠瞪我一眼,我亦不客气地回他一眼,两个人的眼神较量在空中发出咝咝电波。
米卡仍旧在笑:“哦,拌拌嘴不失为一种增进感情的办法。”
“谁要和他增进感情?”
“谁要和她增进感情!”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反对她的说法,随后相互瞪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