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仙读过《搜神记》,大蛇衔珠,能够夜明,称之为“隋珠”,没想到这头蛇王体内也有一颗。幸好是白天,光芒还不明显。
李闻仙心中微动,但他两世为人,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摘下蛇胆,复将蛇躯合拢。
“真人,蛇胆取来了。”
天河真人接过蛇胆,在手里抚摸一阵,也不见如何动作,那蛇胆却缩小了一圈,颜色又淡了些,复将蛇胆递与李闻仙道:“此蛇胆有清心明目,驱邪祛毒、强身健体、伐毛洗髓之效。小居士,我观你神魂坚韧,却是体弱,服用此蛇胆,不无小补。”
“我受你酒食,还你一道口诀和蛇胆,因果便是了了。”
天河道人是李闻仙出言挽留的,虽然吃的是张家的酒食,这因果算到李闻仙头上也不差。
李闻仙早有预感,吞吃蛇胆之事,多见于前人笔记。当下连忙谢过,将蛇胆拢在袖内。孰料天河道人又道:“蛇胆久不宜放,否则功效大减。”
李闻仙只得将蛇胆一口吞下,那蛇胆颇大,只觉一团冰冷湿腻沿着喉间滑下,苦涩难当,忙就着酒壶吞了一口米酒。
天河道人又对着众人道,“此蛇已有蛟相,你们若是将其葬于此树下,形成“蛟龙潜渊”之局,足以镇压此间风水一甲子。”
“蛇王已死,三月内必有新蛇王出世,尔等切莫进山,以免触怒蛇王。”
“任先生与蛇俱死,却要葬在一处向阳之地,在坟前坟后栽种竹子数十颗,坟头左边立一尊蟾蜍像,右边立一尊蜈蚣像,可保其灵魂不受阴灵侵扰。其余被蛇咬之人,亦需速速安葬。”
“至于这几头死去的大蛇,倒也无甚忌讳,可任凭你等处置。”
众人闻言大喜,那大蛇全身是宝,蛇牙、蛇胆、蛇目、蛇骨、蛇肝、蛇皮,俱是难得之物,可谓是发了一笔。
王金海等又恳请天河真人入庄歇息,天河真人淡淡道:“此间事已了,老道却还另有要事,耽搁不得。”回头对着
李闻仙道:“小居士,好生修习,说不定你我还有重逢之日。”
李闻仙不舍道:“真人!我到哪里找你去?”
天河真人见李闻仙语出真诚,满脸孺慕之色,心中一动。缓缓道:“若是你日后修炼有成,可到终南山十九峰来找我。这把‘靖王匕’送与你,日后或有用处。”拉着李闻仙的手,塞入一物。
作歌而行,三步两步,须臾不见。
李闻仙一看,却是那枚取胆的小匕首,不禁惘然若失。张和杰拍他肩膀道:“闻仙贤弟,我们也走吧!”
李闻仙尚未回答,却听得王金海大声吩咐:“阿寿,老神仙交代要把蛇埋在槐树下,此事便由你来负责,这可是关乎我们浮王庄风水的大事儿,务必要办得妥妥帖帖,听到了没有?”
-------
浮王庄外大槐树下,几个庄客正在热火朝天地挖坑。
老神仙说了,将蛇王埋在此树下,可以镇压风水,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儿。王金海派了亲信阿寿亲自监督,务必要办好。
“风水之说”,在任何时代,都有不小的市场。
李闻仙在一旁,不时跟干活的庄客们攀谈。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无人敢轻视。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小李相公”可是跟老神仙一路的!且老神仙说了,帮浮王庄是看在这位小李相公面上,这个人情就欠大了。
小李相公是读书人,跟老神仙一路,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关系,但在乡下人心中,已经有足够的分量引起敬畏了。且这位“小李相公”口齿伶俐,毫不拿大,“大叔、大伯、大哥”地叫着,也让人格外舒坦。
众人在树下挖了一个一丈来深的大坑,将蛇王放下去,就欲填土。李闻仙忽道:“且住!这蛇王位置摆的不正。”
啊寿问道““请问小李相公,哪里不对了?”他负责办理此事,若是出了差错,受罚是必须的。
“你看,蛇王之头朝向庄内,这就犯了忌讳。头朝外,看门护舍,头朝里,吃穷主人!-----这可是老神仙的教诲!”
