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贵重的提箱在众目睽睽之下装走了弈溟的金色徽章,谈际冉宣读了第二份会议决定,而我最终获得了自由,期限暂定收到警察局的诉讼状到来的前一日。假如BT班主任起诉我,那么从收到诉讼状这天起直到动身去警察局接受询问的这些日子,我必须无条件地进入学生会大楼的反省室,换句话说,开始漫无天日的关押……唉,真是烦恼。
当自己安然无恙走出审讯厅时,许多学生在背后指手画脚,夏晴、敏茵、露以朝我飞奔而来,大家既激动又高兴,夏晴嘴巴周围还留着一圈矩形胶布印,笑起来时脸有点怪。看见她们,我很开心又很担心。算了,该来的总会到来,勇敢去面对,相信乌云过后是晴天!
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我们身边,我迅速跟过去道谢:“谢谢你。”
弈溟微微回头看下我,停在学生会大楼前的空地郑重道:“没什么,以后你要当心点,尽量和别人一起走,以备……”
他没有说下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此刻心照不宣,不约而同沉默着。当我瞥见他的胸口除了刻有名字的白色徽章,金色徽章已经荡然无存,心中不免愧疚十分。
“你的徽章……”我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他眨了眨双眼不在意:“别想太多,去洗干净手。”这时候他瞧见了我手上的血迹,依然替我着想。我甚是感动,点点头。
“弈溟!”
身后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是褚蔺涛,独自一人走出大楼,身后不见康美婧与谈际冉。走近我们,褚蔺涛看看我,移回目光直视个子与他差不多的弈溟。
“有点事,找你谈下。”
“什么事?”弈溟似乎没有动身的打算,也不介意我在旁边聆听。
“先回去再说吧。”
褚蔺涛却十分在意,转身走进学生会大楼,弈溟看我一眼随即走了过去。
待他走后,学生们又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巴不得冲上前踹几脚解恨,但是碍于校规只好束手作罢。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四个女生匆匆离开,我特意去水池洗干净了手,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回到教室,里头正热火朝天讨论着,声速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绝对优势超过了牙买加博尔特的一百米、两百米世界记录,大家看见我们一行人进来一律缄默,我亦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走回座位。
教室里除了沙沙的翻书声,但是大家的眼球都高度集中在我这里,我的视线集中在落在抽屉里的手机N个未接来电——
09:18八个八
09:20八个八
09:23八个八
……一共是18个。
哐!
教室门被猛砸响的声音惊醒了专注看手机的我,抬起头来,几个别班学生经过时刻意凶巴巴瞪人,教室里停止一切事情,同学们纷纷扭头注意外头动静,之后一片怨声载道扩散开。
不用猜也知道那些人针对谁,已经开始发起攻击报复了?下一轮准备在哪儿展开……
沉不住气的夏晴气呼呼地推开同桌起身出去,站在教室门口不顾现在是上课时间毅然张口大骂道——
“有种统统回来再砸啊,有种回来,回来!!”
“好恐怖。”一道较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夏巫婆你干吗,泼妇骂街?”化作灰也认得的声音。
“阿威,不准你说晴晴,她做的任何一切事情都对~~晴晴,你是呼唤我回来吗?”
声音刚落,阿辉深情款款的立在夏晴面前,身后是无法进来只能干瞪眼的丹砚威,阿D无可奈何地摸下脖颈,径自一笑。
这时的夏晴早将刚才的义愤填膺抛到九霄云外了,美美地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不是的~~”
“那是什么呢??”
“我在骂人~~”
“哇哦,你骂人的姿势好美丽!!”阿辉赞不绝口道。
再也无法忍受的丹砚威一把推开两人,拼死拼活挤了进来,不住臭骂着身后的甜蜜情侣——
“你俩要是蚊子的话,我一掌拍死你们!闪开,不要挡在路中间!”
丹砚威挤了进来,阿D紧随其后。当阿D经过敏茵身旁时,又一对甜蜜情侣陷入了你侬我侬之中,阿D站在敏茵旁边轻轻说话,全然不顾其他同学的异样眼光。
现在只剩下一个径直来到我面前的丹砚威,他上下打量我一遍,微皱眉头稍显不耐烦,看看我,再望望身后的人,手指在我和阿D之间划来划去,他想说什么?我抬起头来望着模棱两可的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阿辉恼怒成羞的声音——
“KAO,敢封你的口!!晴晴,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抽死他!!”
很快两人消失了。
这时另一道温柔的声音细心问道:“敏敏,你有没有事?”
“不,不,没有,谢谢你收到我的短信立即赶来。”前方的敏茵赶忙摆手说明道。
晴晴???敏敏???好像只剩下我了,丹砚威会称呼我什么呢?鸟鸟,脑脑,还是袋袋???我不禁抬起头来望着伫立眼前的高大家伙,但是……
“鸟脑袋,你的尸体还在啊!”
