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惊胆战地望着丹砚威脸上可怕的神情,下一秒被狠狠推回墙面,不由得睁大双眼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别哭喔……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对自己喜欢到发狂的人做出什么事,你最好乖点。”
说罢,他的食指贴在我的唇边,清晰的瞳孔内印满我的身影逐渐扩大又缩小。丹砚威似乎濒临崩溃的理智边缘,食指收回来,靠近嘴唇轻轻一吻,他的一举一动快令我尖叫,但是危险的低气压像一把尖刀直抵我的喉咙静止发声。
“危险这种易碎品不适合你,只有我才玩得起。”
他的嘴角高傲翘起,全身散发的王者霸气叫人心悸!
恐惧在心底盘旋扩大,我生怕一闭眼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弈溟少爷!!!!!!!!!请等等!!!!!!!!!!!!!!”
这时候,外面一阵超级大嗓门引起注意,李管家正喊住脚步声骤然停住的人。
“这里是主人们的卧室,我们还是别找了!!!!!!!!!!!!!!”
“不,我一定要找到她。”弈溟坚决的声音令丹砚威整张脸阴沉得不像话。
“少爷,我们先回去吧,要是这家主人发现花秋时小姐遗忘在此,他们一定会派人送她回来,要不我们先留个讯息给他们!!!!!!!!!!!!!!!”
李管家的嗓门里永远装着喇叭,他的提议没有引起弈溟的做声,倒是丹砚威一脸得意的,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结果正中恶魔下怀!
弈溟冷冷丢下一句话便与李管家渐渐远离了我们——
“不用了,三天后,我亲自过来接她。”
“哎,老爷也是,派那么多事给您,连个假都不放!!!!!!!!!!!!!!!!!”
等一下,别走,我在这里~~~~~~~~
我着急地正要张嘴喊道,一只毛毛虫突兀眼前不停地扭动身躯,丹砚威瞪着吓人的目光,移动鱼竿。
“不想活你就尽情开口吧。”
左边是恶心至极的讨厌虫子,正前方是帅气逼人的恐怖恶魔,我牢骚满腹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钉在原地,听着弈溟与李总管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顿时感觉寒意四起,整个人又回到了恶魔的恐怖世界!!!
“看不出来你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嘛,果然是女王呢。”
丢开鱼竿,任凭毛毛虫在昂贵的地板上自由爬行。‘女王’二字被丹砚威说的格外刺耳,我紧咬住嘴唇盯住他。
他扣住我的下巴直接逼问道:“你呢,很喜欢他么?”
这个问题真是令人气急败坏,我恼火地盯住他不吱声。
“干吗这样看着我,说啊,很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怎么样?!!!”我神气十足地昂高下巴。
“撒谎~”他明晃晃地揭露道。
“没撒谎,告诉你吧,我最近才得知一个秘密——弈溟就是我老师的儿子!!!哈哈哈,我高兴极了,相认的时候还在地上打滚呢,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和他就是一起来这里度蜜月的,并且应邀过来拜访,没想到是你家,也好,你就见一见我们这对幸福的小夫妻,顺便祝福一下。”
我露出一排微笑的洁白牙齿,他震惊的眼内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目光——
“祝福,祝福……我诅咒你们统统去死!”
他臭骂道,显得很生气,但是我很得意,谁叫他那么目中无人。佩服起自己蹩脚的撒谎本领居然骗倒了他,但是下场可能有点惨。
“你那么喜欢他是么?度蜜月、小夫妻……该死的混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他死之前我要告诉他一句话——你是我的,我的!”
他愤怒地大发雷霆,按住我的手更加用力,就连我的皱眉也不在意。
“手好痛,你放开我!!!”我挣扎一下没有成功。
“你自作自受!”
“既然不喜欢我,干吗要紧抓住不放啊,你这个自私鬼,大恶魔!!!”我不禁痛斥道。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不放手,就算你骂我,我也心甘情愿当你心目中那个无敌大坏蛋,因为那就是无可匹敌的存在,哼!”
啊,这只恶魔……完全走火入魔了。
眼底瞟见毛毛虫一点一点蠕动身子朝这边爬过来,我吓得惊慌失色——
“虫子,虫子爬过来了!!!”
“对,弈溟就是只死虫,叫他爬过来,尽管爬过来啊!”丹砚威依然沉浸在深深的气愤之中。
“不要过来,快走,啊~~~”我不断相互跳脚,眼睛直盯住脚下那只肥肥胖胖却身带剧毒的虫子,一颗心悬在半空。
“闭嘴,你在维护他吗?!我连骂他都不行啊,你就那么喜欢他?”
天啊,我简直是欲哭无泪,我们自说自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不是的,是虫子爬过来了!!!”
我极力向后退,但是丹砚威使劲按住我,毛毛虫顺利靠近我的脚趾,离肌肤之亲仅剩一厘米。
“啊!!!!!!!!!!!!!!!!!!!!!!!!!!!!!!!”