阿寿听得毛骨悚然,“小李相公说的有理,你们两个,还不快下去摆正!”
李闻仙摆手道:“两位大哥不知其中奥妙,这风水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为了浮王庄未来的兴盛,还是我亲自下去一趟,方才妥帖。”
有庄客取来木梯,李闻仙不顾劝阻,沿梯而下,将蛇王一丈来长的蛇躯吃力地摆正,仔细盘好。
啊寿等人见李闻仙一个读书的少年,竟然如此尽心尽力为浮王庄办事,不禁大为感动。
“小李相公,好人啊!”
他哪里知道,李闻仙之所以要整这么一出,完全是为了蛇腹内的那一颗“隋珠”。
李闻仙虽然虽然质朴,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还是懂的。若不是他从中周旋,只怕这满庄上下都已经死绝了。何况蛇王体内的隋珠是他发现的,取走心安理得。
至于蛇头朝里还是朝外,反正天河真人已经走了人,还不是由得他胡诌?反正无伤大雅。
李闻仙摆好蛇躯,弄得满脸泥土。方在庄客的帮助下,爬出深坑。众庄客一声吆喝,几把铁锹一起发动,不多时及把土填满。
阿寿道:“小李相公,这番多亏了你。天色不早,今日便到敝庄歇息如何?”
李闻仙忙道:“不用不用!近日你们庄上事儿多,我就不叼扰了。再说我家里父母等着急呢。”
隋珠到手,速速撤退回家,才是正理。
阿寿无奈,庄主正在处理善后,一时无暇分身。他又不擅辞令,只得问清了住址,言明择日前来感谢,又派了两个庄客一路护送,任李闻仙、张和杰乘车而去。
回家路上,李闻仙心中激动,这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啊!
“闻仙贤弟,咱哥俩今日这热闹看得,-----”
“别说,还真是够热闹的。”李闻仙淡淡一笑。
“听说浮王庄死了十来个人,幸好咱们兄弟平安无事,天河真人还真有点门道。”张和杰笑道。
“天河真人乃是修炼之人,自然不同凡俗。”
“你看他划了一个圈子,蛇就进不来;他捡了片树叶,能变作蜈蚣。-----不过,这些本事,却当不了官、发不了财。他穿的道袍,都破烂的不行了!”张和杰看着李闻仙,言辞恳切:“贤弟啊,我听我爹说,这世界上多的是修道破家之人。不瞒你说,我是不会去学什么道法的。”张家商贩出身,最需要一个官身,虽然张何杰到现在也未中童生。
李闻仙不禁莞尔,看来张和杰是被自己打坐吓着了,变着法儿劝自己。
“张大哥,你不必担心,小弟自有分寸。----话说,什么时候去陈夫子家里探望一下?”轻轻岔开话题,不料肚腹处突然一阵剧痛。
“啊,张老伯,速速停车!我要去方便一下!”
三脚两脚冲到路边大树后,手忙脚乱解开裤腰带,还没有完全的蹲下,哗啦哗啦,似乎开闸泄洪般,污物呼啸而出,随即一阵奇臭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已经方便了一次,中午又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米田共!”臭气熏天,李闻仙颇为郁闷。
过不多久,脸色苍白的李闻仙提着裤子仓皇地从树后走出来。
举目一望,张和杰和牛车却走远了近百步。
“闻仙贤弟,不是愚兄不在原地等你,而是你那个,臭气实在是太-----”张和杰一脸憨笑着解释。
李闻仙佯怒道:“废话!拉屎哪有不臭的!麻利点拉我上车!拉的我都快虚脱了。”虽然拉的畅快,但也拉的太多了,小身子骨委实受不起。
坐在车上稍事歇息后,李闻仙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奥妙的变化,直如脱胎换骨般,充满了勃勃生机。
以前体制孱弱的那种无力感竟然不翼而飞,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的精气神似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变化,通俗一点来比喻,以前这具身体,算是一根蒿草,看似茂盛实则弱不禁风,而现在嘛,勉强可以算是一株小青松了。难道这就是天河道人说的“伐毛洗髓”?
这伐毛洗髓”也来的太快!