丹砚威~~~~~我恨死你了~~~~~~
“谢谢你特意回来替我收尸,我的尸骨未寒。”我没好气动动嘴皮,再也不想多看他。
“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嘛,什么玩意!”
他莫名发起火来,抄起一本书朝桌面狠狠扔去,响声瞬间惊动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干什么啊?我愤怒地望着大发脾气的人,前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惊涛骇浪,总是喜怒无常的,面对他,自己必须具备两个肺、三个肝、四个胃、五个心脏!!!
刚刚好不容易从一场风暴中走出来,现在又要卷入另一场毫无缘由的事端中,我想依自己的性格是无法忍受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要是你不高兴,可以不用出现啊!反正你来不来,结果都一样!”
“你说什么?!”他挑起一道眉。
“我说结果——结果就是——我现在平安无事的站在这里与你无关,你大可以从哪儿来便从哪儿回去!”
他的眼睛明亮十分,晶灿的瞳孔逐渐扩大,目光里充斥着复杂的神情。
前方的阿D回头接住话茬:“回去?不可能啊,我们……”
“别说了!”丹砚威止住他的话语,坐下身来,思虑万千。
此时,弈溟走进教室,从他走向座位的时间内,丹砚威一直扭头盯住他,突地起身面向一组最后一桌直直走过去,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坏。我赶忙跟过去,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果然,丹砚威一开口便是出言不逊的破口大骂——
“我看你极度不爽,你很喜欢黑色吗?今天我要让你五颜六色,当众挂个满堂彩!”
说罢,举起拳头抡向弈溟的头部,我死命抱住丹砚威的腹背将他拖开来,但是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拖不动,只好叫附近的同学帮忙,这些胆小鬼没一个敢上前来,只有匆匆跑来的阿D帮我一起拖住冲动的恶魔。
丹砚威大口呼吸着,胸口此起彼伏,弈溟坐在位子上冷冷睥睨他,眼神倏地尖锐。
“出来,别窝在里头像个孬种,是个纯种爷们就跟我到外面去干!”
丹砚威伸手对准弈溟大声挑衅,前倾的身子像要尽力扑倒任何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阿D极力拉住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看弈溟的目光并不太友善。
“不敢吗?原来你那么逊啊,嘁!”丹砚威不间断地吐出谩骂,好笑地盯住动也不动的弈溟,“你干嘛做男人,真是浪费!以后我见你一次就指着你的鼻子说——弈溟,无能喔……”骂人的家伙肆意笑道,抹一把鼻子以示轻蔑。
为什么要把所有怨气发泄在弈溟身上,此时此刻我无法理解丹砚威,他做事真是火急火燎,一点理智都不具备。再也听不下去的人——我在眼神结冰的弈溟正欲起身之际大喝道——
“够了,你打架找我好了,我彻底奉陪,现在就去!!!”
说完,我拉着表情依稀恍惚的丹砚威朝教室大门拽去,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我费足九牛二虎之力拉出了犹如殡仪馆的教室。
“说什么蠢话,你以为自己有两个人,一个等死,一个复活吗?!放开,我还没找他算清楚账!”
一路上,丹砚威坚决要回去,我简直是依靠软硬并施才勉强吃住这头大恶魔:“如果你回去,就永远别想见到我!!!~~~”
“不准说回海蜃之类的屁话,否则我在这儿掐死你!”
“你敢!!!”
“你不回去我就不掐。”囧,明显气焰削减了一些。
瞧我一直拽人上楼梯,他握住栏杆不肯走了:“你带我去哪里?”
我停住身形,给他两种选择:“你说吧,上还是下?”
“什么上下?”他耐心缺缺道。
“两个方向,选吧。”
“我知道你打什么馊主意?”
“快选,不然我走人了!~~~”
他瞪着我,微扯嘴皮道:“上。”
“噢,那就继续走吧。”
“你还没说那是哪里?”他抓住栏杆不松手。
我静静回头一望,悠然道:“天堂。”
他满脸费劲,但还是跟随我的脚步朝上爬去。快要接近顶楼,他想到什么突然问我。
“上是天堂,下……该不会是地狱吧?!”
“是的。”我直言不讳道。
“果真是!你这只该死的鸟脑袋,想咒死我啊。”
“我觉得上面说话比较方便,下去的话还不知道选哪里~~~快点上来。”
……
推开顶楼一扇小门,整个天空都是浮云飘动,满山的金黄色向日葵令人心情舒坦,丹砚威低头跨进来,清风吹起他的发丝,他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微红的面庞不在凶神恶煞,大概是美丽的大自然理顺了他的坏情绪。
我与他到达了宽敞的顶楼上,他双手肘撑住护栏,我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严肃的像个战士。
他忽地伸手捏住我的脸蛋:“你脸上的水泥干了~”
这个坏家伙,你的脸才硬呢!我推开他的手,吸足一口气一本正经告诫道:“不准你和弈溟动手打架!!!”
他垂眼看看被推回的右手,继而抬起眼皮瞅瞅我:“怎么,你喜欢上他了?”