我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丹砚威这才惊醒过来,低头发现状况之后,迅速弯身用手抓住恰巧挨住我脚趾头的毛毛虫,或许是被刺了一下,他发出一声低呼,不过并不怎么害怕,将毛毛虫用力摔在地板上,搬起一张凳子对准目标砸了下去,毛毛虫就这么生的稀里糊涂,死的粉身碎骨,连清液都流出来了,脑袋与身子整个分家。
“该死的,蛰了我一口,”他紧握住手指头朝我走过来,用脚踹踹早已瘫坐在地面六神无主的我,“别哭了,已经死了,你看!”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使劲哭着,整个人像是陷入海水中,总也哭不够。
“胆小鬼,未免也胆小过头了吧~”他鄙夷地嘲讽道。
见我压根不回话,他不耐烦地恫吓道:“在哭,我继续抓虫子过来喔。”
“哇~~~~~~~~~~~~”
我不禁仰头哭得更大声了,他无计可施地挠挠头皮,在我面前焦躁地踱步,想破头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他不得不蹲下身,瞧着哭成大花脸的我直皱眉头。
“别哭啦,好烦人!”
最终,他盯住不停哭泣的我看了半晌,愁眉苦脸地叹口气,脑袋耷拉胸前,实在拿我没辙。
抬起头,盘腿坐在我面前,他忽然伸手温柔地抱住我:“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不,有些是故意的,但没有一丝恶意成分。惹哭你,真的真的不是出自我本意。刚刚确实有点过分,下次我会注意的,别往心里去好吗?虫子有没有咬到哪里?告诉我,我给你上药。”
没有得到答复,他静静坐着,一改反常听着怀中的我一直发出刚刚说很烦人的哭声。
“脚……”
收到我的提示,他连忙询问道:“咬到了脚是吗?”
我点点头,他仔细查看一阵,手刚碰到我的小腿,我立即加大音量纠正道:“脚趾头!”
“你喊个肾,耳朵差点聋了……”他不悦的臭骂道,但是一触及我的难堪脸色,接下来的话全部以笑眯眯、甜滋滋的形式快活转化,“喔……我看看脚趾头这里……应该没问题啊。”
“呜!!!”
“哎呀,哎呀,知道了,我重看一遍!”他抑制不住烦躁,低声吼道。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还硬要将自己假扮成妙手回春的神医郎中,对准我的脚一阵胡乱按捏之后,还要散发出以人为本的仁爱关怀——
“是这里吗?是不是这里?笑什么,说话啊!”
“哈哈哈!!!”
“找死啊,我辛辛苦苦在这里替你的臭脚按摩,你笑的很开心是吧。”
“放,放,放手~~~”我急忙催促道,脸上按捺不住笑意。
“不放,既然你很舒服,我就服务到底!”他撇撇嘴不愿意道。
“放手~~~快停下来~~~”
“就不~”
“放手,你按住我的笑穴啦!!!!!!!!!!!”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肚子里的筋快笑断了。他傻傻地愣在一旁,下一秒立即躺在地面抱住肚子笑成一团。快活的笑声铲除了两人之间一些隔阂,整个房间内全部飘荡着温暖的笑逐颜开。
……
他死皮赖脸地躺在我的大腿上,任凭我如何驱赶就是不离开。
“少罗嗦,不走就是不走,快点上药。”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凑近我眼前,我推开一些,他立即不满地咕哝一声,像个小孩子似的。
“老实点,否则我就枪毙你这根手指!”
拿起一只喷剂,我得意洋洋地瞄准他那根伤口浅薄的手指。他听见我的话开心地乐了,弯弯的眉眼像是两道幸福的拱桥,真是个小孩子,也爱听可乐的话。
“哎,轻点行么?好痛!”
他低呼道,我却严厉盯住他,仅仅是药水喷洒他的手指头就呼天抢地的,眉毛都皱起来了,这人很会演戏嘛。
“根本就没痛。”我忍不住戳穿他的谎言。
他的痛苦似乎是真实的:“不痛你试下,那只臭虫的毒液开始发作了,哎哟~”
“真的吗?我,那我应该怎么办?”
“替我把毒吸出来!”他不假思索道。
我却万分震惊:“为什么!!!!!!”
“电视里都这样演,肯定有可取之处!”
“但是万一不小心把毒吞下去,我就没命了~~~”
“死就死呗,我鼓掌欢迎。”
“你——”
这只没爱心的恶魔冲着我激动的脸庞调皮地笑笑,我气鼓鼓地盯住他,两种截然相反的神情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可思议地杂糅在一起,或许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是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的。
替他上完药,我还得负责将药箱放回原处,这个只会差遣人的坏蛋正心满意足地躺在我的腿上闭眼假寐。
“起来,我要放东西回去。”我动了动脚,这只恶魔真沉啊。
“你别动。”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一个翻身居然将我压在底下。
“你干什么???”
我紧张无比地注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这个样子太暧昧了,但他却很镇定地望着我,一双眼睛不避不闪。
“告诉我,你当初说过嫁给老师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我刚要开启嘴唇,他再次追加一句慎重强调道:“不许撒谎!”
“当,当……当……”我咽了咽喉,脑袋里拼命在想该如何接话。
“再不说就真把你脑袋当了!快说啊!”