“不是!!!你怎么这样说!!!”
“不是吗?你一直袒护他,从头至尾没有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过一句话!”他陡然间愤怒至极。
我差点被他凌厉的气势吓住,为了解释清楚,必须保持镇定站在他面前接受可怕的炮轰。
“你误会了,他救了我,我们应该感激他,不是与他为敌。”
“救?怎么个救法?先申明,要是胡编臆造被我发现了,我不会放过你!”他极其严肃,像要立即戳穿我编造的谎言似的。
但是,我可不会撒谎,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
“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正是他用徽章的三颗星保释我,而他自己却被降到了等级2!”
听完我的话,丹砚威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噢,是这样的……”
“等等,”他盯住我的眼睛坦言道,“我想知道他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给你特权?”
“当时事情很严重,若不是他及时保释我,我现在已经关进反省室了。”
“你可以叫我过来,为什么不打我手机?还有,我打你手机时怎么不接?”
“我忘记带了。”
他瞪大眼球盯住我,巴不得把人吃了:“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叫他更改决定,三颗星是吧?叫他收回去,我保释你,爷爷我现在的级别是8!”他点点头,突然向前走去。
我赶忙拦住他:“别这样,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你干嘛临阵添乱破坏得之不易的和平!!!”
“什么?!”他不可置信盯住我。
“难道不是吗?已经够乱了,你无法想象有多乱。”学生会,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敌对学生,简直是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他当即大眼一瞪:“我不爽他保释你,为什么你的事情得与他有关系,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竟然趁我不在时与别的男人牵扯一起,你到底想什么?!”他再次愤怒起来。
“干吗说那么难听!!!”我立即激动起来,“好,我问你,我接受审讯时,你在干什么???既然不愿意其他人和我有所牵连,那你就赶来啊,我问你,你当时在哪里???”
“我在斗舞!”他理直气壮道。
我气恼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当时审讯时,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出现,可惜事与愿违。
“跳舞就那么重要吗?”我不禁问道。
“当然了,在我心里排首位!”
“那我呢?”
他扯了扯嘴皮没回答,为什么不做声,这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你们这些女人总是明知故问,你很在意啊?”见我逐渐生气的模样,他不痛不痒地冒出一句。
“当然啦,我就是明知故问,我就是想要明确知道你的答案!!!”要是不给个交代,丹砚威,放心吧,我一辈子再也不会理你了!
“也很重要啊~”他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望望别处。
“重要到什么程度???”我紧追不放。
他瞟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口气又执拗起来:“不是说了吗,很重要。不说这个了,我下去叫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改保释权。”
“丹砚威。”
我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人,他蓦地回头望我:“干吗?”
“除了保释权,他还抵押了金色徽章为我取保候审。”
也许是他刚刚漫不经心的话语激怒了我,所以我意气用事地想说一些激怒他的话。效果达到了,有些始料不及,有些正中下怀,但未来却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他走了回来钳制我的肩膀,眼睛睁得格外大:“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那个混蛋,明明是看上你了!”
“我不想对你隐瞒一切,之所以说出来,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对他动手,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真好笑,那我算什么?”他嗤之以鼻笑道。
“男朋友。”
“是吗?你哪来的戒尺区分那么清楚,就算你对他没意思,他对你意思可深呢!”他的讥讽浓重无限。
“朋友帮助朋友,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我眨了眨双眼肯定道。
“正常?你到现在还认为正常?知不知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从男人角度看,他看你的眼神跟我看你是一样的!”
不会吧,我不相信……
“男人对女人,除了爱无非是不喜欢,准确点,是讨厌。”他的话像牢不可破的军队大肆侵袭我的意识。
“或许他是讨厌我吧。”我为自己确定后者理由,有一点点牵强附会。
丹砚威看着我,快要气疯了,紧紧掐住我的肩膀,下一秒似乎会可怕的发作。
“讨厌?别对我说,他是因为讨厌你才这么做!我真的很好奇,他为你做到如此仁至义尽,讨厌程度真令人匪夷所思啊!”
说罢,深深看我一眼,丢下人正要朝外走,我迅速追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我要问问他,他对你究竟‘讨厌’到何种程度,如果是刻骨铭心,那我绝不善罢甘休!”
“就算他帮助过我,你也不放过他吗???”
“你还不明白吗,这已经不正常了!难道你要我视而不见吗?我做不到,说不定下一秒我得与他共同分享自己喜欢的、爱的人,”他紧紧盯住我,“到那地步,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最后一句散发着恐怖的威慑,我甚至感觉到了全身的毛骨悚然,他真会那样做,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整个人一度陷入失控状态。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痛恨弈溟,先前那么多人帮助过自己,也不见他如此冲动,但是今天一反常态,他肆意宣扬与弈溟的对峙,好像两人随时会来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你可以先杀了我。”我低垂双眼期望他能够冷静点。
“……”
他沉默住,呆望着我,眼内忧伤到了极致:“那先让我的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