“当然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他赶忙压下我的三根手指,并且盖住我的嘴巴直骂道:“我本来就不希望是真的,你还发誓,脑子进水了!弈溟——究竟是不是你老师的儿子?”
这个问题连我都没想过,虽说刚刚只是胡编乱造,但是没想到他居然相信了,松开手,他极其认真地注视我。
“当,当,当……”我试图以极其缓慢的声音延长思考时间。
“你是想早点去当铺?”他危险地眯了眯双眼。
“当当当当当当当,钟敲了十下,是不是十点钟了?”我急忙转移话题,并且四处寻找墙面的时钟。
“哪来的钟声,你只长一只耳朵吗?!”
“真的,我听见了钟声~~~”
“即使是,也是为你鸣起的丧钟!”他恶狠狠的目光吓坏了我,“我没时间和你打马虎眼,你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好像结果没一个对我有利……”我觉得这是道死题。
他笑了笑,但是笑容很可怕,猛然喝出一句:“快点回答!”
“是,是又怎样啊?你问一百遍、一千遍,答案都是YES、YES!!!”我被激怒了。
他不出声,唯独呼吸拍打在我脸上,眼中的神情难以捉摸,他的沉默令我有一丝紧张,夜晚是一种可怕的化学剂,既可以催化,又可以还原,甚至可以毁灭……
“别嫁给他。”
丹砚威的声音里捎带着焦灼与期待,我惊异地望着他的种种表现,不知道否定的下场是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必须嫁给我。”
“这根本就讲不通。”我扭过眼去,回避他灼热渴望的双眼。
“一点都不矛盾,难道你没发现,无论在哪里,我们也不会离开彼此,这是注定的会在一起!”
“这次只是巧合而已,再说了,是你先丢下我不管,而我却被弈溟视为真正的朋友珍视着,你们真是——天壤之别!”想起这个,我就很生气。
他微微愤怒起来:“别拿我和他比较。”
“那还要怎样?难道要我笑着感谢你的无情抛弃,我应该感激你吗?!!!”
“不是的,我也是倒霉被父亲抓回来的,根本不是我主动离开中国!”
“你撒谎!!!”我直言不讳道。
“要是我撒谎,你可以用刀剖开我的心脏,看看那里究竟是真是假!”他的直白令我有些无所适从,但是眼内迅速闪过一丝悲怆,“算了,可能真的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无法回中国,无法和你在一起。你嫁给老师的儿子……弈溟吧,就算我会恨你一辈子,但还是希望你一辈子幸福。”
他的眼内灌满了浓浓的悲伤,就像起初丹琦将军因为我的歌声浮现的异常悲切,两个人为什么都会伤心地无可自拔呢。
“你又开始捉弄我吧,捉弄一个人就那么好玩?甚至不惜动用全副表情也要使我上当,真的就那么好玩?”望着天花板,我极力抑制心中的悲愤。
“我的父亲很希望我呆在他身边,我并没有说假话。”
“真是一个孝子,你很爱自己的父亲么?”
想起这句话,我顿时想起在海蜃时,他问我‘是否爱海蜃的子民’,没想到,时过境迁,我们对调了一下彼此之间的处境。
“嗯,我从小到大爱着他。”他轻声叹息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当爱情与亲情角逐时,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可是,我爱你,”他的目光洒落在我的脸上,“你是我的唯一与全部,我觉得自己爱你爱得快要发疯!”
我开心地笑了笑:“可惜你只能选择一样,没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去选。”
他的眼神犹豫不定地望着我:“我想选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顿时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选择是什么,更能理解你,别再说了,起身吧,去做一个真正爱父亲的人,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况且你现在已经做到了,不需要悔恨。”
说完这些话,我相信,如果他再不起身离开,自己真会哭出声来,不能在他面前咬紧嘴唇,只能轻柔微笑着。
他目不转睛盯住我:“为什么你不挽留住我,我希望你说永远和我在一起之类的真心话,为什么你不说!”
“我说了会有用吗?现在已经是获得的结果,你还要自私地听我说多少句?”泪花从脸庞滑落,“就像现在,你只会让我哭,让我怀抱着无数次击败自己的破碎思念,在异国他乡看见你。这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却那么地艰辛,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在我夜夜痛苦呻吟的份上,才施舍给我这个支离破碎的梦。你别对我那么残忍好吗?至少让我带着仅剩的一点尊严回去细细回忆你的脸、你的笑容、你的全部全部……”
空洞的双眼内汩汩流出泪水,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尽管不能如愿以偿,但是至少能够说出真心话,这就够了,够了……
此时的丹砚威并不比我好多少,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发出啪嗒一声,朦胧的视线当中,他的双眼内布满了涟涟热泪,红透的眼眶全是清澈的微笑——
“你的泪都流到我这儿来了,所以止住悲伤,止住啊……不然的话,我只要稍微用力地爱你一下,便会忍不住弄痛爱你的那颗心。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但是现在,直到明天的到来都别离开我,好吗?”
他的清泪与唇一齐停留在我的唇上,我们拥住彼此的心意绝不逊于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未来,只是比过去更期待的现在,过去一直不曾想过的现在,成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